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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每有人问及我的住址,我告诉他们我家住在**小区*幢601室,闻者皆用同情的口吻说“高了点啊。”我也随口附和“是啊,是高了点。”心里却在想,走着瞧吧,再过若干年,轮我要用同情的眼光看着你了。脸上不敢表露出来,更不能把住六楼的好处一一尽述,把住低楼层的弊端一一道明,生怕别人说我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说实话,我确实喜欢住六楼,这绝对不是自我安慰的话,喜欢一件事物就如同喜欢一个人是不可能没有理由的,我相信世上绝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和无缘无故的恨。至于有人说喜欢上一个人是没有理由的,我觉得说这句话的是个绝顶聪明的人,这个人一定深谙爱情的规则,严忌多人参与,具有很强的排他性和独占性,至于别人问及为什么喜欢这个人时,一句“喜欢一个人是没有理由的”很好地搪塞过去了,只要自己心理清楚就行了,只要自己一个人喜欢对方就行了,别人知道的越多,危机感也就随之产生了。假如有一天,当心仪的对方问此问题时,恐怕不是“喜欢你是没有理由的”这么简单的一句,真的要用“磬竹难书”这个词了。一直说到让对方感到自己是仙为止,说到让对方今生非她不娶,非他不嫁为止。有时发现身边有一两个对自己构成严重威协的人,还要花点心思列举出一两条缺点来,好让别人抽身而退,还要让别人为自己作出的牺牲心存感激。就像小时候拥有一样心爱的玩具,想独享,见到同伴来了,赶紧藏起来,如果不小心还是让眼尖的同伴发现了,就急忙说,这个玩具不好玩的,会扎到手的。同时这句话也可日后作为自己一个很好的开脱,当有一天发现自己当初喜欢对方的所有优点,变成了让自己无法忍受的缺点,对别人大倒苦水的时,别人随口问一句,你当初到底看中对方哪一点了,一句“喜欢一个人是没有理由的”就很好的为自己开脱了,何苦去费尽心思去思考这中间存在着的质的变化。有点跑题了,言归正传。
对于长期居住在城市中的人来讲,爬楼的确是一个很不错的锻练身体的好办法,一不用花钱,二不用花时间,在日常生活中就把身体锻练了,而且有确凿的事实可以证明。每次单位组织旅游,特别是爬山“其貌不扬”的我常常坚持到最后,爬到最高峰,将美色尽收眼底,路上还不忘拉一把平时看起来身体比我强健的同事,回来后,同事拖着两条沉重的腿,步履蹒跚地来上班,而我照常骑车,路上还要爬几个坡,这令同事在心里直犯嘀咕“这真邪了门了啊。”查找原因,一致认为我是得益于每天的爬楼,同时对我发出警告,平时不准再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住六楼可以避免了许多蚊虫的侵扰,蚊虫的智商也不低,应了就地取材,何苦要费那么大的力气飞到六楼,即使上来了,也是自讨没趣,住六楼的人多数是身手敏捷的人,因为长期爬楼,身材不会肥胖,对付一两个蚊子还不是小菜一碟。有一天我到住二楼的同事家去,一进门就看见他家的墙壁上布满了蚊子血,看来同事一直在和蚊子作艰苦卓越的斗争,而且很残酷,两败俱伤。我脑子里立马想起了张爱玲的关于红玫瑰和白玫瑰一说,张爱玲说,有红玫瑰和白玫瑰,娶了红玫瑰,白玫瑰就是床前明月光,而红玫瑰就是墙上的一抹蚊子血,娶了白玫瑰,红玫瑰就是心口上的一颗朱砂痣,而白玫瑰就是饭桌上的一粒饭黏子,看到这墙上这么多一抹一抹的的蚊子血,可想而知天下有多少红玫瑰了。
住六楼的还有一个好处是安静,越高,越远离尘嚣。我是对声音极度敏感的一个人。记得我刚来这个城市的时候,住的是二楼,楼上人家制造出来的种种声音让我痛心疾首,特别楼上人走路时拖鞋发出“踢趿、踢趿”的声音搅得我心烦意乱,而且这种声音常常出现在三更半夜,楼上这户人家的男主人是倒班工人,每晚躺在床上要等待着这种声音过去,我才能入睡,这个男人做梦也不会想到世上还有一个女人会比躺在他身边的女人还要殷切盼望他归来。于是,心里就有一个愿望,希望有一天能住顶楼,而且这个愿望很快就被实现,最后一批福利分房我赶上了,而且我又幸运地排在最后面选房,于是轻而易举就如愿以偿。
其实任何事物都不是尽善尽美的,我住六楼,苦了我年迈的父母,有时他们路过我家楼下,想上来看看我,常常是望楼兴叹,于是就按一下门铃,我把头从窗户探出去,和他们遥相呼应。只是让他们仰视我,我俯视他们,这多少显得有点大逆不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