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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冷的船队驶出了求立国的内陆河重新回到大海之中,在求立北疆之外的一座海岛附近停下来休整,第二天才刚刚亮的时候,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怎么的,正好有一支船队从这里经过,见到了大宁的水师就很亲切于是靠近攀谈起来,沈冷调集了三百人戒备着,这三百人都是他一直跟着他的老兵。
那个商船的船队大概停留了半日不足的时间就再次起航,或许是在这茫茫大海上遇到宁人不容易,所以聊的很愉快,不知不觉就过了这么久。
商船队伍最大的那艘船上,林落雨从船舱里出来,走到船尾看了看那边已经逐渐模糊起来的海岛,眼神里微微有些失望和遗憾。
近在咫尺,却连一句话都不能说。
商船在海岛停留半日左右的时间,大概有上百箱从求立人手里抢来的东西转移到了林落雨的船上,这些东西说价值连城也不为过。
也不知道他还要征战多久。
林落雨的视线收回来,看到颜笑笑和高小样两个人正在眼神奇怪的看着自己。
“小姐刚才就算是出了船和他说句话怕也不会有什么事,沈将军四周布置的应该都是他亲信战兵,不会有外人看到。”
“你还记得我们要做什么吗?”
林落雨问。
高小样点头:“当然记得啊。”
“那我问你,沈将军是谁。”
高小样楞了一下,垂首:“东主。”
林落雨淡淡道:“既然沈将军是东主,那么我们做事的时候是该为谁多考虑?”
“东主。”
“这就对了。”
林落雨想着那个傻小子还不知道有人已经为他在构建一个庞大的地下势力,他也不会知道很多人已经称呼他为东主,而布置了这一切的沈先生却没有任何私欲,这些东西都属于沈冷,谁也抢不走。
这些钱财宝物将会转移到曾经由扬泰票号控制的地下-钱庄,扬泰票号虽然被抹掉,可在暗中还有大量的人大量的脉络可以用,而现在,没有人比林落雨更清楚这些脉络该如何梳理。
“多幸福的东主啊。”
高小样感慨道:“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些银子不是流云会取走的,而是我们......可是,为什么我们要骗他?好歹也是东主。”
“如果告诉他这些金银财宝都是为了以后做准备在必须的时候用在他身上,他是断然不会答应的,所以我们只能在之前联络他的时候以流云会为借口把东西骗出来,骗了他的还是他的,所以就不是骗。”
林落雨转身:“你们两个回到陆地上之后就分别去做事吧,高小样,你把地下-钱庄打理好,顺便在做一件事,放出去消息,整个暗道的杀手愿意做生意的,都可以来我们这里报备,有生意自然会给他们,价格比其他人的高一成,颜笑笑,你就负责这些人。”
高小样问:“总不能还用扬泰票号的名字,想个新名字吧。”
林落雨:“也是,确实得换个名字,流云会那边答应了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廷尉府那边也答应了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其实也就是两只眼睛都闭上了,放眼整个天下,能让暗道流云会,大宁廷尉府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人,还有谁?”
高小样:“小姐的意思是,咱们的新店就叫一只眼?”
林落雨:“......”
想到和沈先生见面那天,沈先生把冷子的身世告诉她,然后她问沈先生为什么要为冷子准备这些,沈先生说天机不可泄露。
“天机。”
林落雨缓缓吐出一口气:“新铺子就叫天机。”
海岛上,挥手和商船告别的沈冷还傻乎乎的以为真的是流云会要用这么大一笔银子,虽然做的已经足够小心,可还是有些忐忑,虽然东西都是他抢来的,可那已经是属于大宁的东西,属于陛下的东西,念及流云会都是陛下的,所以心理压力也就小了些。
“陛下是缺钱了吧。”
傻小子自言自语了一句。
他居然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下,陛下这日子过的,自己偷自己钱。
他不会想到,沈先生已经为了他去求了廷尉府韩唤枝,去求了流云会叶流云,去求了雁塔书院老院长,也求了林落雨,更在暗中开始招募人手,林落雨是实施者,而沈先生是构造者。
老院长对沈先生说,你心里的那杆天平其实已经倾斜了吧,沈先生辩解说不管怎么倾斜都是向着陛下那边,老院长一笑置之,谁还不知道谁?
长安城。
雁塔书院,老院长的书房里。
老院长看了一眼沈先生,看着那茶几上沈先生带来的两罐茶叶,忍不住从鼻子里挤出来一声哼:“茶叶是从叶流云那讨来的吧。”
“不是。”
沈先生连忙解释,认真的说道:“我去讨了,他不给,我偷的。”
这么认真的说出来我偷的三个字,老院长都不知道该怎么做出评价,之所以他一眼看出来,是因为叶流云不久之前送给他两罐一模一样的茶。
“你跟我说句实话,你有没有用自己的东西送过礼?”
“那怎么舍得......”
沈先生笑起来,把老院长也气乐了。
“当年那件事,你到底查出来多少?”
老院长收起笑容,语气也严肃起来。
“老院长是担心,沈冷真的不是陛下的孩子?”
沈先生低下头,看着那两罐茶叶:“如果真的不是呢?我是不是该把这两罐茶叶带回去。”
老院长一把将茶叶罐揽过来:“你想什么呢?”
沈先生笑:“我知道老院长担心什么,我也在担心一样的事。”
老院长沉默片刻后说道:“我之前之所以答应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因为你对我说沈冷极有可能就是陛下当年在留王府里被盗走的孩子,那就是皇子,既然是皇家的事,我自然不会说什么,可你准备的那些事有些过了,一旦确定沈冷不是陛下的孩子,这些准备都会成为影响大宁江山稳固的东西,我不信你没有想过。”
“那就开诚布公一些。”
沈先生坐直了身子,不再嬉皮笑脸,而是肃然道:“如果冷子是陛下的孩子,那么我准备的这些就极有必要,因为陛下不会让冷子继承皇位,这毫无疑问,太子即位这是大势,连陛下都没有想过选别人......皇后不可能容得冷子活着,太子即位,那这些准备就是为了将来能救冷子一命,也为陛下保留骨血。”
“而若冷子不是,那么他何其无辜?”
沈先生这句反问,让老院长心里猛地一震。
“是与不是,他有的选吗?”
沈先生又问了一句。
老院长张了张嘴,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回答。
“如果他不是,还有人让他死,他就该死?”
沈先生的第三问,老院长已经默然无语。
是啊,如果冷子是,那么要为他保命,看得出来陛下对冷子有多在乎,陛下也断然不希望将来太子对冷子动手,现在提前准备些也就无错处。
如果冷子不是,太子却还是要杀他,岂不是更无辜。
“我只能说,当年皇后交给我手里的确实是个男孩。”
沈先生看向老院长:“若我说了谎,我永世不得超生。”
老院长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可为什么珍妃始终没有太多表示?”
沈先生垂头:“陛下怕是也在想这些。”
两个人都知道,陛下不可能没有问过珍妃,而到现在为止从陛下的反应来看,珍妃对陛下的回答也应是无比笃定,那天夜里就是被盗走了孩子,而盗走孩子的就是皇后。
老院长沉默很久,咳嗽了几声后叹道:“我只希望,你做的事不会影响大宁的未来。”
“我只是想让冷子活下去。”
沈先生起身,看了一眼那两罐茶叶,老院长下意识的又往怀里揽了揽,沈先生道:“我又不真的往回抢,再说了,我抢得走?”
老院长:“赶紧走。”
沈先生再次笑起来:“老院长尽可放心,你我都了解冷子的为人,我们都有理由担心太子将来会动他,但何曾去怀疑过冷子?因为我们都知道,冷子不会对不起大宁。”
老院长忽然间反应过来,这确实是他一直都坚信的事,那个傻小子啊......心里没有一点冰冷,他只想着如何去温暖别人,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做出对不起大宁对不起陛下的事?
后宫。
珍妃坐在窗口发呆,她大部分时候都会坐在这个位置发呆,像个木头人。
书房里摆放着很多书册,她不爱读书,从小就不爱读书,可是成了陛下的女人之后她便强压着自己的抵触,把需要看的书全都看过,味同嚼蜡,可还是一口一口把那些她不想掌握的知识都吞进去然后消化掉。
书架上挂着一把剑,那剑才是她爱的东西。
少年时,马帮小当家靠的就是一把剑让江湖胆寒。
“我错了吗?”
她忽然自言自语了一句。
就在这时候下人进来禀报,说是沈将军的妻子,县主沈茶颜求见,珍妃本阴郁的脸上立刻就露出笑容,不管她对沈冷什么态度,可她是真的喜欢茶颜这个孩子。
在她看来当年那个孩子若是没有出生会更好吧,而喜欢沈茶颜则是因为她真的觉得投缘。
“快让她进来。”
珍妃连忙起身,走了几步又回头,把一直准备着的干果蜜饯亲自取出来,那丫头,就喜欢吃这些齁甜齁甜的东西。
同一座后宫里,那寒冷如冰窖一般的皇后居所,太子跪在那,肩膀微微发颤。
“儿臣不敢。”
他猛的抬起头:“那是我父皇啊,母后,儿臣做不出来。”
皇后恨其不争的看着太子:“难道你想让皇位被那个野种抢走?”
“父皇春秋鼎盛,儿臣也有弟弟,虽然年幼,可怎么也轮不到那个野种。”
皇后咬着牙,眼神里都是恨意。
这些年她做的最成功的一件事并不是当年把那个该死的孩子交给那个该死道人,而是皇帝一直都再也没有其他的孩子出生,直到......前年,皇帝把太医院上上下下秘密屠了一遍,太医院换了一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