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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沈冷成亲还有两天,今天早晨发生的第一件事是吏部勘核司的人又早早的到了御史台,却无功而返,因为都御史赖成赖大人居然不在,说是告假回家了,贺翰林不放心又跑到赖成家里,正遇到拎着两条鱼要出门的赖成,赖成看了看贺翰林,贺翰林看了看赖成,赖成一脸悲愤:“过分了啊。”
贺翰林一脸无辜:“这话说的,要不然,我帮你拎一条?”
赖成瞪了他一眼:“少来这套,先生还得以为有一条是你买的。”
贺翰林笑起来:“我有的吃就成。”
赖成还瞪他:“我告假了,你还跟着我做什么。”
贺翰林:“难道还不许我告假?”
两个人你瞪我一眼我瞪你一眼往学府街走,到了学府街看到那两侧披红,赖成的脸一下子就绿了:“这有违礼制!”
贺翰林:“何必呢?”
赖成哼了一声:“初七再说!”
路过迎新楼门口,赖成从怀里取出来一张贺帖和封好了的六两六钱银子递给贺翰林:“帮我进去随一份贺礼。”
贺翰林:“你自己怎么不去。”
赖成一脸傲娇:“我是都御史!”
贺翰林叹了口气:“封了多少?”
赖成:“六两六。”
贺翰林:“那我和你一样吧。”
他伸手。
赖成:“干嘛?”
贺翰林:“没带钱,先借我些。”
赖成闭眼:“我觉得我们同窗之谊快要尽了。”
“借了银子再尽。”
贺翰林把赖成的贺帖礼钱拿过来,瞧了瞧附近没人注意,从旁边偷了一块红布把赖成借给他的银子包了,拎着东西进酒楼,没多久就出来,酒楼的人恭送出门,贺翰林也没多说什么,走到赖成身边看着这抬眼望天一脸傲娇的老同窗道:“走吧,话说你那么不待见沈冷,为什么还要随礼?”
赖成一边往前走一边说道:“谁说我不待见他?”
“那你一本一本没完没了的上奏折。”
“那是我的职责。”
赖成道:“穿上都御史的官服,我就得做都御史该做的事,今日我没穿官服,我就是个路人,我敬重沈将军为人,也惊叹他那赫赫战功,更喜欢他做事不拘一格少年意气,所以他大婚我也觉得开心,也想蹭一蹭他的喜气,但......初七我还是要参他一本。”
赖成往四周看了看,大街飘红。
“太过了些。”
他自言自语的往前走:“这要是不让他警醒,被人捧杀了岂不可惜?”
贺翰林笑的越发畅然:“朝廷里没人喜欢你们御史台的人,你们在最讨厌排行榜上比廷尉府还靠前,可是我却知道你这么多年了,这外冷内热的性子就没变过。”
赖成回头:“真的?比廷尉府还靠前?”
“是啊。”
赖成立刻得意起来,搞得贺翰林觉得他可能有些神经不正常。
两个人到了书院门外,守门人自然认识这两位大人直接放了进去,他们两个也不用人通禀直接到了老院长的独院外边,门开着,屋子里边有老院长爽朗笑声不住传出来,于是二人对视一眼,心说这是谁把老院长逗的这么开心。
进了门才发现,原来是沈冷和孟长安在屋子里,两个军中的年轻将军起身见礼,老院长笑着说道:“他们两个是你们的师兄,别那么多规矩。”
赖成道:“先生你们先聊着,我去把鱼收拾了。”
老院长:“让沈冷去。”
赖成:“嗯?”
沈冷过来把鱼接过来:“大人歇着,我去收拾吧。”
赖成茫然:“先生不是想吃我做的红烧鱼?”
老院长:“你做的不好吃,让沈冷去做。”
赖成:“......”
他看了沈冷一眼:“你还会烧菜?”
沈冷压低声音道:“家里女人口味刁,没办法。”
赖成立刻有了几分亲切感。
不多时沈冷收拾出来一桌子菜,老院长先动筷几个人才动,赖成第一口就去尝沈冷烧的鱼,然后眼神一亮:“果然滋味不凡,你是怎么做的?”
沈冷把做法详细说了一遍,赖成点了点头:“记住了......对了,我初七要参你一本。”
沈冷点了点头:“谢大人这几日不奏本。”
贺翰林哈哈大笑:“你就不能暂时忘了公事?”
赖成端起酒杯:“敬先生,就不说别的事了。”
老院长把酒杯端起来:“这第一杯酒还是先祝沈冷大婚将至,还有不到两天了,这傻小子福气十足,能娶到茶儿那样的好姑娘,应该好好感谢自己上辈子积德行善。”
沈冷也有些傲娇:“她觉得嫁给我可能也是因为上辈子积德行善。”
孟长安淡淡道:“茶儿上辈子可能救了一只流浪猫,那猫这辈子投胎为人来报恩的。”
沈冷:“为什么是猫?”
孟长安:“黑狗不是在茶儿身边呢吗。”
沈冷:“......”
众人举杯,赖成沉默了一会儿后问道:“我有一事不解,你这般铺张,为什么陛下还要护着你?”
贺翰林:“你怎么又提这事?”
沈冷认真思考了一下:“若陛下对赖大人说清楚,还烦请赖大人转告我一声。”
赖成:“你也不知道?”
沈冷叹道:“我真想知道。”
赖成看向老院长,老院子滋一口酒,吧嗒一口菜,不亦乐乎。
雨城巷。
回到长安城的罗英雄避开了廷尉府的追查,对于他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太艰难的事,毕竟廷尉府的人如何做事他都很清楚,廷尉府里如今也有几个他带出来的人,很多刑侦的手段还是他教的。
靠在一张稍显破旧的藤椅上,看着外面秋风起树叶落的罗英雄一直沉默,院子里只有他一人,不沉默又如何?
这小院偏僻安静,仿佛连落叶坠地之声都能听到似的,罗英雄闭着眼睛假寐,脑子里却是一副完整的地图,整个学府街,乃至于附近几条街的地形,细化到每一座房子,是做什么生意的,又或是民宅,都在他的脑子里。
整个流云会的高手在那天应该都会调集在学府街附近,想着叶流云那一手功夫还算勉强入了他的眼睛,至于流云会中其他人,他没几个在乎的,倒是沈冷本身让他有些吃不准,那个年轻人不管是阅历经验杀人手段都不是他对手,可他总觉得那家伙不好杀,别说还有那么多人护着,也许一对一也不是轻松就能杀得了。
然后想到那个叫孟长安的人,似乎实力与沈冷不相上下,这两个人联手的话,他没有把握短时间内一击必杀。
就在这时候他睁开眼睛,微微叹息一声:“你们的鼻子,比廷尉府的人还要灵。”
院子里轻飘飘落下来三个人,一个看起来像是个病痨鬼,手里常年拿着一块手帕,咳嗽的声音不大却不停,捂着嘴咳嗽的样子好像随时都要把肺吐出来似的,偏偏是这种压着嗓子的咳嗽声,让人觉得更刺耳。
另外一个看起来像个屠夫,十月的天气已经转凉,他却只穿了一件褡裢露着肚皮,瞧着一身的肥肉,可落地近乎无声,络腮胡豹子眼,那张圆脸没几分和气。
另外一个是女人,穿着一件水绿色的长裙,本是个模样极美的人,可脸上却从眉间往下斜着半张脸有一道伤疤,所以她有一只眼睛还是瞎的。
女人转身去开门,荀直从外面缓步走进来扫了这小院子一眼:“罗大人这地方寻的真偏,找了好一会儿,好在你所能到的地方,我们大概都知道,毕竟这些年来你们用到的人用到的东西,多半我们也在用。”
“荀先生?”
罗英雄起身,他不在乎那三个看起来有些非同寻常的江湖客,却在乎手无缚鸡之力的荀直。
“是我。”
荀直进门:“罗大人应该在想什么事情吧。”
罗英雄笑了笑:“荀先生想的,怕是和我想的一样。”
“宫里传出来消息,不希望沈冷能把初六这天过完,年轻人太张扬就不会事事皆顺。”
“你们听宫里那位贵人的话,我却不听。”
罗英雄摇头:“不是一路人。”
“可以是一路人。”
荀直道:“我来,是想跟罗大人说......沈冷要死,但罗大人绝不能死。”
他指了指那三个人:“罗大人应该还没有想出什么万全之策,毕竟整个流云会的人都在学府街上,纵然罗大人武艺无双,也不可能轻而易举的功成身退,所以我给你带来三个人......他们三个你尽可差遣,在他们三个全死了之前,罗大人不会死。”
罗英雄微微皱眉:“条件呢?”
荀直沉默片刻:“若世上还有一人可杀皇帝,只能是罗大人你。”
“皇帝是那么好杀的?”
罗英雄看了荀直一眼:“早闻先生大名,可先生的话却没让我觉得有什么高深之处,先生想做的事我一直在做,能想到能做到的也一定比先生多,你说能杀就能杀?”
“据我所知,皇帝明年要去东疆。”
荀直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在长安城没人能杀得了皇帝,但到了东疆就不一样,如果皇帝在东疆出了事裴亭山怎么解释?所以裴亭山必然要动起来,到时候时局不稳,总得有人站出来,太子殿下即位顺理成章,再平了裴亭山的乱子,皇位便会稳固。”
罗英雄哼了一声:“与我何关?皇帝死了即位的是他儿子,我凭什么出手?”
“苏皇后已经死了。”
荀直叹道:“罗大人不想报仇?”
罗英雄一怔。
荀直道:“最主要的是,皇帝死了,韩唤枝死了,太子殿下可以保证将来廷尉府还是你的。”
罗英雄闭上眼,脑子里出现的是那把都廷尉的座椅。
荀直站起来俯身一拜:“皇后娘娘是真的希望罗大人可以到我们这边来,虽然这些年我们培养了一些人,也有几个崭露头角,可加起来也没办法和罗大人你相提并论,尤其是西疆刺杀一事败了,更加显得那些年轻人做事不稳重,若那件事是罗大人安排的,想必会是另外一个结果。”
罗英雄问:“我怎么知道,皇后将来不杀我?”
荀直站直了身子:“太子需要人,忠于皇帝的那些人总是要清一清的,谁能比罗大人做的更好?”
罗英雄嘴角一勾,看向那三个江湖客:“只他们三个似乎也不够。”
“还有一百二十死士。”
荀直认真的说道:“皇后说,不计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