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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蝉亭园。
二本道人看着面前那一沓钱庄存根票据,越想越不对劲,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似乎,是从他想骗沈冷点银子开始的,然后不知道怎么就把自己的银子都给了沈冷,还很开心的样子,后来吧......银子都变成了票据,自己这个做师兄的变成了师弟,每个月还得拿出来一些银子给师伯买茶,然而现在居然也很开心。
看到自己宝贝徒儿发呆,青果道人叹了口气:“这就是人生啊......记得你师伯刚到道观的时候,他想做大师兄,而我本来是大师兄,当然不答应啊,那时候也是我主动提出来比试一下,若是他赢了,大师兄的位子让给他,若是他输了以后就包下道观里洗衣做饭之类的所有活儿。”
他看了二本道人一眼:“结果你看到了,我主动挑战的,输了,你师伯只不过说了一句虽然你不是大师兄了,但你是二师兄啊,我在道观里的时间又不多,总是在外忙这忙那的,我不在的时候你还不是大师兄?”
他长叹:“把大师兄的位置丢了吧,还挺美。”
二本道人:“师伯是魔鬼,他弟子也是魔鬼啊。”
青果往四周看了看:“那是你招惹的不是那个叫茶儿的小姑娘,据说师兄和沈冷都被她治的服服帖帖。”
二本道人打了个寒颤,想到那是沈冷的妻子,不由得为沈冷后半生感觉到了阵阵担忧。
“听闻爱情,十有九悲。”
二本道人感慨道:“沈师兄真是命苦。”
不知不觉间,这沈师兄叫的顺口起来。
他哪里知道,十有九悲,不含茶冷。
廷尉府。
韩唤枝看了看那浑身上下都被打的没了脾气的渤海国人朴成万,还没有打死,只是因为皇帝说这个人死了,还不如活着有些用处。
“能不能好好审问一下?”
朴成万嘴里往外溢血:“自从我被你们带进来,你们从来都没有人问过我什么,进来一个打我一顿,进来一个打我一顿,就没有什么想问的?”
韩唤枝认真的说道:“你试图行刺的是大宁皇帝陛下,需要审问你什么?你应该听说过宁人是如何行事的,不问你,是因为你分量不够,是谁找你来的我们知道,如何找你来的,我们也知道,大学士和大学士夫人说的会比你清楚......”
他起身:“直接打死吧,他在渤海国的情况也都已经问的一清二楚,廷尉府会安排人潜入渤海,试图行刺大宁皇帝陛下,你应该明白会得到什么样的惩罚,在大宁,这样的罪是株连九族,虽然你不是宁人,可一样会被株连九族,宁地之外,若宁人愿意,也可按宁法行事,一切和你有关的人都会因为你犯的错而受到牵连,人畜不留。”
朴成万的脸色猛的一白:“不要,我求你们不要!”
“求?”
韩唤枝脚步一停,回头看向朴成万:“从你敢接这件事开始你就应该很清楚是什么样的后果,这个世界上求来的怜悯是有底线的,而你触及的就是底线,临死之前我希望你记住一句话,求来的,永远都不如换来的实在,等价的交换远比求来的怜悯要实用的多。”
“换,你让我拿什么换都行。”
朴成万似乎已经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整个人都瘫软在那,若不是锁链捆绑挂在墙上,他此时此刻早就已经趴在地上了。
“你有什么能换的?”
韩唤枝摇头:“我说过了,你分量太轻,指望用你自己的一切条件来换取你活命,都不可能,除非是你能想到什么价值比你这条命要高的多的东西。”
“我想想我想想......只要你们别动我家人,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唔。”
韩唤枝转身:“既然你这样说了我就给你指一条路,非但不杀你的家人,甚至还可以把你送回渤海国,你从大学士夫人手里得到的银子我也不会追回来,可以一并带走。”
“你想让我做什么?”
“回渤海国去,打探渤海国内的兵力部署,任何有用的情报都算上,你这次带来的人我就都留下了,你为大宁做事满一年,我放一个,满三年,我放一半,如果你觉得回去之后就不用再害怕,那你可以试试,当你做出背叛决定的第二天,看看你家会死几个人。”
“我......”
朴成万张着嘴,眼神里都是恐惧。
“渤海国挡不住大宁铁骑,灭黑武难,灭渤海太容易,你这一路走来也自然能看到大宁有多富强,难道你就不想举家迁到大宁来生活?陛下给你一条活路,我劝你珍惜,明天一早我再来问你的答案,给你一天一夜的时间好好想想。”
说完之后韩唤枝迈步出门,脚才刚迈出去,身后传来朴成万的声音:“我答应你!”
他看着韩唤枝的后背喊:“你得保证我的人留在大宁活着,好好活着!”
“那就看你的了,回到渤海国之后,所有得到的消息可秘密送往白山关。”
韩唤枝没再回头,也没停留,大步走了出去。
距离过年已经越来越近,夏蝉亭园也变得漂亮起来。
而远在东北边陲的白山关也有了那么一丝年味。
边关副将从四品将军万山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回头问守在城关上的亲兵:“孟将军又不见了?”
“出关去了,杨七宝将军随行,带着五百精骑。”
“五百精骑。”
万山脸色有些难看,自从这个孟长安来了之后就没正经领兵过一天,白山关内上万将士,他从不练兵,甚至连校场都没有去过,整天带着一些人出城关去狩猎,今日打回来一些山鸡,明日打回来两只狍子,也不知道皇帝陛下怎么就看中了这个人,哪里有领兵大将的风度。
“渤海国的斥候最近可有靠近?”
“从孟将军来了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一个渤海国的斥候了。”
那校尉看了看万山脸色:“其实大家也都知道,孟将军出关去狩猎,猎的是渤海国在附近的斥候,最近这半年来,已经杀的渤海国不敢派人靠近。”
“那又怎么样?”
万山是这白山关的老人,本以为将来有朝一日将军调走之后,他就是这白山关的主将,谁知道空降下来一个孟长安,而且对他这个老资格的人也没有几分重视,这么久了,加起来没有和他说过二十句话。
“孟将军回来了。”
城外,一队精骑踏雪归来,雪沫子被马蹄踏起来,人马犹如踩云而归。
城门打开,孟长安带着骑兵呼啸而入,气势如虹,万山看着那些骑兵跟在孟长安身后就来气,孟长安每次出城带的都不是他的亲兵,也不是那看起来凶悍的六枪将,而是选几百个原本白山关里的士兵跟他出去,长则三五日,短则一日就回,也不知道孟长安给这些人吃了什么药,跟着孟长安出去过的人,回来一个个都变得服服帖帖。
已经半年,城关里万余士兵被孟长安轮换着带出去狩猎,看看刚才和他说话的那校尉神情就知道,一个个的都已经对孟长安心服口服。
披挂着铁甲的孟长安登上城墙,万山站在一边随便抱了抱拳:“将军回来了。”
“嗯。”
孟长安嗯了一声,一挥手把拎着的山鸡扔给之前说话那校尉:“收拾了,晚上一起喝酒。”
那校尉应了一声:“遵命!”
万山皱眉:“大宁军律,不得随意饮酒。”
“嗯?”
孟长安看向万山,走进城门楼里拉了把椅子出来,就在城关上坐了,指了指万山:“你过来说话。”
万山脸色不善,孟长安这态度让他难以接受。
“将军有什么吩咐?”
“万将军似乎对我有什么看法?”
“卑职不敢,卑职只是觉得将军这般每日出去狩猎,有失风范,将士们的心都被将军你带野了,自从将军来,不曾练兵,校场都不曾去过,似乎有失职之嫌。”
“我不曾练兵,你身为白山关副将,你做了些什么?”
孟长安看着万山的眼睛:“我记得来之后与你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诸事你多分担。”
万山怔住,心想着你一个主将都不曾真正操持过军务事,我一个副将操持什么?这么多日子来,你不干我也不干,我又有什么错处。
“你似乎觉得自己无错?”
孟长安依然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可你知道,你最大的错处是什么吗?”
“卑职不知道。”
“你最大的错处,是你比我军职低。”
孟长安指了指他:“把万山盔甲兵器卸掉,将印收缴。”
“你凭什么!”
万山大怒:“你也不过比我高一级而已,你无权直接处置我。”
“你说错了,我有。”
孟长安这话说完,上去几个亲兵要将万山拿下,万山武艺不俗,三拳两脚将亲兵打翻在地:“我倒是看看,谁敢拿我?”
砰地一声!
万山只看到眼前黑影晃了一下,人已经向后飞了出去撞在城墙上。
杨七宝站直了身子收拳回来,哼了一声:“稀松平常。”
他把将印从万山的腰带上拽下来扔给孟长安,孟长安伸手接住,看了看,又扔给杨七宝:“从今日起,你就是白山关副将了。”
他站起来走到万山身前:“你可能忘了,陛下许我临机专断,白山关诸事,我自可处置。”
万山看向四周:“你们在看什么!难道你们就任由他一个外来的欺辱我?”
四周那些围观的士兵,一言不发。
孟长安转身:“交给廷尉府。”
亲兵上去将万山的衣甲扒掉,兵器也摘了,押着下了城关。
“快过年了。”
孟长安指了指对面:“这些日子出去狩猎渤海国斥候,探索出来一条山路可行,直至渤海国城关一侧,渤海国习俗与我大宁相近,过年对他们来说也极重要,但我不打算让对面城关里的人好好过年,以后也别想过年。”
“呼!”
士兵们振臂高呼。
“过年之前拿下对面城关。”
他转身下城:“没有点喜事配年味怎么行。”
次夜,孟长安带八百精锐徒步穿越山峰,以绳索从绝壁放下,夜袭渤海国城关打开城门,宁军杀入,斩敌两千三百余,夺城关一座,将人头置于城关之外堆人头塔,渤海惊惧。
城关上,孟长安往嘴里灌了一口酒,举着酒壶朝着长安方向,嘴唇微微动了动。
冷子,好好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