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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无月

作者:冰冷的香烟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推荐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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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上起来的时候,打开手机,收到远方朋友给我发来的短信:“入秋了,多变的是天气,不变的是关心,愿淡淡的秋风轻抚你一天的疲惫,明媚的阳光传递我真诚的祝福,让快乐的心情伴随你整个秋天,中秋节快乐!”

    哦,原来今天中秋节!

    推开窗户,一股凉风迎面扑在脸上,我不禁打了一个寒颤。窗外不知昨晚什么时候下起了细雨,淅淅沥沥、飘飘洒洒、悠悠扬扬,远处的屋瓦上溅起许多的小水花,散开了,湿漉漉的如同抹过一层油,亮晶晶的且冒着缕缕细细的白烟。

    这个中秋,看来不能看月只能看雨了。

    上午给学生们上课,白居易携着我聆听琵琶女弹了一个上午的琴,心情也随着那秋江浸月,金风萧瑟的盆江夜景变得沉重起来,失落起来。一轮明月,照彻浔阳江头,沦落的歌伎和迁谪司马畅叙幽情,凄凄切切的琴声里,江州司马青纱湿透。看窗外,雨丝飘荡,不知今晚的明月可否依样在这赧水河畔当空悬挂,传递着“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中午,一位学生的母亲从长沙赶过来看儿子和女儿,给我拎来一盒高档月饼,推辞不脱,收下了这份礼物,心里却沉甸甸的。这两孩子,五年前就失去了父亲,是母亲用她那羸弱的肩膀拼命支撑起一个家。如今,姐弟俩都在这所私立高中读书,姐弟俩都曾是我的学生,但由于今年文理分科,姐姐去了文科班,高额的学费和两人的全部生活费,都靠母亲一人在长沙打工挣得。昨晚,男孩打电话给母亲说:“妈妈,我不想读书了”就这样一句话,母亲急坏了,一夜没合眼,今天清早就从几百里之外的省城赶回来,赶到这个偏僻的小县城。唉,这是一个怎样的母亲呢?望着母亲焦灼的眼神和男孩稚气的脸,我不知说什么好。“赣湘,你能明白母亲的难处,想放弃学业减轻母亲的负担,这种想法体现了你的善良和孝顺,但母亲不能接受你这种爱的方式,你这样做会让母亲很失望的”我只能这样批评学生了,从他的湿润的眼神和点头的答话里,我似乎看到了一个男孩在生活的坎坷里变得成熟起来。

    送走学生家长,我的心愈发沉重,窗外的雨仍没有停歇,如烟似雾,悠然滴落,我的心也随之变得湿漉漉起来。

    这到底让我想起母亲了,同样一个飘雨的季节,我从母亲手中接过我的高考成绩单——是一张落榜的成绩单,母亲的眼里饱含着泪水。我一生难忘母亲的那句话:“崽啊,复习一届吧,妈就是讨米要饭也要把你送出来。”一年后,我好歹进了一所师范院校的大门,几年以后,我也身为人师,身为人父了,慢慢的才体会了子女在父母心中的分量。父母对子女的爱,总是百分之百的,子女对父母的爱总要打折。离开家乡那么久了,我的远在遥远的老家的白发苍苍的老父母啊,你们这个中秋节快乐吗?

    手机的铃音把我从记忆的天空里唤醒,一接上,是老廖的声音:“下午在学校吗?在学校就到我家吃个便饭吧”难得朋友在这个日子里还会想起我,当然没有理由推却。

    下午的那顿饭,老廖妻子准备了一桌子丰盛的菜肴,这是我在大食堂里很难吃到的。同着一起吃饭的还有阿贤,都是老同事兼老乡的。三人找来一瓶龙驹奶酒——一种高度白酒——三人平均瓜分,豪爽地畅饮起来。席间,大家谈起过去,谈起将来,当然更多的话题是关于现在。在我心目中,老廖和阿贤应该是这所私立中学倍受老板亲睐的对象,可没想到他们其实也和我一样倍感没有归宿感。在私立中学一年多了,我不知道私立中学的社会职能是什么,是服务于社会还是向社会牟取暴利?私立中学向公立中学挖墙角的手段越来越高明,可是我们这些被挖出来的教师完全成了赚钱的上课机器。除了钱,我不知道私立中学还有多少值得我留恋的东西。

    回到自己的房间,酒精的力量上来了,有点疲惫,倒在床上就沉沉地睡着了,醒来时看表,已经快十二点了,走出房间,一丝凉风轻轻抚过脸颊,酒醒了许多。天上飘着的细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歇了,但天依然阴沉,月儿圆圆的脸蛋不知躲在哪个角落偷欢去了。人早就没了睡意,眼前身后的事情一起漫上心头,在朦胧的夜色里,我似乎又听到了遥远老家父亲的咳嗽,母亲的唠叨,妻儿的呢喃。往年的今夜,一家人应该欢聚一团的,可今夜月不圆人也不圆。

    今夜无月,心中填满无限缠绵,可谁能与我千里共婵娟?

    2007-9-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