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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小学时,所学的课程不过是语文数学而已,也有美术和音乐课在上,但那些老师都是几乎不懂得什么叫素描也不识得乐谱的,美术课大不过自由去画一画,音乐课上了一学期也只学到两三首歌,这些歌我甚至已经在作冥顽儿童时就能唱了的,也有是我奶奶或者母亲教会了我的,而且后来才知道唱法并不正确,也有体育课上,但都是参加生产劳动。而现在,要学习语文数学和比较准确的美术和音乐,但专门的教师是没有的,都是其他任课老师兼着,学生们对老师的多才艺都极敬佩,尤其是能弹脚踏风琴的一位女老师,可惜她并不带我们的正课。每到晚饭过后,脚踏风琴的声音就在校园里响起来,悠扬飘渺,笼罩住整个校园,饱餐后的学生在飘渺中拿了一本书,或坐或立或行,也有三五相聚的,朗朗有声,伴着轻风微拂,杨树叶被风的沙沙声,实在有一种书院的美妙。此外也加上了难懂的英语以及我最爱的历史、地理,头疼的是政治,需要背诵,枯燥乏味,里面也有些值得怀疑的内容,我那时多少已有自己的头脑了,老师讲的时候自己也暗暗盘算,总觉得老师说的某些内容太过模糊,比如资本注意,社会注意,有些难区别的东西,但也没有勇气去向老师请教,有些内容还成了后来我思想变化的根源,曾经造成极大的痛苦。体育课也很有趣味了,为篮球、排球活动出过很多汗,直到后来因为视力模糊配戴了眼镜并且因为打篮球损坏过几回甚至伤到眼睛后才终止了这爱好。也加了长跑和百米跑,还有跳山羊,上了正规的师范后又知道那叫木马,至于详细,现在也不大明白到底叫做什么,只记得它们给我带来过无穷的乐趣罢了。总之小镇的中学增加了我的见识也颇有些忧虑,老师要求极严格,同学也都好学上进,给我了大的压力。
令我意外的是上了小镇的中学反倒减退了初始对小镇的向往,一切都变得具体实在,那份神秘也大多被揭开。
走多了的小镇渐渐就变得小了,从前街到后街最多五分钟就可以走完。显眼的是叫公社的单位,那是小镇的最高领导机关。学生当中有知道这奥秘的便常常讲关于这公社的能力和人物、趣事,其中也有个学生他的父亲正是公社的干部,这是许多人羡慕的。这学生常常带着别人所没有的高级学习用具,比如一支能装两种不同颜色笔心的圆珠笔,还有画了美的图案的铁文具盒,还有封面装饰有可以变换图画的笔记本。常常吸引了同学拿了看,反复的看,连我也感觉那笔记本很神奇,为什么会有不同的变化呢?至于公社的大院落,我也曾进去看过,结构并不复杂,似乎和另外的一些单位没多大区别,但因为是最高的权力机关,能指挥全公社的一切事务,所以也不由得平添了许多敬意,况且有一次进去的时候受到了一个胖得像蝈蝈一样的老年人的训斥。他看到我,就问我找谁,我撒谎说来上个厕所,他一脸的怒气,喝道:政府的厕所是随便上的?我本是个山里娃,没见过这阵势,吓得心里直缩,赶紧退出来。路上走的时候也一面想,好象公社的地皮和外面的都一样吧,也见过里面行走的人,并不见就是三头六臂,一面是心里的不平,以为那老头在故弄玄虚,但另一面就失去再走进的勇气了。后来我长大了,才半明白权力是很厉害的,比如很多机关就有军人持枪站岗,那番威严令人心里直冒寒气,当然我们这是没有的,毕竟只是个小县而已。在我们这里,一个县长或者书记的权力有多大,受到的关注有多少,被多少人心里畏惧或景仰,可能是想象不来的。但据一些见过世面的人讲,如果你到了京城,这样的小官多如牛毛,随便抓一把都是些处长局长的,那些个处长啊什么的级别就比县长高。我是个后来对政治毫不敏感的人,所以什么级别手中握多大的权力很模糊,但那些有见识人的这种理论曾让我想象无穷,想到我们这里神气无比的县长书记们到了京城后混入人海就再寻不见的样子,那我们这些百姓呢?更是寻不见了吧,世界实在是太大了,人也太多了。知道了这些后,对那位胖的老头的感情就很复杂了。
五分钟的土街也有一些别的风景,一座公共厕所,,看起来比很多住家的房子还气派,在小镇来说显得突兀,逢集日这里便是最热闹的场所。还有一口可以用柴油机抽上水来的井,那井上盖了小房子,里边安的是巨大的柴油机,平时锁得极紧密。我常常好奇其中的奥秘,但总没有机会得以见识,闲了的时候就到井边去,抽水的泵头就在外面,但要几个人才可以转得动,只是人力是抽不上水来的。我们几个同学一起使力,泵便可以转起来,还能听到里边汩汩地响声,我以为那里面一定是有像农人们说的水龙在,转的时候定的搅动水龙的梦了吧,因为我确实没有见过如何使用泵来抽水,只在别人讲述当中想象那情景,泵的能力一定传说中水龙吸水的样子了。夏天了,钢铁的泵头被晒得热热的,抓在手里很舒服。但往往又运气不好,玩得时候就有人来呵斥,这井是有专人看管的。一年的夏天,天大旱,在一个课间时便听得那柴油机震天的响声,赶紧喊了和我一样好奇心强烈的几个奔去看,只见转动的皮带磕打的啪啪山响,水泵正飞一般在旋转,水已流满了一池,因为久不用了,竟然是昏黄的颜色,拿手去探时,是透骨的冰凉,浑身都打了一颤,但也打击不了我们的新奇,快乐地蹦着跳着叫喊着了,不久,围观者便聚拢了一圈,我才知道别人也有很多好奇者,但或者是他们没有别的风景可看也未可知。前街的一个小百货店也很特别,不仅仅是因为店主是个漂亮而肥胖的妇人,也是我们零花钱的去处,从店里能买到比供销社便宜的东西。我不知道为什么很多人都叫店主“两吨半”有个知情的密友说一部电影里有个肥胖的老鸨叫这名字,所以大家学了那电影叫店主。另外的原因大概是这店主真有些风流故事吧。详细我是不知道的,对这也不好奇,只约略听说那漂亮女店主和公社某某领导关系密切,也常常在店里幽会,我倒是觉得这说法很不可靠。店是竖在公路边的,来往的人常常有,怎么可能他们笨到要在光天化日之下做苟且的事呢。但传话的闲人又讲得有根有据,时间事件好象也确切到分秒不差。在那个年代,学生们似乎都有着强烈的好奇心,即使校园里也能传开社会的消息,一是镇子实在是小,前街响屁后街可闻,二来可能是学生们除学习外没有更多的可做吧,况且小镇基本算是没照明用的电,晚自习是要乘着天还亮的时候上的,实在不行就各自准备煤油灯上最后的半节课,晚上的时间就有了很多,无聊时拿这些来说笑消磨时间。
街道靠西边长了有一排杨树,极其高峻,笔直地伸向天空。我路过的时候常常站在树下看天,觉得那树头已经伸到天上去了,顺着树看久了,会有无尽的遐想。树再往西,便是看不到头的庄稼地,多种的是玉米,那里又成了故事多发地,我在读初一时听好事的同学讲发生在玉米地里的故事,高年级的学生已有青春的萌动,晚课下后就相约去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