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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兹王大惊失色,道:“你你这是做什么?”
吴青天狞笑道:“也没什么,只不过想要你的脑袋。”
标兹王大骇道:“小王重金将两位自张家口聘来,两位如何反而拔刀相向?”
吴青天道:“重金?你给了咱们多少银子?”
标兹王道:“不是一万两么?”
吴青天龇牙笑道:“但你的对头却给了咱们两万。”
标兹王道:“两位既有侠士之名,如何竟竟见利而忘义?”
吴青天大笑道:“侠土,侠土值多少钱一斤?”
他大笑着接道:“你既已快死了,我不妨给你个教训,能用钱买得动的人,绝不是侠士,你能买得动的人,别人也能买得动的。”
标兹王苦笑道:“如此说来,是小王瞎了眼了。”
吴青天道:“你的确瞎了眼了,老实告诉你,你方才说的那消息并不十分正确,这次咱们来的并不是四个人,而是六个。”
标兹王道:“还…还有四个妮?”
吴青天道:“现在自然也都来了,你猜是谁去找他们的?”
琵琶公主忽然插口道:“莫非是杜环?”
吴青天大笑道:“不错,你的确比你老子聪明,我倒实有些舍不得杀你。”
吴白云皱眉道:“时机紧迫,你还穷聊什么?若有别人赶来,这功劳岂非要被他们分了去?”
吴青天格格笑道:“对了,我还忘了告诉你,你的头还值五万两哩?”
他的手一抖,剑光如匹练的直取标兹王头颅。
楚留香竟还是没有出手,他的心定得很,知道根本用不着自己出手,龟兹王的脑袋也不会搬家的。
只听“叮”的一声,吴青天掌中剑已被撩起,几乎脱手飞出,琵琶公主手里已扬起了那曲头琵琶,冷笑道:“就凭你若也能取得父王的头,你前面的人早已得手了。”
吴白云耸然道:“这丫头武功不弱,咱们前面那几批人想必都是栽在她手上的。”
吴青天咬了咬牙,喝道:“你还是守住门,我对付得了她。”
他剑光闪动,再次过去。
琵琶公主展颜一笑,道:“你真能对付得了么?”
手中琵琶并没有动,但话犹未了,琵琶的曲头里,突的一蓬银针暴射而出,银针如雨,也看不清有多少根。
吴青天大惊之下,剑光回旋,护住全身。
“八八六十四手龙游剑”素来以轻灵严密著称于天下,但他的剑势虽密,银针却更密。
只听一声惨呼,长剑冲天飞起,吴青天双手掩面,鲜血自指缝间泉水般的涌出,他厉声惨呼道:“好…好狠毒的暗器!”
一句话刚说完,人已扑面倒下。
琵琶公主叹了口气,悠悠地道:“歹毒的暗器,正是用来对付你们这种歹毒之人的。”
说话间吴白云已抄起只锦墩,红着眼扑了过来,他竟以锦墩作为盾牌,右手剑瞬息间已刺出七剑。
琵琶公主竟似招架不住,被逼得连连后退。
吴白云嗄声道:“臭丫头,你远有什么毒招?为何不使出来了?”
琵琶公主竟已被逼得靠住帐篷,退无可退了,但面上却带着甜甜的笑容全没有丝毫着急的样子。
标兹王早已缩在角落里,大声道:“快,快出手呀!你的胆子大,你老子却胆小得很。”
琵琶公主银铃般笑道:“我只不过想见识见识他们的龙游剑而已,你老人家要我出手,我就出手吧!”她两只手举着琵琶向上一迎。
“铮”的一声,火星四溅,长剑又几乎被震飞。
吴白云狞笑道:“好家伙,竟是铁打的琵琶。”
琵琶赫然正是精铁所铸,沉重得很,纵是力气极大的人,也难舞动自如,琵琶公主更要用两只手一齐捧着。
吴白云算准她这样招式绝不灵便,是以丝毫不惧,长剑展动,又扑了过,只是不敢硬接而已。。
只见琵琶公主双手捧着琵琶,迎。截。碰、撞、砸,招式又古怪,又诡秘,而且还不慢。
只因琵琶很大,她的手只要微微移动,琵琶的变化就很多,奇怪的是,她招招俱是守势。
双手捧着琵琶,要想伤人,自然不易,楚留香虽然见多识广,却也未想到世界上有用两只手捧着对敌的兵器,更未瞧见过这样的招式她自己将自己两只手都困死了,守势纵佳,岂非已先立于“不胜”之地。
吴白云也有些奇怪,几招过后,他胆子更大,攻势更急,到后来竟欺身而入,想以险制胜。
谁知就在这时,突见银光一闪。
琵琶公主双手一分,琵琶上的曲颈竟应手而起,颈上白刃如霜,闪电般刺入了吴白云的肚子里。
吴白云长剑撒手,踉跄后退,满面俱是惊疑之色,竟直到临死时,还弄不懂自己是如何被人杀死的。
琵琶公主瞧着他缓缓倒下,幽幽叹道:“我这兵器实在是又奇怪,又狠毒,你们为什么偏偏要逼我用它?”
楚留香瞧得暗暗苦笑,这琵琶公主功力似乎并不深,会的招式也似乎不多,但每一招却都犀锋。简洁。毒辣。有效。
他真想不通她这样的招式是从那里学来的,一个小姑娘学会了这样的招式,可并不是什么好事。
标兹王已站起来了,一面找酒杯,一面大声叫道:“快!膘叫人来把这两具死弄出去,我怕看死人。”琵琶公主叹道:“我杀了人后,手也是软的。”
她身子还贴着帐篷,就在这时,突然有两只手戳穿帐篷,闪电般插了进来,一边一只,擒住了琵琶公主两条手臂。
标兹王大骇之下,刚拿起的酒杯,又跌在地上。
只听“噗,噗”两声,两个人已撞破帐篷,走了进来。
这两人都是苍白的脸,漆黑的衣裳。
右面一人竟是“杀手无情”杜环,他左手紧握着琵琶公主的手臂,右手却用白布带吊在脖子上。
左面的一人,又乾又瘦,头也像是已缩进脖子里,但一双眼睛却是金光闪动,活像只火眼金睛的大猴子。
琵琶公主两只手臂如被铁匝,疼得简直要落泪,但她却咬紧牙关,连哼都不哼一声。
标兹王颤声道:“你…你们要小王的头颀无妨,把我的女儿放了吧!”
杜环格格笑道:“你难道未听过老子的恶名?老子可以杀两个人时,绝不会杀一个的。”
那乾瘦如猴的黑衣人皱眉道:“要杀就杀,噜嗦什么?”
杜环竟似对这人有些畏惧,乾笑道:“是孙兄来动手?还是小弟动手?”
黑衣人冷冷道:“你觉得杀人过瘾,就让你过瘾吧!”
杜环大笑道:“多谢多谢…”
突听一人缓缓道:“这两人你们是杀不得的。”
语声中帐篷顶上已有一个人落下来,全身也没做什么姿势,但落在地上就像是半两棉花,连一丝声音都没有。
除了楚留香,轻功这么高的还有谁?黑衣人本来趾高气扬,满脸目中无人的样子,但现在却像是吓呆了,连紧握着的手都放松下来。
楚留香望着他微微一笑,道:“孙猴子,你还认得我么?”这黑衣人正是“长白猴群”唯一的传人,白山黑水间头一把硬手,连整个长白剑派都对他头疼的“黑猴”孙空。
但现在头疼的却是他自己了,竟呆着说不出话来。杜环本来想发发威,看见他这样子,也只有闭起了嘴。
楚留香笑道:“凭你这样的人也来作刺客,你不觉丢人么?”
“黑猴”孙空突然跺了跺脚,嗄声道:“我早知道你在这里,杀了我也不会来的。”
楚留香笑道:“你还算有些良心。”
孙空呆了半晌,仰首长叹一声,掉头就走。
“杀手无情”杜环大呼道:“你就这样走了么?”
孙空霍然转身,冷冷道:“我难道走不得?”
杜环道:“这小子是谁?孙兄为何如此怕他?”
孙空瞪了他半晌,狞笑道:“凭你也配叫他小子?凭你也配问他是谁?哼!”“哼”字出口,一只黝黑如铁的手业已闪电般伸出,杜环竟不及闪避,惨叫一声,踉跄后退。
他前胸竟已生生被抓出了个血洞。
孙空将那只鲜血淋漓的手在他衣服上擦了擦,飞起一脚,将他身子得飞了出去,若无其事地搓搓手,向楚留香咧嘴笑道:“我知道你不杀人,但留着他也麻烦,索性就替你代劳了。”
他不等话说完,已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标兹王本来还想拿下他的,现在却已吓得脸无血色,等他们走出去,龟兹王已“哇”的呕吐了出来,闭着眼道:“快快把死抬走。”
话未说完,孙空忽又伸入头来,道:“我还忘了告诉你,我虽欠你的情,一见你面立刻就走,但还有一个比我厉害十倍的人就快来了,你千万要小心些。”
楚留香仿笑道:“我素来很小心的,只不过这位厉害的人物究竟是谁?”
孙空又咧嘴一笑,道:“我一说他名字,恼袋就疼,还是不说的好,只可惜现在就要走了,否则看你们拚一场,那一定有趣得很。”
这次他走得更快,说到最后一字,已在十余丈外。琵琶公主忽然冲到楚留香面前,拉住他的手,道:“你究竟是什么人呀?难道连我都不告诉么?”
楚留香摆脱她的手,淡淡笑道:“我也不是什么人,只不过是只老臭虫而已。
”
巴在这时,外面已传来了胡铁花的呼声,远远就呼道:“老臭虫,你那边没事了么?”
琵琶公主还是缠着楚留香,娇笑着又道:“对了,我还是要问,为什么他要叫你老臭虫?”
楚留香实在不愿意对女孩子板着脸说话的,但现在却只有板下脸来了,否则他就觉得对不起胡铁花。
他板着脸道:“这外号是你未来的夫婿叫我的,你为何不去问他?”
琵琶公主像是怔了一怔,这时胡铁花与姬冰雁已双双掠了进来,姬冰雁目光一转,竟微笑道:“如何?戏好看么?”
楚留香叹了口气,道:“你两人倒轻松自在,在外面追贼的,却让贼溜进屋子来”
他话未说完,胡铁花已大笑起来。
楚留香皱眉道:“你远觉得好笑?”
胡铁花大笑道:“这次你却上了死公鸡的当了。”
楚留香怔了怔,道:“上当?”
胡铁花笑道:“你当我们没瞧见那两人么?”
楚留香道:“看见了为何还放他们进来?”
胡铁花笑道:“死公鸡认得孙空,他知道这猴子生平就最服你,又怕你在这里太空闲,所以就将他留给你,我想过去动手,却被拦住了。”
楚留香也禁不住莞然而笑,摇头道:“我本来正在奇怪,孙猴子轻功虽不弱,又怎能在你们两人的眼底下溜进来,谁知竟是你们在算计我。”
姬冰雁淡淡笑道:“但孙猴子若非为人还有可取之处,我也不会将他留给你了我若让这醉鬼和猴子动上了手,你想那猴子还走得了么?”
别人出生入死,流血拚命,紧张得连气都透不出,这三人竟看得稀松平常,就好像吃白菜。
标兹王这时才定过神。忽然冲过来,道:“他他们一共来了六个,还有两人呢?”
姬冰雁淡淡道:“王爷想见他们?”
标兹王吓了一跳,赶紧摇手道:“不不想。”
楚留香叹了口气,道:“那两人不幸遇着他们,只怕是永远不会来了。”
琵琶公主瞅着他道:“若遇见你呢?”
楚留香装作没有听见,还是不睬她。
胡铁花却笑道:“遇见他的,可真是走运了,那孙猴子以前有三次犯在他手上,他竟放了他三次,所以孙猴子现在一见到他,连屁都不放就走。”
他笑了笑,又道:“其实孙猴子武功之高,另五个人加起来也比不上。”
标兹王顿时又紧张起来,道:“但这孙猴子却说,还有个此他厉害十倍的人就要来了。”
姬冰雁皱眉道:“哦?”胡铁花却笑道:“比“黑猴”孙空更厉害十倍的人,世上大概还没有几个,但,这莫非是那猴子在开咱们玩笑?”
姬冰雁道:“孙猴子从来不说谎的。”
胡铁花也不禁皱起了眉头,道:“那么,你想他说的是谁呢?”
姬冰雁冷冷道:“无论这人是谁,等他来了再说也不迟,各位若没有睡觉的习惯,在下就一个人去睡了。”
他话还未说完,转身就走,胡铁花眼睛转来转去,似乎还想喝两杯,忽然见琵琶公主的脸色竟变得难看得很,他这酒也喝不下去了,抹了抹嘴角,打了个哈哈,也逡巡着走了出去。
楚留香自然更不愿留在这里,抱了抱拳,刚想走出去,忽听琵琶公主大声道:
“你慢走。”
标王也哄道:“请留步。”
琵琶公主叫得再大声,他也可以装做没听见,但龟兹王也在叫留步,楚留香只有无可奈何地转过身,道:“王爷还有什么吩咐?”
标兹王支吾了半天,才陪笑道:“小女和令友的婚期,你看是订在那天好?”
楚留香沉吟道:“王爷的意思”
谁知龟兹王还未说话,琵琶公主已抢着道:“自然是越快越好”楚留香平生见过不少胆子大,脸皮厚的女人,但像她这样急着要嫁出去的,倒真还未见过。
他怔了怔,只有苦笑道:“婚约既已订下,婚期的迟早都无妨”琵琶公主眼睛里发着光,道:“那么就是明天吧?”
楚留香大步走回去,心里又好气,又好笑,喃喃道:“世上竟会有这么着急的新娘子,倒真也少见得很。”
他一脚迈进帐篷,就瞧见胡铁花正在抱着酒壶牛饮,一口气将大半壶酒都喝乾了,才叹了口气,笑道:“方才可真快憋死我了,眼巴巴的瞧着你两人左一杯,右一杯的喝,那滋味可真比孙悟空戴上金箍咒还难受。”
姬冰雁悠然道:“你脸皮不是一向很厚的么?”
胡铁花苦笑道:“别人开我的玩笑,我都不在乎,但是她她竟也来开我的玩笑了,你们说这要不要命?”
姬冰雁笑道:“你现在就怕了她,要命的日子还在后头哩?”
楚留香微笑道:“要命的日子从明天就要开始了,新娘子就急着要嫁,催着我将婚期定在明天。”
胡铁花跳了起来,失声道:“明天?”
楚留香道:“嗯?”
胡铁花一把揪住楚留香,大声道:“你你难道就答应了?”
楚留香笑道:“你这驹马爷反正已是做定的了,迟几天,早几天又有何妨?”
胡铁花一个斗倒在床上大呼道:“老天,我连一点准备都没有,这岂不是要我的命么?”
姬冰雁笑道:“做新郎用不着准备的,你若不会,我和楚留香都可以教你。”
胡铁花一个枕头朝他掷了过去,赤着脚跳下床——到处找酒,不住喃喃道:“酒呢?该死的酒竟连一点都没有了么?再不喝两酒压住,我的心就要紧张得跳出腔来了。”
楚留香望着姬冰雁沉声道:“你想,他们为何急着要将婚期定在明天?”
姬冰雁淡淡一笑,道:“经过今日之事后,龟兹王好像惊弓之鸟,谁都不敢信任了,只有赶快找女婿做保镖,否则”
忽然胡铁花一声惊呼,道:“你们快来瞧,这是什么?”
他翻来翻去,忽然发现花瓶下压着张纸。
雪白纸上,写着一笔娟秀的字迹。
“诸君远道而来,自顾尚且不暇,何苦多管闲事?乘天色未明,离此速去,是为上策,不则悔之晚矣。若听良言相劝,妾将洗手再作羹汤,为诸君寿。龛中人拜。”楚留香手里捏着这张纸条,不觉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