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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东郡,山寨。
“弓箭手,压制!”
秦飞鱼一身鳞甲,面色坚毅,命令一队弓箭手上前,箭矢如雨。
对面山寨之上,几个匪徒中箭,惨叫着倒了下去。
趁此良机,底下的士兵便一拥而上,抢占了寨门。
其中,一个身影更是勇猛无比,连连砍杀敌人,更第一个打开大门。
“好武艺……宗师么?”
秦飞鱼见着这幕,不由动容,纵然此时的他,都不一定是此人的对手,立即问着:“此人是谁?”
“队正高冈!”旁边,薛真以复杂的情绪说出名字:“听闻此人与州城帮派有仇,躲避入军中……只是没有武功名,只能从小兵做起,一刀一枪拼杀至队正。”
“不管怎么样,总得记他一功!”
秦飞鱼还是很爱惜此人的武艺,心里又不由感激。
到了军中,是龙得盘,是虎得蹲,要不是段玉为他弄来丁让的荐书,说不定就直接成为一名大头兵,消耗在惨烈的前线了。
思索完这些,又不由看向山寨,此时赫然已经平定,大批的俘虏被押出来,一个个仓库打开,现出里面堆满的粮谷、还有铜钱、碎银块之类的财物。
“打完这一战,安东郡也扫清了,叶州大定,百姓便可安居乐业……”
说实际,自从贺宗败亡,东陈又没有冒进之后,剩下的不过垃圾扫尾时间。
他们这一支战兵,最主要的敌人,是散落在各处的溃兵,以及落草为寇的贼匪。
而到了今日,伴随着最后一郡的彻底平定,整个叶州战事也算落下序幕。
‘也不知大哥三妹他们怎么样了,大战既定,或许我便能休沐一段时间……大将军做了都督,说不定我们日后便要到州城军营中长驻了……’
带着一点小小的心思,秦飞鱼班师回营,又去了帅帐交令。
“牛头山已平?不错……”
陈策望着恭谨跪着的秦飞鱼,笑了笑:“你功勋素著,我很是欣赏,纵然出身草莽,但这一腔爱国之心还是有的……你下去吧,好好做事,恪守本分,总有你的前途!”
这话虽然不重,但秦飞鱼还是不由滴落些冷汗,知道将军对自己有些不满,应当是上次插手历元县之事。
当此军营之中,上位者一言一语,当真能定自己的生死!
“标下遵命!”
恭敬行礼,退了出去。
他一走后,一个参将立即走了出来:“都督,此人在县中飞扬跋扈,竟然灭了一世家,真是给我们招灾啊……”
“周家之事,我已看过,不是证据确凿么?”陈策眯着眼睛:“更何况,这秦飞鱼的确并无什么大的过错,也立下不少汗马功劳,你让人敲打一下便是,不必寒其心。”
这还是保下的意思,参将听了,眼中不由浮现出一丝阴霾,也不知道是嫉妒,还是其它什么。
……
“来,高大哥,我敬你一杯!”
“此次平定牛头山匪徒,议功高大哥你是第一,肯定能升上一级,可不要忘了提携小弟啊!”
篝火升腾,因为大胜归来,正在休整,因此还可以喝酒。
高冈面带笑意,来者不拒,又大口咬着猪肉,好不痛快。
实际上,心中却有些阴霾。
他虽然聪慧,但人生波折颇多,除了武功之外,到了中年竟然一事无成,多有落魄。
而别人往往付出的努力只有他的一成不到,却能功成名就,风光无限,当真是又嫉又恨!
纵然投了军中,也是被上司压着,错过许多机会,好不容易调出,才在此营混了个队正,真是想想都要流泪!
好在这次立了些功劳,终于可以爬上一级了。
只可惜,距离以武入道的要求,还是差上不少。
他江湖出身,酒量甚为豪壮,但此时心有愁意,酒到杯干,有意灌醉自己,又是不同。
到了深夜,营地中七倒八歪地睡了一地,高冈也是大醉,摇摇摆摆地出了营门:“我高冈……总得混出个样子来!”
他醉醺醺地前行,想要找地小解,忽然间撞到什么,倒在地上,眼冒金星:“你谁?敢挡你高爷爷的路?”
“真是瞎了你的狗眼,敢冲撞参将大人!”
厉喝传来,高冈一个激灵,醉眼朦胧的状态有所醒转,顿时暗暗叫苦。
在他对面,赫然站着一个参将,身后跟着数个亲兵,都是脸色铁青。
“将军恕罪,标下一时醉酒……”见到这一幕,再怎么样,也得跪了。
“你是秦飞鱼麾下的……叫什么名字?”参将摸了摸胡须,眼中寒光一闪。
“高冈!”
“今日功勋簿上,你是第一啊,必很得校尉欢心吧?”参将冷冷一笑:“军营之中,不得饮酒,你是要犯军规么?”
“将军大人,今日大胜,这是……”高冈额头冷汗淋漓,军中的确有着禁酒条例,但平时就宽松了下来,对方如果真的死抓这个,也是麻烦。
“呵呵……纵然不说你军中饮酒之罪,这冲撞上司,又该怎么惩罚?”参将每个字都宛若刀子,插进高冈内心。
‘他竟然动了杀心?’
作为江湖高手,高冈这点感应还是有着。但此时人为刀俎,只能连连叩首求饶。
“哼!左右给我扒了他的衣裳,重打四十军棍!另外……你还是个队正?马上革了,贬入罪营!”
参将冷哼着说出处置。
四十军棍,平时就可以打死人,纵然高冈练武之身,也是血肉模糊。
而革了职务,贬入罪营,就更是打入地狱一般。
这罪营,乃是军中犯了大罪、或者死囚待的地方,战时冲在第一线,还要承担繁重的劳役,基本去了就是死路一条!
参将如此做,自然是要将秦飞鱼看重的羽翼先剪除一支,顺带落了对方的面子,这也符合都督说的敲打之意。
为此,牺牲一个区区队正,自算不得什么。
“怎么,你不服?”看着若烂泥一般的高冈,参将冷笑问着。
“不……标下心服口服!”
高冈咬着牙行礼,周围闻讯而来的士卒围观,那目光仿佛火烧的刀子一样,一把把刺在他的心头。
对此,他反而麻木习惯了。
‘记不清多少次了……似乎每次我快要成功之际,都是这样……’
高冈自嘲一笑,慢腾腾地爬起,面无表情,手中却是攥紧了泥土。
即使不知道这仇从哪里来,但被一个参将记恨,这军营立即就成了龙潭虎穴!
当务之急,必须先隐忍爪牙,再伺机逃离!
至于那个参将?
身为武林高手,战阵上或许略逊,但论潜行刺杀,难道还会不如么?
……
庆国国都,王府之内。
八贤王崔山坐立不安,看着手上的线报。
当日接得消息,国君突发心疾,当场昏厥,虽然事后封锁消息,但真正的重臣,又有哪个能瞒过?
而此时,太医的诊断,更是摆到了面前,这是绝密的情报。
“其寿不长?甚至不利子嗣?”
崔山喃喃说着,心里也不知道是啥滋味。
平心而论,他这二哥做得的确不错,登基之后静坐养望,这次处理叶州变故也是圆熟老练,渐渐获得文武归心。
此乃大势所趋,若这么继续下去,他绝对没有一丝机会,甚至只能乖乖引颈就戮!
但忽然间就传出这个,岂不是喜从天降?
只是,心里依旧有着犹疑:“二哥的身体一向康健,难道之前也是隐瞒着父王?不像啊……莫非是,引蛇出洞?”
一念至此,额头就不由浮现出冷汗。
又思索片刻,终是不得要领,忽然间,一个心腹通秉进来,递上一张帖子。
“正阳道……他们为何要见我?”
崔山踱了几步,揉了揉眉心,刚想拒绝,但看到桌上的情报,还是说着:“请!”
当下肃容整理衣冠,又将一切嫌疑之物都收了,这才接见正阳道使者。
这使者乃是一个老道,仙风道骨,鹤发童颜,卖相将寻云老道甩出八条街。
崔山心生几分好感,但还是警惕问着:“你就是明性道人?为何要秘密见孤?”
明性道人却是一振衣袖跪下:“王爷贵气隐隐,大运勃发,不敢不来!”
“你在胡说什么?信不信我立即让人杀了你!”被说中隐秘,崔山几乎跳起,让埋伏的高手将此道人乱刀分尸。
“请王爷放心,贫道此来,绝非试探,并且已经让御医送了一份大礼!”
明性道人笑了笑。
“大礼?那诊断?”崔山瞳孔一缩,旋即笑了:“我庆国一向敬奉白毫山,你正阳道莫非也要来分一杯羹?”
“天下香火,一国供奉,我正阳道僻居大陆东北,自然是想要的……”明性道人颌首,语气更是变得蛊惑起来:“更何况……八贤王若不争,便真的无事么?难道忘了清河、武侯之鉴?”
崔山身体一颤,清河郡王,还有武侯,是历史上与自己处境一般的王子,最后下场都是惨不忍睹。
“你给孤王滚!孤王忠于朝廷,肝脑涂地!”
最后,崔山还是厉声喝道。
“贫道遵命!”
明性见此,却是心中有数,暗暗欣喜,行大礼退下。
要是没有这番做作,他还不怎么看好对方,但这番姿态做出来了,便还真有几分为君之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