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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后。
京都雪城,春风拂面,游客如云。
一江穿城而过,将古老的京都一分为二。石桥依次铺在江上横贯穿插,宛如碧江上一枚枚或华丽或简洁的发卡。亭台楼榭,曲径繁华,桥上游人接踵摩肩,争相游赏京都美丽的春日景色。
一艘花船徐徐荡在江山,丝竹弦乐缥缈,声声入耳,声声酥麻骨髓。花船上一众纨绔子弟各搂了一名或多名薄衫女子,望景慨叹作诗,玩的不亦乐乎。
“噗!”
一锦衣烟花客手里的杯子不慎落入了江中,令几名同行纷纷摇头叹息不已。
“哎呀!我这杯子可是前日圣上赏赐的!这下掉了!可是亵渎圣上?!”
那人边说,边将身边娇笑的两个烟花女子推入了江中,喝命道:
“给大爷去捡上来!捡不上来大爷便和你妈妈去要银子顶账!”
另几人见状,也大笑一手捉了身边揽着的美女纷纷推了下去,一边大喝那些在水中挣扎狼狈的弱女子捡拾杯子,又自得其乐在船上嬉笑玩乐。
霎时间,原本寂静的江水掀起了滔滔浪花儿。那些可怜女子在水中不但衣衫尽湿,曲线毕露,且谁敢潜入江底去摸那杯子去?
笑声、哭声汇成一片,传入江边各酒肆客栈之中。闻声的人们纷纷探头出来看个究竟,待看清是京都内知名的一些泼皮无赖又在以糟蹋青楼女子取乐,纷纷收了眼睛,唯恐避之不及。
江畔,古韵楼。
一众食客纷纷注视着靠窗一座处的两人,古韵楼的掌柜亲自拖着菜绕过目瞪口呆的各人,来到那桌前,边布菜,边笑道:“姑娘,这是您要的饭菜!”
又怜悯的看了看女子脚边跪着的男子,求情道:“这位公子在这里跪了大半天了,显是诚心悔改的。两口子过日子难免磕磕绊绊,姑娘饶了他罢!”
见那女子无动于衷,只自顾吃菜喝酒,便又尴尬笑道,“不知这位公子是怎的得罪了贤内助了?说来给老朽评评理,要是公子错的离谱,老朽保管公允对待,也不插手的。”
“噗!”
迟暮卿忍俊不禁,将口内的酒全喷了出来。
掌柜见她笑了,便坐到迟暮卿对面,和颜悦色,甚是慈祥,宛如迟暮卿的娘家人般自居。
没办法,这世道管闲事的人少;好心管闲事的人更少了。
迟暮卿拿脚在跪地的朵萝头上点了点,众目睽睽之下,原本娴静优雅的高贵淑女形象已荡然无存。
一些食客见到这女子静时娴静如水,动时却如河东狮一般泼辣无礼,不由将天平都移到了跪地的朵萝那里。
“我给他吃、给他穿,到头来他却辜负我,眼睁睁看人亵渎于我!”
迟暮卿一想到三日前在古城落草阁内落草为生的几日,就气不打一处来。她沉寂三年,在长生门修习武功,三年不鸣,势要下山一朝惊人!
谁知第一夜就遇到挫折,被客栈强盗暗中施了风月毒药,心痒难耐,而朵萝竟然几乎伸手趁火打劫!
那种毒叫做‘九夜春宵’,九夜才能散去!
第二夜,迟暮卿强忍药性杀死强盗。
第三夜,迟暮卿跳入尚且冰冷的湖水中默念定心口诀。
第四夜,迟暮卿咬断了一缕青丝。
本以为这毒性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变弱,谁知从第五夜开始竟然变强!她实难隐忍,只想冲到玉郎阁一解酥麻!
昨夜是第八夜,朵萝趁机摸了她的脖子,迟暮卿反口咬住他的手腕儿,几乎撕下来!吃痛之下朵萝躲开的远远的,最后竟然在落草阁厢房内睡的死沉沉。
殊不知夜里又来了一拨强盗,几乎得手。而第二日迟暮卿怒气冲冲踹开他的房门时,朵萝还酣睡如牛一般,一无所知。
迟暮卿便更恨了,当年她被红莲救下之后朵萝一直纠缠着她。发誓要做牛做马伺候她,而迟暮卿想到朵萝的绝技将来可助自己一臂之力,所以答应。
朵萝一声不吭,掌柜听完她的哭诉,便也指责朵萝道:“妻子遭人亵渎,公子怎的不抵抗驱赶?”
朵萝微张唇齿,俊俏的小脸儿满腹惆怅。唇红齿白,像个翩翩君子。
谁知竟是不中用的小白脸儿!
“实不相瞒,昨夜我不知道怎么搞的,困得很……”
酒楼内的食客顿时重新一边倒向迟暮卿,纷纷指责朵萝不中用,懦弱。
朵萝细嫩白皙的脸庞渐渐有些吃不住了,绯红一片,清澈的眼睛也急躁了起来。
迟暮卿素来好热闹,喜欢众星捧月宠着自己。在龙国时她便是如此长大,冷唯云身边更是如此。
三年之后的今天,一副美人绝色已更加出落的倾世之姿!
二八年华,姿容冠绝,风靡长生山。
而且,三年前那一场耻辱对她打击太大,此一生都无法忘掉。
掌柜却是过来人了,知道身为大丈夫的一些苦处。却为朵萝开脱道:
“这虽是公子的不是,但两口子过日子,总是这样锅碗碰瓢盆儿的。生完了气,不是还得过日子么?”
迟暮卿听到这一句,更加拧了眉。
那掌柜又给朵萝使眼色,朵萝会意,忙磕头道:“主……饶了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掌柜呵呵一笑,扶起来朵萝。又对众人笑道:“今日我们在座的都替公子赔不是了,难道还不能讨姑娘一个‘好’字?”
迟暮卿此刻却不想成为众人眼中的焦点儿,美人重出江湖,她发誓一定要一鸣惊人!
只得冷冷道了一句好,又命朵萝坐在自己对面。
二人容貌俊俏,般配至极。颇有齐眉举案的味道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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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韵楼的食客安静了下来,便听到了江上数十名女子哭叫连天的响动。人们纷纷看过去,又是一阵唏嘘。
“这姚家的大公子前日被沐大少暴打一顿,这股子气又出到这些可怜人身上了!”
“可不是么!不过姚瘸子好歹也照一照镜子啊!一条腿儿就敢和沐大少争夺小妾?!”
“他还不是仗着姐夫的旗号为非作歹惯了?以为宫里也和这京都的花花草草一样呢?这下子没捞着脸面,回家又被老子揍了一顿,自然要拖人下水了!”
……
迟暮卿蹙眉觑那江中挣扎的女孩子们,眸中闪过寒光,冷道:“为首的那个瘸子就是安陵王的小舅子?”
朵萝道:“是的。”
“你去打听打听他为什么无缘无故将这些人都推到水里!”
迟暮卿语气一冷,朵萝见状,知道她要出手了。忙几步跑下楼去探个究竟。
*
江中,一叶乌篷舟徐徐靠近了花船。
姚江冷正看那些女子衣衫凌乱糜烂不堪,笑的不亦乐乎。忽见一小舟朝自己考了过来,当下便沉声大喝道:
“哪里来的狗儿猫儿?没见大爷我正乐呵呢么?!还不快滚开!”
乌篷舟靠近花船三尺多时才停下,姚江冷正要命人进去拳打脚踢一番,蓦然那些人来到舟前,却见舟中伸出来一只纤纤玉手,甚是撩人。
姚江冷两眼一痴,醉醺醺来到花船边上,口角流着涎液,花痴道:“哟!原来来的是美人儿啊!让大爷我好好瞧瞧!”
又有人凑趣儿道:“少爷,看这玉手,滑如羊脂,细嫩如雪,又点了胭脂指甲花儿。比玉郎阁最好的姑娘还要胜一万分的哟!”
“啧啧!本大爷是霉极转运了!”
姚江冷一边摇晃,一边作势那迈到那舟中。众人恐他踩空了,急忙拉住。
又见那女子手里多了一只玉光杯,正是方才掉的那只。顿时惊愕不已,纷纷酒醒了大半。众人不是傻子,刻舟求剑的故事谁都知道。不说那些女子在水底下摸了半天也找不到,何况这舟自来不曾在这里出现过的,怎的那舟中女子会手里有那杯子?
登时皆惊骇觑那漆黑乌篷,以为白日撞鬼。
“少爷,不妙啊!”
“对对对!恐怕不是什么好东西!少爷,我们还是走吧!”
“不如拽她出来!看看到底有没有脚!”
……
姚江冷的酒也醒了,定睛觑那杯子,不错,和自己掉入江中的是一模一样。又心存侥幸,嬉皮笑脸道:
“老子玩过老的小的,这鬼美人可还是头一遭啊?!”
众人一听,皆一惊。
又见姚江冷一个箭步跃到了舟上,猴急冲入了乌篷内。登时只见舟身不住摇晃,吱吱呀呀作响。
众人又乐了,心道原来是鬼美人儿被姚瘸子非礼了一遭以后春心大发,也不枉人家走一趟了!想到这里,众人都换了一副猥琐嘴脸,不住对这那剧烈摇晃的乌篷舟想入非非。
“天哪!姚少爷竟能制那鬼美人而从地府赶来在江中幽会,真乃大丈夫典范啊!”
“啧啧!好激烈啊!姚少爷加油啊!”
“哈哈!哈哈!”
……
一时那舟渐渐安静下来了,姚江冷自舟中拉着衣带一瘸一拐的踱了出来。脸色通红,显是激烈的很。
姚江冷一离舟上了花船,那乌篷舟便缓缓沉了下去。
众人又大笑道:“姚少爷真乃天生神力!竟把船都凿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