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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传来珠帘零星碰撞的细碎之声,秦淮抬头,那个高大欣长的身影近在咫尺。
他低着头,俯视着她,迷雾缠绕的眼里带着几丝嘲弄,又带着几分真假难辨的笑,她移开眼,清冷道:“既然圣上不为所动,那么臣先告退。”她刚欲起身,一只修长有力的手突然按在了她的肩头,力气不大,却足以让给她刚抬起的腿又呈下跪之态曲下。
“你!”她咬牙切齿的抬头,愤恨的瞪着刘骏,尊称早已飞到九霄云外,他既然如今已识破自己,那么继续让自己留在身边就是天大的错误,他是自找死路,杏眼里这般露骨的恨参透着纷纷扰扰的情感,扑朔迷离,抑或是悱恻难寻。
刘骏全收拢于眼中,手上力轻了一分,他本是波澜不惊的心被她这般眼神莫名的刺痛了起来,他突然想笑,明知她会不顾一切的想要报仇雪恨,那为什么还要留她在身边?可是笑到嘴角,却意外发现自己已无力牵动,他抿起唇,说的依旧那么冷淡,仿佛与他此刻的神情容貌相应,如一朵雪莲,盛开于悬壁之上。“我怎样?”
秦淮一愣,不想与他僵持,在如此纠纷下去,她怕自己压抑不了自己的情绪。她黯下神色,“不怎样,臣先告退。”“你不是说,得民心者得天下么?”声音突地拉近,错愕间,刘骏已凑到秦淮面前,温热的鼻息一点一点喷洒到秦淮的脸颊上,秦淮身子又开始反射性的僵硬了起来,这口干舌燥什么的全都来了,声音也失败的抖了起来,“是……是……是。”想挪开,肩头却被捉住,他眉毛拢起,狭长的眼中附上了一层狡黠,嘴依旧是微抿着,却有股不可抗拒的磁性,他此时的模样让秦淮不禁联想到一头野性难驯的猛虎对自己的猎物温柔百倍,其实只是为吃她的时候能够新鲜如此的模样,心中时时刻刻徘徊着大事不妙的想法,但是身子又被那个混蛋给禁锢住了。
“既然圣上明白得民心者得天下,那我们何不如一起商讨一番?”她搔了搔被刘骏的鼻息弄痒的伤疤处,故作深沉的说。
没想到刘骏见秦淮一副深沉的模样,自己顿时也深沉了几分,不过眼里的狡黠笑意却是掩盖不去,“朕也正有此意,如果得民心者得天下的话,那么,”秦淮突觉颈中微凉,浑身一震,嘴都抽搐了起来,他竟然对自己吹气?!秦淮脑中一片空白,但是身子隐隐约约觉得有些灼热起来,她怎么了?中邪了?不就被他吹了一口气,自己怎么像中了邪一样!
“那么,怎怎样?”秦淮红着耳根,哆嗦地向后靠了靠,摆出一副你别靠近我,不然就杀了你的眼神,刘骏根本不吃这一套,他眼里的笑越来越浓,就连话里都有着笑意,“那么,朕若是得了你的心,得不得天下也是无谓之事。”
如天雷一击,秦淮瞳孔突地放大又缩小,固化了淡然的脸上终于有了惊愕不已的神情,她盯着刘骏看了一眼,那个混蛋的眼里竟然充满暧昧和猎欲。
‘若是得了你的心,得不得天下也是无谓之事。’这昏昏沉沉的话再一次在秦淮脑中闪现,她的确惊愕了,也更不敢相信自己是因为他的这么一句话而心跳加快了许多,他为什么这么说?
回忆当初在那血溅皇城的夜晚,她问他,为什么要她留下,为什么不杀她时,他的回答是‘当今天下,怎会寻到你这般如此绝色的女子呢?’这般痛心的话,摩擦了她青涩而稚嫩的心,所以她恨她那张脸,可是如今呢?是为了迷惑自己,不让自己动手么?还是,其他的目的?……
她抬眼,坚韧的目光穿透了刘骏那双沉淀了迷雾的眼,她的声音第一次那么温润,却透着苍白无力的无奈,“三叔,如今比我这张脸美的女子天下多的是,你何必揶揄我呢。”刘骏闻言不舒服的蹙起了眉,之前的笑意全无,他凝视着那双杏眼,只看见一片昏暗的疲惫,他心头微微痛了起来,原来她在意,声音却依旧不着边际的低沉,“可是这世上只有一个刘湉之。”
秦淮浑身一颤,呼吸有些急促地反驳道:“你到底想要怎样?我说了,我会来报仇,只是时机还未到,你不用那么急着昧着良心来讨好于我。”毕竟你爱的人是楚江不是么……她在心中呢喃着,她好累啊,真的好累。
“我讨好你?五岁留荒边疆,三次北伐,兄长处处窃机陷害我,父王也巴不得我和母后早点去死,难道我还怕死不成?”刘骏一把捏住秦淮的手腕提了起来,他冷冷的说着,眼里却闪着那曾经卑微的嘲弄的笑意,以及那深深的仿佛能吸进人心的孤寂和悲观。
秦淮呆呆的望着这个孤高,不可一世的男人,她的心微微颤动了起来,一如儿时,还多了几分羞涩,她又心动了,而这也意味着她向颠覆人伦的边界更近了一步,因为他灭了她满门,她必须杀了他,即使她再一次像儿时那般贪恋她。
眼里有星星点点的悲怆之笑,她伸手附上了他的脸,情丝万千难断,欲理未理难分,朱唇轻动,就连那狰狞的伤疤都看起来那么无力,“那你是何意?难道你要告诉我,你喜欢我?”
“湉儿……”刘骏轻叹了口气,伸手握住了柔软却有些许粗糙的手,眼神却是温和一如当初那个年少的他。“你的殷贵妃呢?”秦淮没有甩开那双冰凉的大手,问的时候,眼睛也不离刘骏的眼。
一听到殷贵妃,刘骏握着秦淮的手有些许松弛,秦淮顿时心一凉,勾起嘲弄的嘴角,挣扎着想甩开他的手,可是下一瞬又被他紧紧握住,他深深的吐了一口气,有点悲凉的不确定:“我,或许也喜爱她。”秦淮神色滞住,为什么是悲凉,而不是愧疚?果然他对她就连喜欢都没有,更不用说是爱了。
“我知道,所以,我先回去了。”她趁他分神之际睁开了他的手,那冰凉的暖意却已刺骨入心,她淡淡的转身离开,眼眶涩的难受。他没有来拉住她,她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还有那种羞耻感,连同颜面无存的落地了,她听到自己嘲笑的声音,你以为你是什么?你不是刘湉之,你只是秦淮,所以即使不问,她也清楚,对他而言,她只是一个拥有过得去容貌的一名普通官员,亦或者,无关紧要的刺客。
可她走得那么急,也不会看到刘骏那副患得患失的模样,好像在低低的问,或许,我只是把她当成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