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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阳光照进看守所大院里,在押人员们穿着蓝色号衣,三三两两地散步放风,相互交谈的人不多,只能听见一片踩在砂土上的沙沙声,大多数人脸上都带着一种习以为常的麻木和淡然。
周围荷枪实弹的巡逻武警,铁丝网高墙,墙上用石灰刷出的标语,他们对此早已习以为常。
这是陈实在看守所度过的第二十四天,他感慨人类适应能力的强大,刚来那几天他有一种巨大的心理落差,每天像钟表一样规律刻板的生活,和其它在押人员一起学习,寡淡无味的饭菜,他对这些都充满了抵触。
渐渐的,这一切不再讨厌和陌生,他已经形成了一套标准的生物钟,到了该起床的时候就会醒来,到了该吃饭的时候就会饿,甚至上厕所都非常准时。
当然,习惯不代表喜欢,这里的空气充斥着空虚乏味,日复一日重复的生活让人有种被小火慢煎的无力与痛苦,大部分时间他都是一个人默默地思考,他在心中列了一张表,离开这里之后要做些什么,他期待和林冬雪、陶月月重逢的日子,正是这些对未来的期待支持着他的精神,让每一个清晨的到来都变得有意义。
几名在押人员正在踢自制的沙包,大呼小叫,开心得像小学生一样,这是看守所允许的运动,一个戴眼镜的男子招呼道:“陈哥,一起玩呀!”
“有点事。”陈实微笑着谢绝了同监室狱友的邀请,径直朝东南边的角落走过去。
不少人停下来朝他看去,发出惊讶的低语,那块区域平时很少有人敢靠近,因为那个人人畏惧的连环杀手独自坐在一沓旧轮胎上,他渐渐长长的头发垂下来遮挡住了眼睛,使他的神情越发阴沉,在一些在押人员下意识的想象中,周笑就连呼出来的空气都是带着毒的。
周笑和陈实是同一时间进来的,给新人来个下马威是看守所里传承已久的亚文化,他俩都在各自的监所里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友好”欢迎。
陈实对那几个“热情好客”的室友施展了几次擒拿技之后,大家总算可以和平相处。
相比之下,周笑的回击要更加野蛮,他在进来的第二个晚上,咬掉了室友的一只耳朵。
三天的禁闭惩罚之后,他又赤手空拳把另一名室友的眼睛戳瞎,自那之后,这里再没有不开眼的家伙敢去招惹他,无论放风、集体学习、劳动、吃饭时间,他永远是一个人,像匹游离于人群之外的孤狼。
所以看见陈实朝他走过去,大家才莫名紧张起来。
听见脚步声,周笑从神游的状态中清醒过来,抬头,陈实停在他对面半米远处,既不打招呼也不靠近,两人相互对望。
周笑率先打破沉默,“干嘛,等我给你讲个笑话吗?”
陈实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抛给他,周笑接住,一脸狐疑,陈实说:“月月送进来的,她说答应给你买烟。”
“你见到她了?”
“你大概不知道,庭审开始之前是不能见家属的。”
周笑听懂了陈实隐晦的讽刺,笑了,他对着香烟深深地嗅闻了一下,放进口袋,“宋朗,你可别指望用一包烟从我嘴里套出话来。”
“放心吧,我对一个不可救药的人没有任何想法。”
“宋朗,你不得不承认,是我们成就了你,没有我们这些罪犯,哪来的警界传奇。”
“我承认,但我宁愿没有警界传奇,这些虚名都比不上被你们害死的生命重要。”
“嘴上这样说,抓到罪犯,戴上奖章的时候,心里还是爽得很吧?你们警察不就希望像我这样的人多一点吗?”周笑讽刺道,作为刚才的回击,“我们相辅相成,就像光和影一样。”
“周笑,你知道自己栽在哪吗?”
“你对陶月月的良好教育?”周笑咧嘴一笑,阴阳怪气地说。
“你栽在你自己身上,你杀了顾忧,还臭显摆地把这件事告诉月月,你想象不到这件事对她有多大打击,是你逼她下定决心要逮捕你,一条生命在你眼中什么都不是,你漠视生命,你的下场既是偶然也是必然。”
周笑微微点头,显得无动于衷,他说:“假如我的生命能再来一遍,我还是会选择这样的生活,这是我的本性,啥也改变不了。”
陈实不想再深入地聊下去,他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和关在笼子里的野兽没有说理的必要,他只是淡淡说了一句:“祝你好运。”
放风结束,一名武警喊了陈实的编号,这串数字他现在敏感得就像听见有人喊他名字一样,于是出列,武警说:“你的律师来见你了。”
来到接见室,一个穿西装戴眼镜的中年胖子坐在桌旁冲陈实点头致意,笑道:“我到现在都拿不准,该管你叫‘陈先生’还是‘宋先生’。”
“还是‘陈先生’吧。”陈实也笑道。
“陈先生,你的案子还要等一个月才能开庭,希望你能有点耐心。”
“我很有耐心。”陈实说,“周笑那案子呢?”
“他的案子,在外界引起了巨大轰动,估计会排在你前面开庭,说到这件事情,这段时间一直有媒体想采访你的被监控人,林警官以‘需要征得监护人同意’为由全部推掉了,这次来也想问问你的意见。”
“我可不希望她天天被媒体包围,全部推掉吧,除非她自己有向公众倾诉的冲动,但我觉得以她的性格是不会的。”
律师点头,在笔记本上记下来,他说:“你的案子,最关键的证据是周笑的口供,但他在预审的时候什么都没说,彭队长提到的四年前的枪伤,法医在周笑身上确实找到了,但这仍然只是孤证,很难证明你的清白。”
陈实的心沉了下去,直到听见律师说了句“但是”。
“但是,警方在调查烈国枭案件的时候,一个名叫王希的人提供了一些很有力的证据,烈国枭曾雇佣周笑团伙杀害韩警官和李警官,因为他俩当时掌握了烈国枭的一些犯罪证据,同一个人不可能被杀两次,而你也没收过烈国枭的钱,所以只要我能证明是周笑杀害了韩警官和李警官,你就有无罪释放的希望,而且这个希望很大,因为外面很多人都在帮你,包括一些你不认识的人。”
“什么!?”陈实一惊,“周笑当年的目标是韩洛希。”
“是的。”
陈实的内心感到刺痛的同时,也感到些许释然,原来嫁祸只是顺水推舟,他俩是为了和罪犯斗争而殉职的。
往事的追忆变成一声叹息从陈实口中呼出。
“她俩怎么样?”陈实问。
律师知道他指的是谁,说:“这段时间林警官一直带着月月住在你家,林警官对案件进展很关心,平均每三天就要来我事务所一趟,有时候我都不知道怎么回答她们的问题,对了,她们又带了一些东西给你,我交给看守所的管理人员了,他们检查完会送到你手上。”
“我也写了信给月月,之后他们会交给你。”
“此外还有一件事情……”
“说吧!”
“有位老人问你,等官司打完之后要不要回来当警察。”
陈实乐了,“我现在生死未卜,最坏的结果是我和周笑一起被枪毙。”
“陈先生,你别质疑我的业务能力好吧?”
“好吧好吧,你明白我要表达的意思,八字还没一撇呢,等官司打完我再答复他吧!”
“那位老先生希望我今天就带回答复。”
陈实用手抚摸着桌子,“我可以以顾问的身份继续协助警方吗?对了,小林醒了吗?”
“他已经醒了,他也很想见你。”
陈实摇头苦笑,“压力好大,突然想在这里多呆一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