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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痛饮从来别有肠 第二节 夫妻最低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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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坐下来,伸出僵硬双手搓搓脸孔,按铃叫秘书进来。

    “明小姐有什么吩咐?”

    “明明制衣将出售---明天方柔小姐会来全面接收,你通知一下几位经理,做好准备。”

    秘书愣在那里,一动不动。

    我站起来,收拾自己的私人物品:“方小姐说了,她本来就是这里的老板,对每个人都有感情。只要你们仍旧卖力做事,她不会炒掉任何一个。”

    秘书终于反应过来,冲上几步,按住我的手:“明小姐,费里斯……”

    我打断她:“意大利方面已与我们中止合作---你知道,我们今年所有的款项都已押在欧洲新货上,如今合约中止,我们面临的就是债主上门追讨的结果。卖了公司,对你,对我,都好。”

    秘书脸上已爬满泪:“明明制衣成立我就是您的秘书,十年了,您,您……就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我拍拍她的肩:“不要哭,哭也哭不回来,从今天起,我再不是你的老板,你再不是我的秘书---有空给我电话,我们喝茶---保重。”

    她哽咽难言:“明小姐……你去哪里,我同你走,明明制衣没有你,我还呆着干嘛?”

    “别傻,地球没有任何一个人,都照样转动,公司也一样。你好好做事,不要胡思乱想,只要明明制衣还在,谁说我们没有再见的一天。”

    她怔怔望着我:“那,我去通知大家,和您吃顿饭也好……”她又崩溃般哭起来:“我实在不能,实在没法子看着您这么走了。”

    我望着窗外阴蒙蒙的天色,轻轻摇了摇头,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又何必相送?

    楼下有家超级市场,以前曾是罗涛最常来的地方。那时的他会为我做美味的饭菜,会替我将软底拖鞋细心的放在门边,会笑嘻嘻的叫我:“用膳了,您移一移驾?”

    我自货架上取了两支白兰地,也不用购物袋,就这样提了出来。

    收银员笑着同我打招呼:“最近没见您弟弟来买菜。”

    我心一阵刺痛,朝她微微点一点头,转身回家。

    家里空无一人,我连鞋也没脱,就窝进沙发上躺下来。顺手摸出开瓶器打开白兰地,也懒得再去找酒杯,就这么对着嘴,咕咚咚的喝了几口。

    一整天没有进食,腹中原是空的,这几口白兰地灌进去,立即形成一股滚烫的热流顺着喉咙进入我的身体,似乎给了我一丝力量,让我可以不至于尖叫不至于痛哭。

    片刻,半瓶酒下肚,神智有丝模糊,精神却愉快很多。

    忽然间,胃部一阵不适,张嘴便呕了出来,怕弄脏了地毯,忙抽了纸巾来接,一看,却是鲜红的。

    怎么回事?喝的可是白兰地,怎么变成红酒色?

    再一回神,鼻端闻到一阵浓烈血腥气,才知道原来是吐了血。

    心下不觉得慌张,反倒有丝悲凉,心想,不知明天会不会上社会版头版头条:破产单身女子倒毙住宅?

    连个披麻戴孝的都没有,真是有点惨。

    想笑,一张嘴,却又呕出一口血来,用手捂紧嘴,血却一直从指缝中溢出,似被人打开了阀门,汩汩奔涌。

    我摸到电话,拨去120:“这里是枫叶苑C座2601,我在吐血,请……”再也说不下去,两眼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原来沉睡是如此舒服,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想,身体一丝力气也没有,软绵绵的,再没有攻击性,再没有烦恼,再没有痛楚不堪。

    隐约听到王仁的声音:“胃出血而已,要不要收这么贵的住院费?我也是医生,蒙我啊!”

    又听到母亲的声音:“我来出钱好了,王先生你请回请回。”

    又有陌生的声音,大约是医生:“是,再输500CC,快。”

    所有声音都渐渐低下去,我又一次陷入昏睡。

    再醒来时,已是黄昏,临窗有一道橘色夕阳洒进病房,我缓缓睁开眼睛,发觉旁边有人,那柔软浓密的头发是这样眼熟---他感觉到动静,转过头来。

    “罗涛。”

    “明明。”

    我笑了:“你怎么穿错了袜子?还模特呢,看被同行笑话。”

    他低下头,果然发现两只脚上穿了不同的袜子,而且压根没有穿鞋,他也笑了,一边笑,一边在我身边坐下来,将头埋进我掌心,半晌不同,只余肩膀轻轻耸动。

    我的手指渐渐濡湿,才知道他在哭。

    我摸摸他的头发:“傻孩子,我没事。”

    他模糊的嗯了声,用袖子胡乱在脸上揉了揉,抬头时已经换上一付笑脸:“早晨还在床上,听到你住院,就这么跑来了,出了门才想起忘记穿鞋,倒没发现穿错了袜子。”

    我心下感动,只看着他微笑。

    有人推门进来,却是王仁,见我醒来,倒也有三分真心欢喜。

    “醒了?”他皱着眉:“身体这样差,可称得上千疮百孔了,还怎么结婚?”

    我还没说话,罗涛已经炸起来:“那就不要结好了,谁稀罕。”

    王仁的眉头皱的更紧:“这是你的意思?”

    罗涛又要说话,我按住他,想一想,问王仁:“如果我的胃病恶化,医药费不足,你可肯借来周转?”

    “你的主治医生说的?”他明显紧张起来:“到什么程度了?”

    我揉揉额头:“你在担心我的病情,亦或医药费?”

    “一回事,不是吗?”他说。

    我只好换个问题:“或者说,如果我们结了婚,无论感情如何,是否应该有荣辱与共的准备?”

    他瞪着眼睛:“到底是不是恶化了?你不是很有钱吗?还差多少?”

    我不相信自己的眼光这么差,人人都凑合着过日子,怎么到我头上连个普通人都碰不上,净遇到这种极品。

    “不是,王仁,”我挣扎着:“我的意思是,如果我们结婚,到底要比普通朋友亲密一点是不是?我们可以分开来工作,各有各爱好,各有各朋友,各有各习惯,甚至分开来住---但,最低标准,既是夫妻,总要有相互扶持的准备吧。”

    他警觉的:“我们可还没有结婚。”

    我无语,举起双手:“好,我同意。”

    “同意什么?”他诧异。

    “同意分手。”我朝他眨眨眼:“医生说了,我的病情恶化,没个百八十万是治不好了。”

    他倒退一步,脸上露出一丝怀疑,随即换成一付逃出生天大解脱的表情:“呀,真的?你看,我都说了,身体健康很重要---你知道,我能力有限,现在手头那套房还没还完贷呢,而且股市也套住……”

    “不用说了,我明白,很明白。”我温和的。

    他搓搓手,有一丝赫然的:“那,你要保重身体了,你看,我就说嘛身体……”

    我接口:“身体健康很重要。”

    他说:“是,是,你可以了解就好了……那,”他四顾看一看,手足无措的,到底咬了咬牙:“那,我就先走了。”

    我说:“好,慢走。”

    他颇有一丝不舍的望了我一眼,大约觉得这样好说话不纠缠多少值得留恋,随之扭头走出病房。

    给读者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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