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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上一共有三个未接来电,都是青林挂的,而且是连续拨打。
这是非常少见的。青林是个心思缜密的人,做事向来细致得体,一般情况下,打过电话而他没接,就不会再挂了,像今天这样一口气打了三遍,是从来没有过的情况。
难道是小姜那边出了什么事?他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抓起手机便出了ICU病房,径直来到楼下,在院子里找了个角落,马上便将电话打了过去。
只响了一声,青林就接了起来。
“师父,出了点意外!”青林的语气异常焦虑:“我刚刚得到的消息,死掉的不光是陈俊生一个,还有他的保镖也因抢救无效死亡了,司机倒是被救过来了,但肾被摘除了一个,等于是两死一重伤。”
“昨天不还说一个嘛,这咋一眨眼保镖又死了呀,不会是搞错了吧?”他吃惊的问道。
青林叹了口气:“应该不会,陈俊生和他的保镖,是相继抢救无效死亡的,他们俩当时都送在北方医院,我托的那个朋友,当天正好急诊值班,参与了整个抢救过程,交班之前,陈俊生已经宣告死亡,所以他告诉我死了一个,另外两个重伤在抢救之中,但他下班之后,保镖也挂掉了,所以当时不知道,是今天上班之后才得到的消息,便马上告诉我了。”
“我操!”他骂了句脏话。两死一重伤,小姜啊小姜,你这是要把自己往绝路上送啊,真不清楚小玉到底说了些什么,令他受了如此强烈的刺激,做出这样惊天动地的举动。
“还有个事,也蹊跷的。”青林继续说道:“本来,小玉知道这个消息后挺主动的,今天晚上去见小姜,其实是她托人办的,可刚才我给她挂电话,想问问具体怎么安排,我这边也好提早做准备,结果她却告诉我说今天晚上的事取消了,我问为什么?她居然回答,马上就要高考了,不想让这些事影响自己考试!我操她妈的,这谎撒得也太他妈的假了吧?”青林是个文明人,平日里极少说脏话,更加不可能对小玉说这种粗俗到家的话,如今脱口而出,可见也是心情非常不平静。
略微停顿了下,青林则抱歉的道:“对不起师父,我不该这么说师妹,可是,小姜这么做都是为了她,就算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可她也不该用怕影响考试这样的借口来搪塞我吧?我知道她现在身份变了,也许有诸多不方便,就算不帮忙,也可以理解,但这么说话就有点过分了。这还不算,最后还冷冰冰的说,小姜的案子,社会影响极其恶劣,她以后也不会再管了,并且让我也少跟着参合,这......这......我操!”
他举着电话,呆呆的站在那里,心里却是一片茫然。
到底怎么了?为啥一夜之间,就发生了如此巨大的转变呢?该不会是因为苗苗的那篇文章吧?可那篇文章是针对张力维的呀......不过转念一想,自己简直幼稚的可笑,以小玉现在的身份,针对张力维和维康集团的任何事,难道还不是都跟她息息相关吗?
可是,即便如此,小玉也不该说这等绝情的话啊,她清楚小姜对她的感情,更应该知道小姜即将面临什么,凭对小玉的了解,这丫头不该是这种见死不救的性格啊。
“师父,你在听吗?”青林听他这边没动静,连忙问了一句。
“我在,你先别急,这事我来想办法。”他尽量平静的说道。
青林叹了口气,颇为无奈的道:“其实,我也知道,现在见小姜一面,也解决不了啥问题,不见就不见吧,还是赶紧张罗找一个好的律师吧。”
他略微沉吟了下道:“律师得找,面也也要见,小姜的官司,就算是卖房子卖地,砸锅卖铁,我也非要帮着搞定不可,至少得保住他的这条命,否则,我一辈子都过不了这个坎儿。”
青林听罢,明显很感动,又说了几句,忽然斟酌着说道:“师父,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别磨叽了,赶紧说吧,我这边还有事呢。”他笑着说道。青林略微沉吟了下:“师父,我知道您和张力维之间的矛盾已经到了刺刀见红的地步,可现在为了帮小姜渡过难关,能不能暂时先停一下呢,都心平气和的,等这件事过去,再一决高下也不迟啊,说良心话,我现在心里挺矛盾的......”
他打断了青林:“我这边的事,你就别操心了,实不相瞒,事到如今,我也左右不了局势发展,至于小姜,我只能说是尽全力吧。先不说了,我还在抢救病人,等晚上我给你挂电话详谈。”
放下了电话,他点上一根烟,深深的吸上一口,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小姜目前的情况,想见上一面,几乎是不可能的,他毕竟在里面呆过好几个月,耳听眼见的,对法律程序多少要了解一些,类似杀人的重犯,在案件侦查阶段是根本不允许与外界有任何意义上的接触,只有转到了法院,进入起诉阶段,律师才能有会面的机会,不论是丁苗苗还是魏霞,他们都不可能有这把握,在这个时候安排一次会面。
但张力维能做到,由此可以想象,在处理这种事上,张老板的力度和能力,是远远超过一般人的。同理,如果他从中作梗的话,那就算自己使出吃奶的力气,也根本不是对手,毕竟,小姜的罪在那里摆着,判死刑也是无话可说的。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急出了一身汗,可想来想去,这个节骨眼上,似乎也没什么好办法,最后把牙一咬,硬着头皮给郑钧打了个电话。
小姜目前就羁押在路南区看守所,郑钧在那里工作多年,上上下下都很熟悉,而且,当年也曾偷摸把他带出去给关老治病啊,说明不论多严格的制度,只要是想做,总还是有空子可钻的。
电话接通后,他把情况一说,郑钧听罢,支吾了半天才苦笑着道:“兄弟,当年的情况和现在不同,当时我就在监区工作,有很多方便条件,再说,你和这个小姜犯的事也不一样啊,带你出去,基本不会有什么风险,而他刚进去,这个时候立刻安排和外人见面,难度实在太大了,这个忙,我恐怕无能为力。”
“那......能不能给我带个话呢?就告诉他,别着急,我们大家正在想办法。”他还是有点不甘心。
郑钧听罢却笑了:“带这种话,又有什么意义呢?我不了解具体情况,可从你讲述的过程来看,此人已经做了充分的准备,先请朋友大吃一顿,作案之后,并没有趁乱逃离省城,而是在交待好了一切之后,主动打电话通知了警方,这说明他非常冷静,甚至做好了必死的准备,压根就没想让任何人帮忙,所以,你感觉还有必要带什么话吗?”
他听得心里一个劲发凉,郑钧的话一点不假,小姜肯定是经过深思熟虑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事实上,他现在所做的努力或者真没什么意义,可是,就这样啥都不做,又感觉心里不舒服,真是左右为难,无法取舍,最后只好长叹了一声。
两个人又闲聊了几句,还顺便商量了收郑慧为徒的事,这才挂断了电话。
还是先等等再说吧,用魏霞的话讲,这种官司怎么也要个一年半载的,也未必急在一时,他这样安慰自己道。正打算回病房,电话突然急促的响了,拿出来一瞧,居然是小玉的来电,于是赶紧接了起来。
“哥,小姜的事你知道了吧?”电话一接通,小玉便直截了当的问道。
他嗯了一声,随即淡淡的说道:“我听青林说,你怕影响高考,不想再管了,是吗?”
电话的那一端忽然沉默了,半晌才听小玉喃喃的道:“我没那么绝情,当时说那句话的时候,也是没办法的事,不过,这件事我确实有苦衷,有点不方便,所以,我想求你一件事,你能答应我吗?”
“什么事?”他问。
“今天晚上,我本来是打算跟你和青林师哥一起去看看他的,但后来情况出了点变化,当时,又没法子和青林多解释,只好说了那一番话,不过,刚刚里面又给消息了,时间改在了明天晚上,而且人也不能去那么多,只能一个人,我想,还是你去比较合适,顺便替我给小姜带句话。”
这倒是令他有点意外,不过心里总算好受了些,于是叹了口气道:“你要对他说什么?”
小玉再次沉默了,好半天,才幽幽的说道:“你告诉他,陈俊生这种货色,再死十个来回,都是应该的!所以,我不会放弃,只要还有一线希望,也会把这个官司打到底,而且,让他也不要放弃!我才二十岁,我等得起他!”
小玉说这番话的时候,声音略有些哽咽,显得很激动,他听罢,眼窝也不禁有些湿了。
“小玉,你能这么说,我很感激,至于以后怎么做,那都是后话,但至少得保住他的命啊,这个事,就算我求你了,看在他对你的一片痴情上,多多帮忙吧。”他缓缓说道。
“放心吧,我会尽力的。”小玉淡淡的道:“明天晚上联系你。”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放下电话,他忽然想起了刚刚小玉的一句话,有苦衷?帮小姜这点事,她会有什么苦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