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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惠醒来,没有像平时那样立即起床。惠努力回想昨晚上的梦,惠在昨晚的梦中笑了,而且还笑出声,连惠自己都感觉到了。
这是怎样的一个梦呢?按理说,昨晚惠不应该在梦中笑的啊。惠昨晚的心情并不好。昨晚哥哥打电话过来,惠,这次我真的要和你嫂子离了,受不了,实在是受不了了,惠,这次你不要再劝哥,这么多年,我和你嫂子是怎么过来的,你是知道的,彼此折磨,一天也不得安宁,这样的日子快把人逼疯了。现在你侄女也大了,我的责任也算是尽了,明年“五一”准备结婚,哥也将奔五十,哥现在什么都不想,就想过几天安身的日子。惠,这事先别和妈说,妈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哥不想再让妈烦心,这些年也没让妈少为我操心,就这样,有事再和你联系。哥挂了电话。惠怔怔地对着话筒,没有立即放下,什么话也不想说,说什么呢,好像就是一件迟早的事,只是从今天起即将成为事实。
惠在梦中笑什么呢?难道是笑哥哥和嫂子的爱情。哥和嫂发生爱情的时候,惠还小,那时候的惠还不懂爱情。当哥冲着爸爸大声喊道,爸,你说,你到底让我找什么样的人!然后夺门而去,后来惠才知道,原来爱情是这样的,是可以抛却亲情来维护的一种感情。后来惠还知道,这种感情可以演变成以后同样为了亲情而不得不维持的一段婚姻。
惠在梦中到底笑什么呢,是庆幸自己没有和哥一样轰轰烈烈的爱情,也就没有和哥一样撕心裂肺的痛楚。惠的爱情是平平淡淡的,惠到现在还没弄明白这种平平淡淡到底是不是爱情。惠的生活总是被安排井井有条,滴水不漏。读书的年龄读书,工作的年龄开始工作,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自然有人安排与一个人见面,尽管惠不喜欢这种方式,觉得这种方式就像一种商品买卖的方式,外观,价格各方面都很合理,于是成交。但人的命是由着你喜欢不喜欢来的吗?婚姻是必然,与爱情无关。
惠不想了,惠感觉头有点痛,大概和天气有关,遇到阴雨天气的时候,惠的头会痛。天气报告说,今夜有雨。
惠起床。惠是女人,惠要做一个女人该做的事情。惠是一个传统的女人,属于秩序生活的保守者和维护者,惠知道,这个秩序是维持所有风平浪静的前提。惠需要风平浪静,惠害怕声音,更害怕惊涛骇浪的声音,惠对这种声音充满恐惧。尽管惠有时候对这种风平浪静不甘心,惠幻想着在平静的湖面上能泛起一丝涟渏,惠幻想着生命中能遭遇一次美丽的邂逅,让平铺直叙的生活有一点点精彩的片断,就如漆黑的夜空升腾出一束璀灿的烟花。惠的内心并不是一个十分安定的女人。惠是一个正常的女人。
惠洗好衣服,做好早餐,家人陆续起床。惠趁一切都没混乱之前赶紧出门。生活就是一种混乱。阻止混乱的最好方法是沉默,是逃离。
惠下楼,站在路边上等去单位的车。手机有短信过来,自从不久前高中同学聚会之后,惠就有大量的短信过来,这全在惠的意料之中,这种聚会存在着众多感情的契机,冠冕而又堂皇。
来势汹汹的是一个海员,是惠在过去的岁月中可以忽略不计的人。他以其敏锐的目光将所有到会的女同学横扫一遍,将目光落在了惠的身上。以他现在的身价,以他现在寂寞的心情,觉得惠最合适的人选,惠有一份体面的工作,更重要的是惠年轻时的美丽并没有散失怠尽,还有供回味的余地。十八年前惠在女同学中是姣姣者,十八年的时光并没有将惠湮没下去,十八年后的惠依然醒目地出现在同学当中,惠那天参加聚会时穿得是一件紫色大衣。惠不化妆,素面朝天,削瘦的脸显得有些苍白,这多少让人容易产生一丝怜惜。惠杯中的酒总是有人代惠一饮而尽。
惠是聪明的女人,在一切没明朗之前,惠不动声色。对这样“投石问路”的短信惠礼貌地回复着。
“上班了吗?”
“上班了,在等车。”
“吃过早饭了吗,现在怎么这么瘦,没人欺负你吧?”
“没有,没人敢欺负我。”
“还是不喜欢说话,像满腹心事的样子,过得好吗?”
“过得很好,谢谢。”
“中午打电话给你。”
车来了。惠放下手机。
惠所从事的是服务性行业,十几年的职业生涯,将惠的棱角全部磨光,剩下光滑的表面,惠的脸看上去永远是波澜不惊。上帝要的就是天下太平。
当“上帝”如洪水一样退去之后。惠享受片刻的宁静。这时对面传来一中年男子的声音:“明天你就要休息了,你来了,我就要休息,又要好几天不能见到你了,还真有点想你。”这是一个连猪都能听得懂的语言。
惠若有所思地望着外面灰色的天空没有一丝白云,几只麻雀在电线上徘徊。无人能看得懂惠的表情。“天气报告说,今夜有雨。”惠说。
惠心里很清楚,她只不过是一个爱幻想的女人,仅此而已。他们是现实,离幻想相去甚远,他们远远不能成为这幻想的载体。尽管惠是一个随和的人,但惠随和到不至于将这个幻想随便附着在一个男人身上。
中午电话如期而至。
“吃过饭了吗?”
“吃过了。”
“昨天我把qq加上了,我上面只有你一个人,我也不会聊天,从来也没有和别人聊过,不像他们,整天喜欢聊天,那天和我一起上岸的同事,一下船就有一个女的开车来把他接走了,有了qq,以后我就不会寂寞了。”
“是吗?”
“真的,噢,对了,明天晚上有时间吗,明天我们几个上岸的同事想聚一下,你来吗,那个同事也把那个女的带上。明天下班我来接你。”惠觉得像有一根鱼骨哽在喉处。
“你怎么知道我会答应你?”
“这没什么的,大家在一起玩玩,怎么了,不愿意,是吗?”
“是的。”
“那好,人多,你不愿意就算了,你不去,我也不去了,要不明晚我请你喝茶,行吗?”
“不行,我不习惯去这些地方。你有时间多陪陪爱人和孩子吧,难得休假。”
“算了,别跟我提她了,对她来讲,我只是挣钱的机器。婚姻对我来讲就是一场交易,大家各取所需。”
“请你不要在我的面前这样说她。”惠显得有些不耐烦。
“好好,不说就不说,说点别的。年底了,你们奖金发了吗,妈的,我这次光税就扣了近一万块。”惠像吃了一只苍蝇。惠不得不打断他的话。
“好了,还有其他的事吗,我累了,中午想休息一会,下午还要工作。”
“好,你休息一会吧,今天我在qq上给你留言了,你回去打开来看一下。”
惠随即挂上电话。能说什么呢,明天的qq上再也不会有他了。惠想。
惠是点累了,惠看了看窗外,电线上的那几只麻雀已没了踪影。天空阴沉沉的,今夜的这场雨肯定是要下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