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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的前尘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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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南京其实真的是一个非常深刻的城市,太多太多的文化沉淀在里边,每一条铺就着青石砖或鹅卵石的小巷里都藏着婉约,优雅和古朴有时看看脚下的砖块,上面还刻着些字呢,很是模糊,已经很难看明白写着什么,但是总会让人止不住地想象,想象着曾经是怎么样的一个历史。

    我没能经历文革时期的生活,所以很遗憾地写不出那个时代的轰动。但却生活在一个衔接的时光里,处处还留有文革后期的味道,”四人帮”却已被打倒,有点象看万花筒,成长的岁月转啊转啊,把一块块各种形状的碎片凑成一个个好看的图案,这图案就是社会所要营造的新生活。那是一段令人兴奋和难忘的岁月。

    总能看见大人们异常激动地神情,很多人被平反了,很多人被退还家产了,还有很多人准备考大学了,那时我们家非常热闹,许多背着黄挎包的男女青年都找到我父亲,要求他帮助他们复习功课准备高考。父亲也怀着很高的热情义务带着这些好学上进的学生,母亲为他们端茶递水,家里一派欣然的场景。

    二

    住过的那个地方可以有三条路的名称,好象往前面一直走就叫湖南路,穿过一个公园就到了山西路,可是往后面的一条小巷穿过去又叫作虹桥了。一直也搞不清具体是那条路,总之我们家所在的那条街叫作马台街。一条大马路的两旁便是许许多多的叫作各种名字的巷子。

    小巷里住着数不清的人家。因为房子都是解放前建的,所以很多都是那些大户人家的宅院被房管所统一分给这个城市的居民住着的。走进小巷后,两边都是高高的围墙,隔段距离才会有扇高高的门。深宅老院里都是不同姓氏的家家户户的组合,一扇门里就是一个小院子,一个院子有一个院子的世界和内容,小孩子们玩在一起的单位也是各院子。

    去我家的时候,要经过一个被旧庙改成的粮站,可以看见一口古老的大井,那里边的水冬暖夏凉,夏天时会有很多小孩把西瓜用个网兜装着再接上长长的绳子放在里边冰镇了再拿出来吃。

    以前庙里的人便是吃这口井的水,粮站的側门还住着一个老尼姑,庙里怎么会有尼姑的问题我从前倒是未曾想过,年少单纯的日子总是漫不经心的,一不小心就丢了思索这两个字,到如今,我只能把她想作是看庙的杂工吧,因为她还有一头的黑发,只是脸上满是疤痕,看起来有点可怕。但人还是蛮和善的,印象中就没见她和谁怎么说过话,一个人住在那黑黑的小屋子不知过着怎么样的生活。

    还要经过的两三户人家,都是围起来的四和院的那种,外人是看不见里边的,只有院子里茂盛的香椿树在拼命地伸着脖子探视着路过的人。到了我们住的那个院子,视野会一下子开阔许多,中间是条宽宽长长的过道,两边是整整齐齐排列着的住房,房子都很高,用大块的红砖堆造而成,每家都有扇红漆油过的大木窗,房子的格局都是套间,里边有客厅和房间,从四房一厅到一房一厅的都有。几乎是每三四家的后门又会有一个小院子,一般都会被人们用来种花或是树木,有香椿树,无花果树,还有葡萄藤之类的,大多是可以派上吃的用场的。

    三

    大家住的房子原来都是院子东头张家的,老主人是国民党水上警察局的局长,等我能认明白人时,他已经很老很老了,不过个子很高,背很直,银白的头发和胡子,他总是在大院里散步,走啊走啊走啊的,见到每一个疯跑的孩子都想去抓住。

    院子里的人都叫他宁宁爷,因为他的大孙女小名叫宁宁,于是这家人所有的称呼都成了以宁宁打头的,宁宁爷宁宁爸宁宁妈,就是有个老奶奶不叫宁宁奶,而是吴莹奶,(那个奶字发音是汉语拼音的第四声)因为她是宁宁爷的二房,大房去世后她便和宁宁爷在一起生活,她照顾着宁宁爷晚年的起居生活。

    宁宁爷的晚年其实是很安祥的,可能文革那段我没看到过,我所见到的是一个慈祥的老人每天沐浴着阳光微笑着看孩童戏耍,和那个国民党的拿枪的局长的形象相差甚远,宁宁爷去的时候至少是八十五以上的高龄了,他去后,人们总传说半夜里回来时就可以看见他坐在他家门前的那棵毛桑叶树上,不知真假,小孩大人一起乱传,越传版本越神奇。

    宁宁妈是个名中医的女儿,她自己也是医生,那个家庭实际上一直是她在操持着,宁宁爸是个工程师,可能在文革中受了刺激有点精神病,但并没见发作过,只是不怎么说话也不和外界打交道,只有宁宁妈跑进跑出,和邻里你来我往的。她和我父母亲的关系非常好,晚饭后她常来我家坐一会,和我妈轻声地说些保健常识,儿女家事之类的话题。

    宁宁的个子很高人也很漂亮,我见到她时她女儿都好几岁了,七十年代中到八十年代期间,文艺复苏,生活方式也慢慢开放了,宁宁算是引领那个时代潮流的中的时尚者。她的衣着总是光鲜时髦的,还最先会跳交谊舞,听说还不时在一些电影里当当小配角过过演员瘾。

    宁宁的弟弟叫军军,是他们家第二个没用宁宁名字开头的人,军军比我大了最起码九岁,但也还是在一起玩过些日子,军军后来成了名法官,八十年代中,在他们家许多台湾亲属面前还不敢说出自己的身份。

    四

    住在对门的是一个音乐世家,他们家的房子用现在的话来说是栋别墅,高高的台阶上去,白门白窗,屋里一律的长条木地板,走在上面匡匡作响,我太迷恋那种散发着木质清香的气息了,想象着有一天自己的家也是这样的感觉。

    房子的女主人曾经是位很有名望的音乐家,但不幸去世了,留下三个成了年的一儿两女,父亲因为另娶早已搬出另过。三个孩子下乡的下乡,工作的工作,他们家三个孩子都会一门乐器,老大是手风琴,老二是小提琴,老三是钢琴,他们回到家时,总会有悠扬的音乐响起。

    但这种日子随着他们恋爱婚嫁年龄的到来而结束了。取而代之的是争吵声,原因是大哥在下乡时爱上了一位出身不是很好的美丽姑娘,并且一定要娶回家来,音乐家妈妈虽不在了,可还有音乐家姨妈,俩位姨妈分别从上海和苏州赶来制止这场血统不纯正的婚姻,没想到大哥意志已定,坚不可摧,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高贵的姨妈们气忿地说出再不认他的话就走了。

    不久后大哥就迎得美人归,美人真是美人,眼睛,鼻子都是欧式作派,非常大气,唇红齿白,呵气如兰可能也就是那个样子吧,我不太会形容那种美丽,总之是会令人眼前一亮的。怪不得大哥那么坚持不懈地和姨妈作斗争。

    美人姓刘,上有一老妈,背驼得很严重,老太太也是面部线条非常优美清晰的那种,可以看出美人是遗传了她的漂亮。据说解放前也是位国民党军官的夫人,生有一子,之后未能去台湾,便留下来嫁给一平民,再生下一女,老伴死后便和女儿相依为命,儿子因出身问题在恋爱中失败,受刺激后有点精神失常,好了一阵子,也和老妈妹妹一家住在一起,但不久后病发绝食身亡。

    老太太总是坐在门前抽烟剥毛豆,日子对她来说就是打发掉时光了,曾经属于她的风光与辉煌以及那些无法对人述说的尴尬与苦难,在她后半生的岁月里变成怎么样的一种记忆啊,她总是在不停地抽着香烟,烟雾弥漫中或许她又看到了从前?没人能真正走进她的内心深处。她每天负责给他们兄妹几个做饭看家。二妹和三妹那会还没出嫁,还都住在家里,后来因为三妹和二妹的男朋友的哥哥好上了,也曾发生过激烈争吵,最后三妹退出,二妹赶紧结婚搬了出去,不久后三妹也另嫁他人搬走了。屋子里琴声再也没传出来过。

    我和老太太关系一直不错,放假时经常坐在她家门口帮她一起干点摘菜之类的小活,听她给我讲过去的许多事,她说起日本人在南京大屠杀的暴行,说起那时南京城内的河水都红了,说起她的妹夫,汪精卫的侍卫长是怎么样被人暗害的,可惜那时我太小,不懂得去细细琢磨世事,很多东西都没有深一步的去了解,等明白这点时故人已去,再也不可能了。

    那会她家的小外孙都可以说话了,那个漂亮的小家伙倒是给了我不少快活的记忆。他们家里有许多好书,这在八十年代初还是很难得的,书店里的名著也在渐渐地多起来,但是他们家珍藏的那些比如,,。。在外面还是见不到的,我那阵子读他们家的书还真到了如饥似渴的程度,因为是借来的因为是别人收藏的因为书页都泛黄了的因为字还得竖着看的总之太多这样的因素让我认认真真地去读了那么多精彩的篇章,对我的一生来讲可能都是一种财富。

    五

    院里的一个单间小房子里还住着位伍姑娘,叫她伍姑娘是因为她虽然头发花白了但仍是单身,她很瘦很高,戴付白框眼镜,见了邻居总是笑笑的,当大院里热腾腾地一家子一家子坐在门前开饭时,她就关了房门一个人在里边吃着简单的饭菜,有时各家做了好吃的也都会打发孩子们端一碗给她送去,她老是不太好意思,定要在我们手里塞上几粒水果糖。

    伍姑娘是所中学的数学教师,原本也是位无锡大户人家的小姐,后来到南京求学工作就很少再回家去,虽然年华已逝,但偶尔透过一些生活的细节依旧能看出她从前的贵族风韵和作派,比如她夏天拿出来在院里晒霉的那些华美的旗袍,比如她陈旧的梳妆台上随意放着的一管老牌子的唇膏,比如她总爱用白色的玉兰花包在手帕里系在手腕上,走过去时,洒下一路的暗香。

    她曾经也有过爱人的,那是国民党政府里的一个小小公务员,照片上永远荡漾着当年的英俊和年轻,解放前夕,不知怎么也去了台湾,留给她的只有手上的一枚蓝宝石戒指和一生无尽的等待。她还有许多大大的硬壳日记本,里边据说写满了对他的思念,看得出她对那个男人的爱很深,这么多年一直未嫁不就是怕有一天他突然站在她的面前吗?

    我们去她小屋里玩耍时,总爱摸一摸她从不离手的戒指,她也很和气,细声细语地说:以后你们长大了都会有的。我们就在她这样的话语中多了一份渴望,渴望着长成之后的某一天,有个人也会亲手给我们戴上一枚充满了爱情的魔戒。

    沙伯伯是院里的另一位单身人士,当然他比伍姑娘要年长许多,所以也就从来没人把他们联系在一起。他是位鞋店的伙记,老南京人,城南还住着他同样单身的姐姐,有时老姐姐会提着亲手做的好吃的菜用钢筋小饭盒装了送过来,给他下酒。虽是一个人,可他一点也不把自己的日子过得简单,他特爱吃自个炒的小螺蛳,那吮起来的啧啧声让人听见了,都觉得他日子过的津津有味。

    他的样子还真有点像沙和尚,头顶秃得光亮光亮的,我们在背后编了个顺口溜:中间一个溜冰场,旁边一圈铁丝网。他脾气特别好,听到了,也不恼,只是笑着坐在家门口的小凳子上,边抿老酒,边乐道:嘿,还满押韵啊。沙伯伯最爱看张恨水的小说,那种版本都是他早年收藏起来的,竖字繁体,有时开心了就用南京白话给我们念上一段来,抑扬顿挫的语调把大人都给吸引了过去。很多个夏天的夜晚,我们都是背着自家的小椅子坐在他门前听他说书说故事。在那样的大院里,他一点也不感到孤独。

    他还是非常热心的人,谁家有什么事情了都乐意去帮上一手,当然,帮伍姑娘的忙算是最多的了,换个煤气啊,安个灯泡啊,过年刷刷房间的白墙啊伍姑娘也会帮他缝缝被子,补补衣服,那些年,他们互相帮助着生活,充满了邻里间的温情。

    六

    我们每天的早餐就是去街口的小吃店排队买烧饼和油条,因为都是现烤现炸的,所以一定要排长长的队,我有时也被派去买早点,站在队伍后面几乎总会有热闹看,因为附近有话剧团,地质局,还有建筑院校,都是出文人的地方,文革中少不了挨整的,于是出几个精神偏差的人很正常。

    那些人倒也不吵不闹,干干净净的,也会来买早餐,但是,他们一定不会让大家寂寞的,站着站着,就走出来一位,对大家鞠躬后说:现在我为大家唱段革命样板戏。于是,。也就和着烧饼的香味一块出炉了,唱完也刚好到他的位子,之后拿起装满烧饼油条的钢筋锅一路顺风小跑着回家。

    买早点的都是这条街上的老住户,都知道这几个人是谁谁谁,挨过怎么样的整,游过怎么样的街,我对文革的了解也只源于人们的话题和残留的这点现象中了。

    有时不经意地就会看见一个身穿绿衣的女人,披散着头发,手上还甩着水袖,口里唱着的曲子,声音忽高忽低,婉婉转转,似乎她还沉迷在戏里,没有一点疯子的可怕,倒有一种难见的神韵。

    我觉得那是年代是个滑稽的时刻,一方面历史已成过去,新的事物不断呈现,另一方面总还是有些残留的物质在空气中游离。好象要告诉我们这些未曾经历过的一代,有一些这样的事情的确发生过。曾经被打倒的一个个又成了正面的东西,很长一段时间以来我的语文课本就是在不断推翻前一个学年所学的东西,什么是正确的什么是不正确的,曾经被我们歌颂的曾经被我们所批判的总在不停地变换着位置。好在一切都是顺应着大的潮流在推进,很快就忘却了那些时刻,曾经的痕迹在这个城市被彻底地抹去,只有回顾历史你才会发现它的踪影。

    七

    记忆中最为深刻的还是南京的饮食,从我们家出去往湖南路走,有一间叫作梅林的食品店,里边有最新鲜的盐水鸭,还有鸭肫肝,香肚,香气四溢的令你直吞口水,有时那个店里还会在门前的柜台上摆上一些刚做出来的卤汁豆干,就有许多路过的人排起队来买,一会就卖光了。我们小时候常被爸妈领着去一家宁波汤团店去吃赤豆酒酿元宵,那种滋味现在都还在我心里甜丝丝的。

    山西路还有家叫作小苏州的糕饼店,里边经常会卖一些新烤出的酥饼,妈妈每次买点心都会去那边。小时候爸妈工作都很忙,家里没人做饭是常事,大人就给我们买上许多好吃的饼干蛋糕和糖果,饿了时好先垫垫饥。

    星期天或节假日时,妈妈就把我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再把自己和我弟还有我爸也都穿着一新,一家人走过大院,接受邻居们羡慕的眼光,上街去买东西,上公园,看电影。

    之后再去类似西餐厅一样的地方,那个地方好象就在和平电影院旁边,服务员都穿着白色的褂子,胸前的口袋上还写着几个鲜红的字:为人民服务。可她们态度都很傲慢,只会收钱,吼那些抢位子的客人,大家都要看着她们的脸色才敢坐下去。没有餐牌给你点,所有的品种都写在了收钱台子上面的黑板上。

    我最爱喝加了冰的菠箩汁,再来一块糯米做的甜糕,或是奶油蛋糕,给爸妈端过来的咖啡和牛奶兑了好多水,淡归淡了点,可谁也没觉得不对,想着外面的店做出来的东西不加多点水怎么赚钱呢?哈,其实那时的人还真的很宽容,市场经济自然提高了消费的质量,但回过头来想一想,还是从前人的思想单纯的可爱。记得那会因为人太多了,每次都要排队等位子,热热闹闹的餐饮风格带着浓郁的都市人情味。八

    南京这个城市经受过太多太多的风雨,岁月在时光中雕刻着历史,灿烂的,辉煌的,悲壮的,风雅的。最后都回归于平静,这就是生活,这就是南京人一代代走过来的路程。站在高高的护城墙上,看下面化作点点星星的车来人往,空旷中风呼呼在作响,分明是旧时军旗金戈穿过所有的时空,在为我们唱起那首古老的战歌。我和我的伙伴们,曾经就这样去感受着我们亲爱的南京,感受着不管世界怎么样沸腾,依旧从容淡然的南京。

    南京的女人是优秀的女人,她们清秀,朴实,大方,善良,贤惠。院子里的女主人们个个都能烧出漂亮可口的菜,放学时走过小巷总能闻到各家飘出的香气,我们往往就从那味道中判断一下谁家在做什么好吃的。走出家门,她们打扮得都很得体,一举一动中都透着良好的教养,属于南京这个城市人的教养,这些年来,无论走到哪里,我都能一眼看出谁是南京的女人,那种沁到了骨子里的含蓄,宁静和优雅不是哪个地方的女人都会有的。

    南京的男人是宽容的幽默的开明的,他们最爱讲笑话,再难的事到了他们那里,一句:还搞的不得了。就轻松地带了过去,困难是要解决的,办法是要想出来的,但心情不能不好的,快乐似乎永远伴随着他们,院子里的窗口时常传出北方男人般豪爽的笑声,那便是南京男人的笑。但同时他们又有南方男人对家庭对亲人的细致和温情,应当说他们是南北方男人的优化组合。行为带有绅士的作派,胸怀却又是海阔天空的。

    我们院子里的男孩女孩在长大后其实个个都挺英俊和漂亮的,可惜这些青梅竹马们倒是没成一对,或许是太熟的缘故吧,彼此对每个人成长的过程中那段丑小鸭的岁月了如指掌,想想身边的女朋友或男朋友当年流着鼻涕穿着短了一截的裤腿打打杀杀的傻样子,想想爱情最初的动力可能就是源于神秘和好奇,大家还是做兄妹的好了。

    但有种类似亲人般的情感早已凝固在我们每一个人心里,这些年来,,无论我们在哪里,只要有机会相见,也不管对方是怎么样的一个身份,大家都可以一下子跨越别后的距离,很快找回那种熟悉了的亲切,在一起怀念年少时的趣事,在一起谈起各自目前的状态,在一起说说院子里谁谁谁的情况,总是很多很多的话题,讲也讲不完,从前的岁月在空间上已经流逝,但在情感上我们却获得了永恒。

    南京的前尘往事,往事前尘,深深地刻在我的脑海里,成为无法褪色的鲜明记忆,成为不可磨损的生命经典,成为沉甸甸的装在心底的一个最为动情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