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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诸多政事议定,朝会结束,诸官向皇帝行礼之后,开始退出。
赵桓命人将赵鼎留住,请他到后宫清漏阁相见。
张浚正自暗中发笑,只觉皇帝虽允众人所请,毕竟还要对赵鼎加以训斥。却不料自己抬脚刚行几步,又有小宦官上前,请他亦到后宫阁内。
到得此时,自然是皇帝要与枢密商量军事,不但赵张二人,还有几个枢密院承旨,也被一并召入。
前线形式已是紧急,金兵动员几个月,前锋部队已经开始与宋军边防力量小有效战,双方互有斩获,而金兵因为天气的关系攻势并不大,宋军也摸不清楚对方主攻的方向,只得固守防线,不敢轻率出战。
双方彼此都很清楚,决战和大战的时机,必定是立秋之后。而时光荏再而过,盛夏已过,各个地段宋军的对面,金兵调动越发频繁,显然是大战将起。
想到这里,张浚也将自己心中的杂念抛下,紧跟赵鼎之后,往着后宫而去。
宫室疼小,各人不过走了盏茶功夫,穿过几条深巷和朱门,便已到得后宫阁前。
此是赵恒办事和召见大臣的地方,虽然地处后宫花园不远,却是拆掉了不少房屋,整出大片空地,周围侍卫林立,防备的很是森严。
只是如此重地,阁门外不远处,却有一群相扑力士。正光赤着上身,顶着烈日卖力互博,不停吆喝。
张俊与寻常宋人一样,也极喜欢看人相扑,只是此时此刻。却是皱眉摇头。
待到阁门处,早有几个文学常侍,侍奉在外,随时准备被皇召见。
张浚冷眼去看,见这些身着绿袍的官员,看向不远处地相扑力士,一个个也是皱眉不已。
他忍不住向一个比较熟识的常侍调笑道:“徐常侍,既然不堪吵闹,不如将他们驱赶开去。”
那徐常侍连忙摇头。答道:“岂敢岂敢,他们亦是常侍,大家品秩相同。怎可如此孟浪呢。”他说罢连连摇头,不敢再说。
想来是因为这伙相扑力士自缘故,吃了不少的苦头。
宋人的两大体育运动,一个是便是踢球,另一个就是相扑。
皇宫内院,也拳养相扑力士,混地好的力士,还加以常侍官衔。
而赵桓重视相扑,甚至有打算让相扑力士更加显耀,使得这种民间娱乐活动。更加繁荣,在宫中和军中,形成制度。
文人贵戚也看相扑,却在内心鄙视这些以力气和搏击技巧吃饭的人,以赵桓的打算。恨不得让这些手不提四两的老夫子们,也下场搏击一番才好。
张浚也顾不得与这徐常侍探讨皇帝的举措是否合理,眼前有更重要的事,需得他入内参详。
一脚迈入。只见皇帝正端坐阁中,便连忙低头,急步趋前,向着皇帝跪地行了一礼。
因着适才朝会时已经见过,便也一跪起身,在内侍送上来的椅子上坐下。
赵恒的脸色,也与刚刚不同。
适才虽不是大朝会,也基本上集中了长安城内地升朝官,有很多话,私下讲来无妨,而在几百人面前讲来,却只能让赵恒难堪。
他自己也很奇怪,后宫他宠幸的宫人不少,算算也有十来人,一年多来,竟还没有人受孕。
此事一天不解决,他的心里始终是有不安。
近来兵事紧迫,加上很多改革地事要提上日程,赵恒心中压着事情,在房事上便更不着紧,如此一来,更显的赵鼎所说的立储立后一事,更加紧迫。
只是身为现代人,宠御着那些如同木头一样,对自己千依百顺的宫人,虽然都很美貌,趴伏在她们身上,个中滋味,却越来越形同嚼腊。
赵桓微微苦笑,看着几个坐在自己身前的近臣,心道:“这些东西,却是自己下贱。女人么,哪有不变的。象这些人这样,心里就没有对女人的感情二字可言,岂不是也很好么。”
他自己安慰自己,却也知道他与这些真正的古人不同。
当下不肯再想,轻声苦笑,向着诸内待吩咐道:“给各位大人上茶。”
“是,陛下。”
在皇帝身边侍候的,多半是逃自东京大内的宦官,多年来学地就是这一套侍候人的本事。一个个轻手轻脚,走路时仿若无声,却又快捷无比。
片刻功夫,已经将官窑精致的白瓷细盏放在张浚与赵鼎面前的几案上。
至于几个枢密承旨,则没有资格享受皇帝的赐茶,并且也没有赐坐,只是站在两个长官地身后,等待备询。
赵恒待这两个大臣放下手中茶皿,方才向这两人道:“今晨曲端来报.说是潼关外金兵数量不减,而且行人司有细作在外查探,可能是完颜宗弼为主帅。”
这个消息,自然也传到了这两个枢密使的耳中。
皇帝此时提起,自然是询门他们是何打算,有何见解。
此事两人在上朝前,早已有过商议,当下对视一眼,由着赵鼎先道:“依臣之见,多半不是疑兵。自古以河东下陕西,易守难攻。前次延州等地有失,实则是西军多次勤王,又援太原,耗尽实力,加上折可求叛降金兵,甘为引路,加上完颜娄室自潼关沿渭河河谷直入到长安,两边侧应,咱们才失了陕西。今请陛下亲镇永兴军,前方禁军经过淘汰充实,战力大增,前方镇守将领,也是名帅宿将,如此以来,自河东等地来攻,困难重重,倒不如由潼关强攻而入的好。潼关虽然号称天险,不过多年战乱,加上我朝立国并不以长安为都,年久失修,加上被金兵多次摧破关门,用来阻敌已嫌薄弱,敌人集结重兵,叩关之后,可以一路长驱直入,直薄长安。臣等商议,若臣等在彼处领兵,也多半要如此行事,最为妥当。”
赵恒目视张浚,问他道:“卿意也是如此么?”
张浚连忙点头,答道:“是,臣意亦是如此,并无异议。”
“好吧。”
赵恒点头起身,在阁内一角,双手背后,目视沙盘地图。
沙盘在中国早已有之,并不奇怪,只是并不如后世那么科学,赵桓有心要加以改良,不过这种东西,只怕是军事院校毕业地正经军人也未必能弄的好,更何况是他。
他此时接触到军事上的东西已经很多,不似当初对军事一窍不通,略看一会,已经知道眼前的这两个大臣,所言确实是实。
陕西地势是四面被山环绕,自太原西进,沿途都是险峻山谷,而突破潼关后,就是一马平川的关中平原,只要沿着渭河河谷前进,一路上对然有不少堡寨城池,却很难阻隔敌人的重兵集团,若是一路突到长安,要么据城死守,要么就得儿狼钡而退。
这样一来,对赵恒辛苦建立起来的英武天子形象,殊为不利。
他定下决心,断然道:“既然如此,金秋将至,敌人动手的时机也是就要来到。朕的意思,调吴玠兄弟二人去援助潼关,备守河东敌人则调长安张俊前去。”
“是,臣等计议,也是如此最好。”
张俊虽然在资历上比吴氏和刘氏兄弟都要更老一些,然而多年征战,其人能力如此,各人都是知晓。
既然敌人主攻是潼关,就没必要让吴氏兄弟等大将困守延州等处,不若将精兵劲旅调入潼关附近迎敌,而长安地处腹地,也没必要留驻一军的兵力驻守。如此一来,调张俊填补其余各军的空挡,最为恰当。
此事既然并无异议,而后勤的粮草储备,军械盔甲补充,由着军器监和三司共同负责,绝无问题。
江南既然事少,财赋便被集中到陕西来使用,大量的物资也顺江而上,由四川运至。宋朝的武器原本就是制式制造,这些些来很有荒疏,也被赵恒下立痛加整顿,这一年多来,生产出了大量的强弓劲弩。
此战已经尽足了人事,至于下一步的胜负如何,就得再看天命了。
凡人只道是努力做事便会成功,岂不知人事之后,尚有天命。有很多重大的历史事件,都充满着偶然性,并不如如某种学说上所言,是历史的必然。
赵恒回转座中,看向赵鼎与张俊二人。
赵鼎很有才干,处理起事来刚中有柔,对待下属也谦恭有礼,也很有权变。就是对气宇偏小,稍有不对的,便绝不容忍。
这样的个性脾气,用来做宰相还好,执掌枢密,还嫌不足。
而张浚善于驭下识人,也很自信,做起事来雷厉风行,不容人反驳。能在疲敝的陕西经营不到一年,就集结几十万大军与敌决战,不能不说这是一种极大的能力,也具有很大的胆识。
然则,就是太冒失轻进,也不是一个完美的军事统帅。
此次与金兵交战,虽然没有象富平一战那么艰险,却也非比寻常。赵恒原有亲征的想法,却又知道帝王并不是军事统帅,他又与李世民这样在军阵中成长的开国帝王不同,有许多事,在留在深宫着手,比自己亲临前线要更加重要。
因此,势必要精选一个枢密前往亲线统军,然而他在赵鼎与张浚身上打量半天,却终是很难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