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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风过处,满地琼花飞舞,月光下,花瓣裹卷着杨悦,如一道飞虹,甚是好看。(网网友上传)只是杨悦早已半点感觉不到,掌力加上墓碑的大力撞击,杨悦只觉前心后背皆是生痛,喉头一阵发甜,张口欲呼,却“哇”得一声,鲜血如链狂喷而出,染红了满天飞花,她连哼都未来及多哼上一声,已闭过气去。
“啊”与此同时,几声惊呼传来,四道身影先后从四面扑来。
其中两道一左一右自不远处的琼花林里冲出,如同西天圣母一样白衣素服,一身弥勒教众装扮”“。一个身材极是高大,另外一个虽然个头不甚高,却极是精干。月色冷凝,照在二人面上,竟是李二郎与玄奘法师。
两人显是尾随西天圣母而来,只是没有想到西天圣母竟会向杨悦突下毒手。大惊之下想要阻止却已不能。
然而在李二郎与玄奘法师二人扑出之前,已先有一白一黑两道身影一前一后飞身扑上。
“砰”得一声巨响,最先扑过来的白影距离杨悦最近,赶在西天圣母双掌到达之前,挡在了杨悦前面,硬生生接住西天圣母双掌。只是杨悦已被掌风击出,撞断了墓碑,又直直地撞向陵丘。陵丘不高,却是一座小山,杨悦已受内伤昏死过去,若再撞到陵丘之上,只怕便要筋骨齐断,四肢不保。幸而那道黑影脚下步伐虽怪,身形却极快,飞身扑上,刚好赶在杨悦撞到陵丘的石桌之前将她生生抓住。
“武权,你想造反么?”西天圣母冷冷地扫向眼前的白影,声调不高,却已是不怒自威。
抓住杨悦的那道黑影乃是张恒。接住西天圣母双掌的白影,闷哼一声,摇摇欲坠,却兀自咬牙坚持,正是武权。虎毒尚不食子。任谁也想不到会有此变数。只除了武权抢先一步,张恒是见到杨悦被击飞之时,才知不妙。
“砰”再次一声大响。却是武权来不及答话,已身如飘絮,跟在杨悦之后,轻飘飘地飞出。却重重落下,翻滚几下,方才停住。
转瞬之间,西天圣母接连击飞杨悦,又击飞武权,兀自怒火如炽。双掌齐出,又向杨悦大力击去。
“你这个疯婆子竟然连自己的女儿都不放过!”一声悲鸣,李二郎恰好扑到,身在空中,双掌已大力拍出,如海啸一般连绵而来。一瞬间,李二郎只觉万念具灰,别里却还顾得这些。只怕恨不能要与西天圣母同归于尽。
西天圣母但觉一股热浪冲来。想要回身接掌却已不能。只好猛然收了双掌,护住心脉。眼见李二郎盛怒之下。一掌击中,便是一头壮牛只怕也会被生生拍成粉碎。
“砰”第三声巨响,又有一人飞出。不是西天圣母,却是从右面扑过来的玄奘法师,接了李二郎重重一击,飞出丈许才稳住身子。
“你做什么!”李二郎又惊又怒,不解地望向玄奘法师。
玄奘法师不敢多言,急忙气沉丹田,运力压住心头烦恶,许久才勉强将气血咽回,饶是如此,嘴角还是渗出一丝血迹。
西天圣母却已稍稍透过气来,咳喘几声,忽又发出一串狂笑。
李二郎大怒,再次运掌如风,连绵而来。西天圣母狂笑之下,来不及提起真气,干脆不闪不避,只待毙于李二郎掌下。
“砰”第四声世响。玄奘法师再次飞身而上,接住李二郎双掌。
“你”李二郎大骇,想要收住掌力,却已不能。
“二郎,快去看悦儿伤势”一口鲜血喷出,这一次,玄奘法师摇摇晃晃倒退几丈,砰然坐倒在地。
“悦儿”李二郎一怔,猛然惊醒,飞身纵向杨悦。
杨悦倒在血泊之中,奄奄一息。张恒运指出如风,早已封住杨悦心脉。李二郎运力抵住杨悦命门,将内力源源输送过来,却止不住杨悦气若游丝,越来越低。
“少主,我我没”不远处,传来武权微弱的气息,用尽全力却已说不完整一句话。
张恒忙走过来,封住他的穴脉止血,示意他不必多话,点头道:“你没有背叛公主。你只是拿了经书,并未将传国大宝一并拿去。以公主的聪明,自然早已知你心意。否则她又岂会信你,来雷塘找你。何况是你带她来此,找到传国大宝,公主又岂有有所误会”
武权眼中一亮,嘴角微动,想笑却没有笑出,只掀动了几下,便再也一动不动。
月笼轻纱,夜色迷离,一地琼花在随风中轻舞。如斯之夜,原应轻歌曼舞。然而空气中,却到处弥漫着丝丝血气,只闻到死亡的味道。
“谁要你来多管闲事。”西天圣母看了一眼玄奘法师嘴角血迹,冷声道“你跟他一样,当年你即不肯今日又何必多事。”
当年不肯怎样?
玄奘法师突然面色微变,望向西天圣母的的眼神一凝,定定说道:“我,我”许久,忽又颓然叹道“贫僧一心向佛,还请施主谅解!”
“谅解?哈哈哈!”西天圣母长声冷笑“陈祎,事到如今,你还不敢承认。出家人不打诳语,你敢说当日你不曾对我有情?”
“阿弥勒佛。”玄奘淡淡皱眉,敛衽道“有情又怎样,无情又怎样。出家人已是四大皆空,哪里分什么有情无情。”
“既然无情,今日你又何必多事!”西天圣母突然大怒“照儿死了,你难道还要胡扯!她姓陈,难道你不知道为什么?”
蓦然,玄奘眉头突跳,似是止不住浑身一颤。许久才平下心境,终是缓缓说道:“似二郎这般苦楚,圣母难道还觉不够?圣母又何曾对他人有情?二郎对于你不过是一良将,陈祎对于你不过是一个身份。而今,玄奘对于你已无一用处,圣母何必又苦苦相逼!这些年,圣母又可曾真正开心?”
开心?西天圣母一震,不由暗暗凝眉。是啊,这些年自己何曾真正开心?难道如他所说。自己从来没有爱过任何人?李二郎也好。陈祎也好,或者嫁给武士彟也好。爱,似乎对于自己从来不是最重要的。大业,父皇的大业,隋室的国恨家仇!才是她的一生都在奋斗的事情。
为了它,她奉命去勾引李二郎,然而李二郎只肯爱她却不肯为她复仇。得知自己的真正目的,他甚至将她们的女儿悄悄偷走丢失
伤心之下,她遇到了一个西去取经的和尚。她并不爱他,却知道他喜欢自己,得知他是南陈后主皇孙,她曾希望与他联姻。可他得知她的计划后,却毅然西去
武士彟,一个她根本连喜欢都不曾喜欢的人,她却嫁给他。之所以选择他不过是因为武士彟年事已高且没有正室。她以杨达之女的名义,在桂阳公主与唐皇李渊的牵线下嫁给他。借着“杨夫人”这个身份,她交游长安权贵,的确做了不少事情。tèbié是武士彟不久便去逝,她从此更是自由。昆仑山中的隋城几乎被卫公李靖倾覆。她却奇迹般的在天山深处又建新城。这些年。弥勒教在她的发展下越来越有起色。然而,许多年过去。父皇的大业,隋室的国仇,依然渺茫,遥不可及
她的一生,便这样慢慢消耗过去。情?爱?她当真从来没有爱么?如果没有,为什么她如此希望看到李二郎的痛苦?当年李二郎得知她的真正目的时,对她说过的话,为何至今依旧飘荡在耳边。
“父亲说的没错,他说你不爱我,只是想利用我,我不信。我不惜与父亲决裂,跟你在一起。直到今日我才明白,父亲说的一点不错。你根本不爱我,只是在利用我”
李二郎的凄声大笑,至今无法令她忘怀。
你根本不爱我,只是在利用我!哈哈,或许他说得一点不错。西天圣母突然瞳孔收紧,眼中闪过一丝凌厉的快意。杀杨悦,是为了给女儿报仇。但更重要的是,她知道李二郎必会大痛!他痛,所以她开心!
“悦儿,悦儿”
一阵急切的悲鸣,将她惊醒。西天圣母缓缓转头,望向李二郎泣泪纵横的面孔,心头猛然一阵抽动,面上却闪过一丝痛苦的快意,再次长声大笑:“李二郎,你也有今日,你痛吧,哈哈,你痛苦吧,我好开心!”
那个孩子根本不是他的女儿,她却骗得他如此相信!自从看到杨悦的第一眼,她已惊讶于杨悦与自己年轻时的七分相似。更难得的是杨悦的性情与她年轻时,几乎一模一样。所以,她认她为义女,第一便是想到用她来骗李二郎。当然,也不泛还有其它目的。tèbié是看到李世民竟然喜欢杨悦时,她的目的进一步升级
可惜,这个杨悦似乎并不好控制。她的所作所为,根本不可能听从她的安排,她也只好听之任之。幸好,杨悦以为武照的“自杀”与她有关,甘心做了自己的女儿,在认李二郎为父亲这一点上,到是没有让她失望。
“你,你,你竟亲手杀死自己女儿,你,你简直禽兽不如”李二郎悲怒交织,一声嘶吼,如山如岳。
禽兽不如?!西天圣母浑身一震,禁不住打了一个冷颤。是啊,如果自己亲手杀了自己的女儿,的确是禽兽不如。可她
“她根本不是我的女儿!”西天圣母嘴角不住抽动几下,瞪向李二郎,沉声道“她不过是一个野丫头,根本不是我的女儿,我不过是在骗你。”
“你,你这个疯女人。你看看这个,敢说她不是你的女儿!”李二郎再次一声怒吼,忽从怀中抽出一物,猛力向西天圣母甩去。
“梅花包巾?你从哪儿找到了梅花包巾?”西天圣母惊叫一声,望着李二郎抛过来的一个破旧的包巾,突然愣住。然而呆愣片刻,忽又狂声大笑“哈哈哈,李二郎你恨我,你想报复我,我知道!可你拿这个梅花包巾又能说明什么?当年我亲手做的包巾,裹在女儿身上。你将她抱走,梅花包巾自然会在你手里,你拿它来。以为我便会信了你的鬼话?”
“疯女人!”李二郎大怒。“这块包巾一直在悦儿手中,你还敢不认?!不只包巾,悦儿的养祖父正是当年我寄养悦儿的老丈。正是因此,我才知道她是我的女儿,你以为我当真会被你骗?!”
“怎么可能?!”西天圣母笑声忽停,突然如避蛇蝎一般,将包巾远远甩开。哆嗦着道“什么老丈,什么包巾?她怎会是我的女儿!她不过是个野丫头你骗我?你骗不了我!她的左肩上根本没有什么梅花图案,是我为了骗你,在她肩头贴的金丝花钿。”西天圣母忽又大笑起来“不信你看一看。只要用力,那花钿便会擦掉”
“疯子”李二郎再次怒喝一声,不再理会她。杨悦软绵绵躺在他的怀中,似是早已没了气息。李二郎紧紧抱着她,只觉心如刀割。
西天圣母狂笑不止,忽如飞鸟掠起,突然抓向杨悦肩头。
“你做什么!”李二郎大怒。
西天圣母不答,劈手撕开杨悦肩上衣襟。一朵盛开的梅花露出。娇艳欲滴。西天圣母急切地用手去抹、用力去抠。然而那梅花金钿似是早已长在肉中,无论如何也无法抹去。
“不可能。不可能!”西天圣母忽然失声大笑,指上用力,尖甲掐进杨悦肉中,血染梅花,更加娇艳,然而,无论如何却也掐不下来。
“放手”李二郎骇然怒极,抓住西天圣母手指,用力去扭。然而西天圣母竟然依旧不肯放开,只喃喃地冷颤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指尖紧紧掐住梅花,直欲若不将它采摘下来,势不罢休。李二郎几乎要将她的手指扭断,却兀自不能将她的手指掀开。
“阿弥勒佛”一声长叹,不知何时玄奘法师走了过来,曲指在西天圣母肩头一弹。
西天圣母手臂骤然一麻,指尖顿然失去力道,缓缓落下。
“她不是我的女儿,告诉我,她不是我的女儿”西天圣母回头望向玄奘法师平静的面孔,眼中已尽是祈求。
玄奘法师缓缓摇头,不忍再看,只轻声道:“此事只怕唯有问一问孙真人。可惜,二郎与我找了他许多时候却一直没有找到。听说”玄奘法师突然顿了顿,似是咽了一口唾液,不忍再说。许久,才又艰涩地道“听说是你请了他到圣城去,我与二郎才混到圣城查看,可惜一直却没有找到他的踪迹。孙真人,他,是不是”
是不是什么?玄奘法师没有再说下去。但听一声凄厉的尖叫划过,令人为之一寒。突然,西天圣母“咚”得一声倒地,昏厥过去。
“自做孽不可活”张恒不知何谓,突然轻声一叹。
“难道孙真人当真被她杀了?”玄奘法师看了张恒一眼,皱眉道。
“我虽不能确定,但**不离十。”张恒摇了摇头,黯然道“当日孙真人已预感不妙,因而才到峨嵋山中躲避。只是没有想到,西天圣母终是比先公主一步将他找到。”
“孙真人既知不妙,为何不肯去见公主,反而隐身山中?害公主四处去找?”玄奘不解道。
“此事说来话长,并非孙真人不肯见公主。只是时候未到,孙真人既便是见了公主,告诉一切,想来公主也不会相信,反不如不说。”张恒叹道。
“不会相信?到底是什么情况,会令公主无法相信?”玄奘纳闷问道。
“此事儿说来与家父还有些关联,因而孙真人到是向我略说了一二。”张恒回头看一杨悦与李二郎,杨悦无声无息,李二郎呆呆地看着她,已是无语无泪。张恒摇一摇头,似是不忍再看,沉吟片刻,忽道“或许孙真人有意令我今日解惑也说不定。”
突然正了正神色,说道:“李二郎,你的女儿可是寄养在太行山中?”
“正是。”玄奘见李二郎呆呆出神,代为回答。
“可是遭到一场地震?”张恒又道。
“地震?”李二郎浑身一震,蓦然间,眼中闪如无比的恐惧与悲痛。那场地震,令他失去女儿,他怎会忘记!
“这就对了。听说当年家父路过太行山,刚好遇上那场地震。而且刚好与一对老夫妇和一个女婴滚落山谷。”张恒点头道“好在山谷中有一个极大的水潭,家父与那一对老夫妻和女婴落到水中,并未受伤。只是那婴儿体轻。被水流裹卷。向下冲去。下面本是悬崖,幸运的是那女婴竟被一块巨石拦住,未被冲走。但众人落下山谷时皆已昏迷不醒。幸亏两位过路道长将众人救起。家父仗着有些内力,因而不久便苏醒过来,但那对老夫妇与那女婴儿却始终未醒。”
“未醒?”玄奘微诧,看一杨悦,忽然眼中闪出一丝喜意。
却听张天师接着说道:“不只未醒。那对老夫妇没过几天便去逝了。只是那女婴过了半月,竟然始终未死,却也不曾醒过。”
“老丈死了?”李二郎神色一滞,喃喃不解“他怎会死了?他若死了,悦儿又是谁养大?”
玄奘并未注意到李二郎地异样。却已惊喜道:“不死也不醒?也就是假死?”
“原来法师也知此种怪事。听孙真人说,这种死法的确叫做假死。”张恒点头笑道“假死之人,不吃不喝,一动不动,直如死人。只是身子软弱,却如生人。便如睡着一般,只有一丝气息尚存。”
“原来如此!”玄奘突恍然悟道。“欲得天机。先至灵台,欲至灵台。必先做到‘心境空灵、意念全无’,原来乃是假死之境。”
“什么天机?灵台?”张恒反而奇道“我到是只知‘天机在手、不可泄露’,又怎会先至什么灵台?”
“你说的天机乃是你家的藏书,与我说的天机不同。”玄奘摇头笑道。
“有何不同?”张恒奇道。
“这个”玄奘一时不知如何解释。却听身边一人已急切地不耐道:“且不管什么天机。那假死之人,不吃不喝当真能直不死?”回头看时,却是西天圣母不知何时转醒过来,忽颤声问道“这么说,我女儿一直未死,至今还在睡觉?”
张恒点了点头道:“不错。那女婴儿一直未死,一直在睡觉。而且随着年月增长,她也渐渐长大。”
“长大?不吃不喝怎会张大?”玄奘奇道。
“是啊。不吃不喝怎会长大?”张恒忽然神秘一笑“听说道家有一种法术,能将人送到另外一个时空,她若在那里成长,因而这里也会同时成长。”
“飞天遁地!”玄奘与李二郎、西天圣母三人同时惊道。
“不错,正是飞天遁地术。”
张恒正待点头,手臂突然被西天圣母抓住,急声问道:“她在哪?我的女儿在哪?”
“就在你眼前。”张恒一指杨悦,摇头冷笑道“可惜又被你打杀了。”
“悦儿?怎么可能,她怎是我的女儿?你,你骗我,你编了这个故事来,无非是想骗我”西天圣母浑身冷颤,直不住体如筛糠一般,不自主地再次跌坐在地。
“我没骗你。那女婴七年前本来已醒了过来。听说为了唤醒她,孙真人与善导大师费了不少力气。圣母当日似乎还帮了点忙,据说用上了‘弥勒神功’。只可惜如今却又回到了原点”张恒摇头冷笑,清脆稚声,听上去却无比讽刺。
“弥勒神功?弥勒下世?”西天圣母突然大叫一声,伸手去抢李二郎怀中的杨悦“原来她是我的女儿,我的悦儿”
李二郎大怒,挥掌拍出:“你有什么资格说她是你女儿,你杀了女儿,你还敢称她是你的女儿?”
“孙真人若在,或许还能有些办法,只可惜”张恒再次冷笑长叹。
西天圣母已面如白纸,突然一声狂叫,举掌向自己头顶拍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