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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淮墨其人，被贴上过很多标签。
‘独断专行’便是其中之一。
而这样的人，竟然有一天会问别人如何看待他？
洛星洲不由感到有趣，但却还是摇了摇头，并没有妄下判断：
“我跟顾先生的接触并不算多，看法也只是个人偏见。”
顾淮墨却似乎铁了心想要听到一个答案：“但说无妨。”
洛星洲便沉思了片刻，意识到自己大概终究没办法用面对其他人的态度来面对顾淮墨。
因为他本就和普通的来访者有很大不同。
“在我看来，顾先生不像是会在意他人评价和看法的人，所以刚刚你问我觉得你是怎样的人，我感到有些惊讶。”
洛星洲一边回想自己跟顾淮墨短暂的几次接触，一边盯着顾淮墨的双眼。
他的目光和话音向来都是温温柔柔，不会让任何人感到不适。
但此刻，却又似乎隐隐露出些许锐色：“除此之外，我觉得你似乎向往破坏边界和规则。”
“但表面上，你在工作与生活中是最遵守规则的人，你可能追求纪律严明、作息规律……但那并不是全部的你，只是大部分时候，你把另一部分真实的自己隐藏或压抑了起来。”
而洛星洲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从陆婉凝的口中听闻了一些顾淮墨的事。
比如临时起意的夜爬终山，比如飙车。
他从陆婉凝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了一些与传言中并不一样的顾淮墨。
而听到这话的顾淮墨，平静地点了点头，但仅仅是示意他听到了，紧接着便反问：“为什么这么说？”
然而这回洛星洲却没有给他详细解释：“只是我觉得，刚刚的一切仅仅是我的个人看法。”
这个答案显然并不是顾淮墨想要的，但洛星洲的话却还是吸引了顾淮墨的注意力。
……破坏边界和规则，隐藏和压抑内心吗？
这一瞬间，他想到自己曾经被规训被教导成为白采薇满意的模样，却又在之后不再受白采薇的约束。
可他今天并不是真的想听洛星洲评价自己，洛星洲似乎看出这点。
“……其实我有点惊讶，今天你居然没有主动跟我提起她。”洛星洲直视着顾淮墨，似乎想要探究他内心的想法。
而他们都心照不宣地明白，这个‘她’指的是谁。
然而顾淮墨并非不想提及，只是既不想袒露隐私，又不知如何隐晦地让洛星洲明白自己想表达的内容。
“还是来聊聊我吧。”这回，换顾淮墨来规避跟陆婉凝有关的话题了。
他眼睫轻轻一眨，那天争吵的画面似乎也跟着浮现在眼前。
‘所以我不是早就提醒过你，我不值得你付出感情吗？’
顾淮墨不理解为什么陆婉凝会有这样的念头。
对他而言，比起从前如同透明人一般的懂事，这几个月以来，她的伶牙俐齿也好，悲伤难过也好，都要更加鲜活。
他以前对女人并没有什么兴趣，现在，眼里也只有她一个人。
可她似乎总有很多顾虑，又仅仅在他面前才显得这样喜怒无常。
在其他人眼里，她永远聪明又有能力，闪闪发光。
想到这些后，哪怕顾淮墨并不想刻意聊陆婉凝，问出的问题也和她脱不了关系：“……洛医生觉得，以我的性格，如果在感情里遭遇不顺，会是什么原因？”
洛星洲推了下眼镜，面带微笑：“我只是心理医生和心理咨询师，并不是神算子。”
顾淮墨：“……”
“不可以告诉我，你们之间闹了什么矛盾吗？”洛星洲问。
顾淮墨却连一瞬间的动摇都不曾有，干脆利落地说：“如果她想告诉你，会自己说的。”
而既然有些事情陆婉凝都没有选择告诉洛星洲，顾淮墨就更不会说。
他本就是心理防线很高的人。
最终，二人之间陷入僵局，顾淮墨轻轻呼出一口气，开始怀疑自己或许是急病乱投医。
自负如他，看似想从洛星洲这里找到答案，可实际上却又并不全然信任对方。
然而洛星洲顶着走动的时针，最终轻笑了声说：“既然顾先生不愿意说，那就我来说吧……毕竟你是掏了钱的，为了自己的口碑，我也不应该让接下来的几十分钟都沉默下去。”
他当然并不会透露陆婉凝的事情。
但联想到那天陆婉凝写在本子上的话，洛星洲还是说：“其实顾先生并不用为感情困扰。”
“你只需要……坚定地选择她，就够了。”
“或许在这个过程中，她会若即若离，忽冷忽热，但……”洛星洲想说，‘这不是她的错’，然而这句话说出来未免显得越界。
因此，他的话音就停在了这里。
然而垂下眸，笑容不自觉淡了些。
而这回感到诧异的则是顾淮墨了。
他突然眯起眼，饶有兴味地看着洛星洲：
“洛医生，我发现，你似乎有着，超乎常人的宽容大度。”
“……我倒是第一次知道，原来洛医生这么看好我的情感状况。”
说到这里，他们早已脱离了咨询关系，而变成私人的对话了。
洛星洲便也稍稍转换了态度，正色说：
“我并不看好任何人，我只是希望她能活得轻松一些。”
而现在能接近陆婉凝的，恰好只有一个顾淮墨罢了。
“那我也很佩服洛医生。”顾淮墨看着洛星洲，语气笃定，“我看得出来，你喜欢她。”
尽管他对情感并不敏感，然而出于本能的敌意，他仍旧感觉到洛星洲对待陆婉凝的不同。
而这也是他疑惑的全部源头：“我之所以能够跟你心平气和地坐在这里，是因为我知道她从未喜欢过你。”
“而你……说实话，我并不能理解你在想什么。”
这话是顾淮墨一直以来的感受，然而洛星洲闻言却突然露出些笑容。
尽管那笑容并不像是开心，更大的是一种柔软和怀念，转而又显得复杂而哀伤。
只是，这样的洛星洲反而看起来真实了许多，不再只是像一片容纳万物的汪洋，而是拥有自己波澜的，真实的人。
紧接着，洛星洲带着那浅淡地笑着向顾淮墨。
他轻轻开口，直视着顾淮墨的目光，却前所未有地凝实：“顾淮墨，你怎么知道，她没有喜欢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