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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谢君娴去花厅的大厅里谢了赏便回了暖阁里!她身边除了丫鬟多!其他小娘子也多!走在她身边!如同众星拱月!一般的小姑娘瞧了总是要艳羡或是敬畏的!或至少也是客客气气!以示友好。
沈家的四个姑娘,沈清月和沈清舟两人下着棋,旁若无人的样子!谢君娴从暖阁门口走过去,她们俩瞧也不瞧。
谢君娴见多了追捧的眼光,又与沈家和沈清月有过交锋!此时已将沈清月放进了眼里。
她进了暖阁!有几个姑娘闹着说要下棋,她们字儿写得没有谢君娴好!想在棋局上与她过过手!棋艺好的几个姑娘!早就蠢蠢欲动。
谢君娴应了!侯府的丫鬟立刻摆了新的棋桌。
正好沈清月与沈清舟下完了棋,她抬眸示意沈清舟一眼!便起身同另外两个道:“屋子里闷!出去走走。”
里边的人下棋!都有比试的意思,沈清月不想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出风头!更不想故意藏拙,若日后被戳穿,未免难堪,不如不参与得好。
沈清慧正看着热闹,当下被叫走,有些不乐意,沈清妍倒是很乖巧听话。
姐妹四个一走,屋子有几双眼睛就跟了过去。
谢君娴身边有人低声轻笑道:“可别是怕了。”轻轻的一句,也不知道在说谁。
沈清月领着几个妹妹往厅里去,绕到方氏身后,与她打个招呼再出去走走。
此时方氏右手边过去几位,便果真是苏老夫人,她与人言笑晏晏,丝毫没有媳妇生病的忧虑之情。
座上的永南郡主身边,坐了一个身穿水红挑线裙的姑娘,沈清月听见她唤了一声“义母”,便抬头看了一眼。
方氏顺着沈清月的视线看过去,笑着小声解释道:“这是胡阁老的孙女,她的母亲与郡主是好友,胡小娘子认了郡主做义母。”
难怪永南郡主替小娘子和顾淮做媒。
沈清月攥紧了帕子,多看了一眼,胡小娘子生得端庄,脸上一对酒窝,柔婉动人,乖乖地挨着郡主坐,唇边有淡笑,一双烟涵眉,带着些许轻愁。如果要用花比,她该是柔弱娇软的芙蓉花。
与沈清月这种冷冷清清的兰花完完全全是两种花。
前一世顾淮娶了胡小娘子,大概还是喜欢这类姑娘的罢,这样看去,其实两人倒也般配。
厅外又走进来一个丫鬟,禀了永南郡主,道:“回郡主,世子爷说,他领着客人去了后山腰侯爷的书房里论画,一会子要下山来,过来见一见您。”
永南郡主还拉着胡小娘子的手,同丫鬟笑道:“叫他们来罢。”
厅里长辈众多,男客只是过来拜见主家的女主人,并无妨碍。
听里与暖阁里的姑娘们听说郎君们要来,窃窃私语起来。
沈清月没往心里去,她收回视线,俯身在方氏耳边低语几句,便带着妹妹们离开了花厅,在摆了许多兰花的水榭里待着。
侯府的水榭方方正正,很宽敞,若有两个人分别站到两个角落,都听不见对方说话,经风再一刮,声音就更模糊了。
为着取乐,水榭里也摆了长桌与凳子,放置了琴棋书画等一应用具。
沈清月临水而坐,沈清舟自顾赏着兰花,另外两个有些闷闷不乐,郎君都要来了,她们也想看看这些丰标不凡、夭矫不群的郎君!偏沈清月带着她们躲过来,什么也瞧不见。
四个人没坐多久,隐隐约约听见后山上传来乐声,箫声缥缈,遥遥从葱郁苍苍的山腰飘下,如仙人奏乐。
沈清慧知道郎君们都在后山的书房里,便猜得是他们,扭头就喜着问沈清舟道:“舟姐儿,这是什么曲子!真好听!”
沈清舟道:“《春江花月夜》。”
沈清月凝神听去,虽然是一首绵绵舒缓的曲子,山上的郎君却奏得很疏阔不羁,想来此人也是豪放大方之人。
姐妹几个正听着,水榭里来了人,暖阁里的姑娘像是也被乐声吸引,跑来听箫。
谢君娴身边的姑娘道:“好像是箫声。是谁在吹箫?”
胡小娘子也在,她对忠勇侯府里的人比这些姑娘都熟悉,便柔声道:“不是哥哥们,应当是客人。”
郡主的儿子,没有会吹箫的。
众人便奇了,是谁在吹箫。
箫声依旧不断,有人让提议说山上有箫,山下不如奏琴,合一合这箫声。
谢君娴琴技好,有她在,谁也不敢越过她去丢丑,旁人自然闹着要推了她去弹琴。
谢君娴却笑着摇头,道:“可不巧这曲子我生疏了,唯恐失了颜面,叫人家笑话。”
旁人不免遗憾。
谢君娴微微一笑,望着山腰上……她们不知道,她却知道,会吹箫,又敢在这么人面前吹箫的,也只有舒阁老的嫡三孙子,舒良衡。
舒家拒了和永恩伯府的亲事,谢君娴虽说心里很是不舒服,但她现在该在意的不是舒良衡,所以她不会主动沾上和舒三有关的事儿,省得叫人说闲话。
不知谁说了一句:“沈四姑娘,素问令尊令慈‘琴瑟和鸣’,想来你也是也奏琴的?”
沈清舟面颊微红,没敢说谎,谦虚道:“粗通一些。”
有人笑道:“左右今日是来宴饮做客,倒不拘束什么,你且弹奏一曲,合一合他们,好不好?”
沈清月朝沈清舟点了点头,光天化日,不至于越矩,图个乐子也无不可。
沈清舟便走到琴前,坐下拨弄几下琴弦,调试了音,便抬手奏了。
她的琴技本身很好,这曲子又是她熟悉的,不过跟了一小段,便合上了,琴声悠悠,传去山上,两两相合,很有意境,一曲下来,妙味无穷。
沈清舟奏完了琴,起身朝众人福身,声音柔婉却不怯懦地道:“献丑了。”
世家大族的姑娘们,都很知书达理,笑吟吟道:“哪里献丑,弹得很好!”
谢君娴亦评了一句:“不光弹得好,合得也好,可见不仅是勤学苦练,还是有天赋之人。”
能合箫声,和谐而不抢节奏,也不拖拉,像沈清舟这么大的年纪,除了天赋,没有更好的解释。
沈清舟脸色更红了,浅笑谢过。
沈清月淡淡地瞧了谢君娴一眼,谢君娴很当得起伯爵之女的名头,端方大气,前一世谢君娴在灯节夜里名震京师,不久之后就嫁了出去,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嫁得十分低调,她这样名气大的人,竟没什么风声就嫁了。谢君娴嫁了人之后,京中彻底没了她的消息。六年之后,永恩伯府便抄了家,谢君娴的下场,沈清月也不大记得了。
山上的箫声停止了一阵子,小娘子们在水榭里略坐了一会儿,就要回暖阁里去,因为她们知道,小郎君们要来了。
果不其然,谢君娴才起身走到水榭门口,忠勇侯府世子爷领着好些男客,往花厅里去,他瞧见水榭里有人,还有他义妹也在,便要走过来见一见胡小娘子和其他客人。
世子爷年近三十,嘴上横着一条胡子,生得最稳重,走在最前面,领了人过去瞧胡小娘子。
胡小娘子与他问安,介绍了身旁的几位姑娘。
世子爷粗粗见过众人,一旁的姑娘们也都朝爷们人行礼。
舒良衡从后边冒出来,他长的眉目清秀,走到前边儿问:“方才是谁山下以琴合箫?”
胡小娘子温声道:“是沈家姑娘。”
舒良衡眼睛一亮,嘴边咧了个笑,因他个子比世子爷矮一头,便略踮了一下脚尖往水榭里瞧了一眼,朗声问道:“可是那位敏慧的沈二姑娘?”
谢君娴攥了攥帕子,唇角微沉,她从未将自己和沈清月和放在一起比,但自从灯节夜之后,外面的人总是将她和沈清月放在一起比较。舒家拒了她的婚事,虽说是以“幼子顽劣,唯恐脾性不和”之由婉拒,但多少也说明舒家有些看不上永恩伯府,或者说,舒良衡对她也是没有任何好感。
舒家是文官,永恩伯府虽然现在走的文官路子,到底是永恩伯这一辈才开始的,舒家不欲与谢家相交,谢君娴能想通透这点,可沈家是个什么玩意,沈世兴又是什么东西,他的女儿怎么能得舒三青睐?难道就因为灯节夜里的事么?
谢君娴心里十分不舒服,好像被一条蚂蟥吸附住,怎么也摆脱不了。
旁人未察觉谢君娴的不自在,只回了舒三一句道:“不是沈二!”
沈清月拉着沈清舟上前几步,福一福身,道:“回郎君,方才是我家四妹妹奏琴。”
舒家老大舒良信重重地拍了拍舒良衡的肩膀,沉声道:“胡言乱语的,还不给人告个不是!”
舒良衡一笑,朝两人作了个揖,又多望了沈清月一眼,道:“唐突了二位,我只是一时好奇谁能合得上我的箫声!”
沈清月微微一笑,以示回应,舒家这二位郎君气度不凡,又很是知礼,叫人看了印象很好。
世子爷笑对身边的人道:“走吧,再不去见我母亲,我一会子要挨骂了。”
郎君们笑了一阵,辞了这边的姑娘,往厅里去了,小娘子们不好一道过去,便故意等了一会儿,其中有人嘀咕道:“说是请了状元郎来,好像没瞧见……”
沈清月眉头一抬,不自觉往胡小娘子脸上扫了一眼,她双颊嫣红,眉带薄愁,似喜似羞又似忧。
不管似什么,这两人前世既有姻缘,这一世应该也有姻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