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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一走远,老周家立即把大门给关上了,周四郎往门外啐了一口,暗骂道:“吃不死你!”
钱氏脸一沉,喊道:“老四!”
“哎——”周四郎立即满脸笑容的转身,“娘,您有啥吩咐?”
钱氏将满宝交给他,道:“送满宝去白家和小公子们读书。”
周四郎立即殷勤的上前提过满宝的书箱。
满宝嘟了嘟嘴道:“娘,我不想去。”
“怎么不去?”钱氏板着脸道:“你才不是说刘奶奶回来了吗?你也应了人家要过去请安问好的,不去岂不是失信又失礼?”
“去吧,太阳太大,午休也不必回家来,下午直接一块儿去先生那里上学,”钱氏道:“如今家里乱糟糟的,我和你爹都还没一个章程,你留家里也没用。”
满宝却觉得娘似乎是有事瞒着她,但她不能违背娘亲,便只能闷闷不乐的跟着周四郎走了。
周四郎走在她的身侧,顶着大太阳给她遮阳,一路安慰她,“你是不是因为那个衙役很讨厌才不开心的?”
“没错!”满宝道:“还有,小叔死了。”
小叔早死了。
周四郎暗道,不过他还是做出一脸惋惜的样子,“这事其实爹娘和家里早有预料了,毕竟这么多年没消息。”
“衙役说小叔都娶媳妇了,还有一个孩子,那些山匪也太可恶了,连孩子都杀。”
周四郎连连点头,“不错,他们都是坏人!”
“那个衙役也不是好人,娘这么伤心,他还光顾着从我们家里捞东西。”
周四郎就给她出主意,“满宝,你不是跟县太爷挺熟的吗?下次去县城你去找县太爷告状,我刚才问过村长,知道了他的名字。”
周四郎冷哼道:“这样坏的差爷,继续在衙门里当差也是害人居多。”
满宝狠狠地点头,将这事记在了心上,问道:“四哥,他叫什么名字?”
兄妹俩边说边上桥,而此时,钱氏让冯氏把一众孩子拘在了小院儿,大院这边只留下了六个儿子和小钱氏。
一大家子和村长坐在堂屋里开会,连说话的声音都特意压低了一些。
村长将那张路引看了又看,心里还是很疑惑,“你们别说,这上头写的是很像小银叔啊。”
“银叔就银叔,你还非得加个小,”老周头嘟囔了两句,道:“样貌像有啥,反正这路引上的样貌来来回回不就那几句话吗?什么五官周正,肤白,鼻子微挺……奇怪的是,这个周银怎么也是我们罗江县人,还是从我们这儿过去商州娶媳妇的……”
村长忍不住问,“对了金叔,我记着小银婶就是姓夏吧?”
老周头闷闷的应了一声,“所以你说巧不巧?”
“巧!”村长放下路引,脸色也有些沉重,“这也忒巧了,就是县城酒馆里说书的都不敢这么说啊。”
屋子里一下沉默下来,都不知道要说啥。
从满宝那儿听过各类故事的周五郎和周六郎左右看看,忍不住小声道:“爹,娘,会不会小叔是得罪了什么人,但小叔也有朋友,这是小叔的朋友帮忙做的,目的就是让我们家不要担惊受怕的?”
老周头生气道:“那前几年怎么不来,非得等到现在?”
“或许是前几年没找到我们?”周五郎猜测,“去年咱村不是出事了吗……”
周五郎的话没说完,村长和老周头的脸色同时一变,也想到了去年灾后的事。
俩人竟然觉得周五郎说的话还是有些道理的。
村长愁得不行,问道:“小银叔他到底是干什么的啊?”
老周头气愤的道:“他能是干什么的?就是读了几年书,会种地,会做些小本买卖而已,难道你还真信那些官差说的他去打家劫舍了?我家二郎是那样的人吗?”
村长没说话。
老周头愤愤道:“他回来时你也看到了,就他得意的那样子,他像是说谎的吗?而且那些来村的官差自己就很不对劲儿,你又不是不知道……”
说到后面,老周头的声音越来越小,虽然一直坚信周银不会做坏事,但这么多年来,他还是有些心虚的。
当时周银在家的日子太短了,他虽然说了那些年他的经历,可更详细的他们都还没来得及问,而且也没人能证实他说的是真话。
这些年也就靠着他早年间在村里的好名声,大家才会潜意识的相信周银不会干坏事,更不会做那些官差嘴里打家劫舍的山匪。
可别说让老周头拿出证据了,更详细一些的经历他都说不出来。
老周头抱着脑袋不想说话了。
村长便叹了一口气,转而问道:“那这事你们打算怎么办?”
“给他治丧,”钱氏突然道:“给他招魂,就往外说立个衣冠冢,这些年我们也只敢偷偷的给他烧些纸钱香蜡,都没能好好的拜一拜,现在既然衙门让我们去消籍,那就把这些都办起来。”
村长想了想,点头,“这样也好,落实了这事,村子里的人也就了了一桩心事了。那具保书呢?”
钱氏看向老周头。
老周头想了想道:“还得麻烦你给我签一个,剩余的四份我再去找其他家,放心,将来要是出事,你们咬死了被我家蒙骗,我一力担下来。”
“金叔说的这是啥话,就算出事,那也不是咱的错,是县衙告诉我们人死了的,之前那么多年我们都咬死了扛过来,没道理时间越久,反而还怕了。”
这种事,事发的头一年是最容易被翻出来的,这会儿都七年了,县衙这次又送来了这么好的借口,没道理反而要翻车。
不过要人签具保书,这东西的确风险较大。
老周头显然也知道这一点,于是看向钱氏,商量道:“你去开钱盒,拿出一吊钱来。”
村长惊讶的看着老周头,这可真舍得出钱啊,一吊呢,这还是他那抠门的金叔吗?
老周头当然也心痛,但自家弟弟就要能吃到他们给的鸡鸭鱼肉和馒头白饭了,以后家里也终于可以不用太避讳谈起他,头上的那把利刃也被挪偏了点儿,所以这个心痛减轻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