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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我吃过还阳丹,魂体如何回到身体当中的感觉并不清楚,而这一次,身体里的每一个感官重新与我神识相连的感觉都那般缓慢而清晰。
有磨合的疼痛,然而越是疼痛却越是让我清晰的意识到,我的身体回来了。
操纵尚有些麻木的指尖,紧紧一握拳头,“嘭”的一声,覆在我手上的冰层碎裂,连带着“咔咔”的碎了一路,让围绕着我身体的这一圈冰层都尽数破碎。
我睁开双眼,自松动的冰墙里跃下,单膝落地,我撑起身子,站了起来,一振长服,微启唇畔,轻轻哈了口热气出来。
看着口中的气息化作白雾在这冰山洞穴之中缭绕而飞,真是怀念这种温度啊。我转了转脖子,又深深吸了口气进去,这冰冷的空气也很是不错。
用自己的身体感受到的世间万物,都让我由衷的喜欢。
“走吧。”我望着面前静静凝视着我的琴千弦,道,“我该回尘稷山了。”
可不能让墨青久等了。
琴千弦垂了眉目:“这山洞中本就构造复杂,且伴有迷阵,跟在我后面走,万不可踏错。”
我一笑:“我路招摇还不至于连走路都不会。”话音一落,我一步踏出,却觉脚下猛地一僵,落在地上的腿竟然有些不听我使唤,我身体晃了两下,本想平衡好自己,可是却奇怪的却掌握不了四肢的平衡,我身子往旁边一歪,往地上摔去。
幸而前面伸来一只手,堪堪将我胳膊扶住,这手掌的温度比普通人要凉上些许,我抬头看了琴千弦一眼,他垂眸敛目,观心不观我。
我向他道了一声谢,只觉他掌心在我手臂上停顿了片刻,方才收了回去。
“这腿脚怎么有些不听使唤。”我捶了捶腿,暗自琢磨,是我身体太僵硬?可上次吃了还阳丹也没这种情况发生啊。
“离魂太久,不适应也是应当的。”
琴千弦一抬手,从旁边拔了一块冰棱下来,冰棱中间有些许凹陷,他随手在另一块尖锐的冰刺上将手划破,手一握,掌心渗出血来,滴入那通透的冰棱凹陷中,以冰棱为容器,给我盛了一盏血来,“我的血或能助你快些适应。”
我虽然修的是魔道,这辈子做的坏事也不少,可喝人血这种事倒还没有干过,我觉得有点新鲜,接过他手中的冰棱,一饮而尽,鲜血的味道在舌尖闪开,带着腥味与铁锈气息,和我以前打架受伤,自己吐出来的血也没什么味道的差别。
只是当鲜血咽下喉咙,四肢之中却浮出了些许清凉之意,我再抬脚往前走时,身体便已协调许多。
琴千弦的血,当真神奇,难怪也能复活洛明轩了。
“你的血倒是好功效,回头……”我舔了舔唇,忍住了后面的话。
等回头出去了,了结了这档子事儿,我就天天给芷嫣吃好吃的,大补的,把她养得白白胖胖,隔两天就给她放一次血,拿来给我喝着养身体。
我打着芷嫣的主意,悄悄瞥了他一眼,见他并没有将我方才的话放在心上,只转身离开,我便也乖乖跟在了他身后。从山洞里往外走着,路上沉默,我便问他:“你可知你的血为何会有如此功效?”
“传闻祖上有先辈飞升为仙,从此后人便蒙此福荫,直属一脉,世代如此。然则于自己而言却并无两样。”
咦,原来飞升之后,竟还会给后人留点福分下来,那我这个仙人遗孀,会不会也意外收获点东西呢?如此一想,我往体内一探气息,正探得专心,一脚踩错了地方……
旁里立即有手伸来将我手掌握住。将我身体从半个迷阵里拽了回去。
“小心。”
他很快松开了手。
我咳了一声,也觉得自己应该专心走路了。让人家一个修菩萨道的三番两次来拽我,要真是个清心静神的活菩萨便也罢了,这琴千弦可是有前科的!
上次被我盯出来的心魔人家好不容易个灭了,回头这次在给我拽出一个来,我可真是不知道怎么赔了。
沉默的一直走出了山洞,正蹲坐在芷嫣身边的十七立即背一挺直,眸光发亮,直勾勾的盯着我,两腿发力一蹬,径直从地上跃起冲我扑来:“门主!”
她嗷嗷一声嚎,整个人便挂到了我身上。
我将她接了个满怀,审了审她的体重,倒是比以前轻了许多。在海外仙岛,该是吃了不少苦。
“司马容说我去找不死草就能复活你,可我没找到不死草你也复活了!那个大骗子!我要回去揍他!害我出去跑了那么大一圈!”
我抱着她的背拍了拍,有点哭笑不得。
“芷嫣。”身后的琴千弦走到芷嫣身边唤了她一声,“可以松开阵眼了。”
他话音一落,芷嫣双手一松,*剑径直从阵眼上弹了出来。霎时间,阵眼挪移,跑不见了踪影,而整个阵法中的世界霎时开始天旋地转。
我抱住十七,一伸手,召来飞出去的*剑。
令气息在周身迅速流转了三个周天,重新操纵起身体里的法力,我望向远方,正是要聚力劈开这素山迷阵之际,旁边一阵清音吟诵,琴千弦口中“破”字一出,面前山河颠倒的冰雪世界从空中开了一条道出来,直通外面即将黎明的天空。
我一手抱着十七,一手牵了芷嫣,顺着琴千弦破开的这条道中飞出去,但飞了一会儿,到了半空却未见身后有人跟上,我转头一看,琴千弦还在那星河颠倒的阵法之中仰头望着我。
“不走?”
“素山阵法不可乱,我需得留下来修缮,你们自行离开吧。”
他话音一落,我挂在我身上的十七动了动:“唔……”她很纠结的挠了挠头,“门主……”
“怎么了?”
“这……这个磨磨唧唧的家伙,虽然有点讨厌,可先前我们入阵的时候,这儿有个守阵的大雪妖,他为了救我才伤得这么重的。我,我要不要留下来帮他?”
我道:“你不会法术,留下来也没用。”
“东山主不必歉疚。”琴千弦在下方道,“仙台山上你助了我,阵法中的雪妖不过是我还你罢了。”
这个道理简单,十七听得懂,她点头:“正好,我也舍不得放开门主。不过你记着,你帮我把门主的身体找了出来,救了我门主,也就是救了我,以后你有什么困难,让我路十七帮忙,我也决不推辞。”
我拍了一下十七的脑袋:“什么都往自己头上揽,你这姑娘傻不傻。”我斥了她一句,转头看了琴千弦一眼,“不管以前前因如何,以后你琴千弦需要我万戮门帮忙的,且来知会。”
没再看琴千弦一眼,我飞出素山阵法。
而阵法外,也正是一派争锋相对之势。
守在阵外的暗罗卫与千尘阁的门徒分列两方。
我正是奇怪千尘阁的人怎么突然之间这么有血性了,却听为首的那个小朱砂痣仰头望见了我、十七与芷嫣三人。
“芷嫣姑娘!”他一声喊,“你可有大碍?”
自己门主掉进阵法里了没那么着急,芷嫣掉进去了倒是急了,这些千尘阁的人真是让我想不通啊。还是说……他们对琴千弦有那么高的自信,认为他入了阵法根本无所谓?
“溯言哥……”一句话未说完,下方“咻”的一支箭射了上来,擦过我的鼻尖,飞上天际,箭矢呼啸声打断了芷嫣的话。
我往下一瞅。
但见下面蒙着面的暗罗卫,有几人神色露出了惊诧与愕然。
“东山主?”
“不……那是……路……路……”
喊了半天,连我的名字都喊不出来,留你们何用?
我一声冷哼,反手就将十七从身上撕下来,然后对准他们扔了下去:“这一堆,给我揍。”
“开心!又得到门主的令了!”十七欢呼着一头扎了下去,我则一旋身落到了千尘阁门徒那边,将芷嫣放到一边,转头问那溯言:“有没有什么短时间内提高功法的灵丹,给我来两颗。”
那眉心一点朱砂的溯言见了我,双目瞪得老大,而他背后一圈千尘阁的弟子都一副见了鬼的神情。
没那个耽搁的功夫,我盯了芷嫣一眼,芷嫣立马会意,拉了溯言一通解释,我则抓紧这一点时间就地盘腿打坐,将身体里的气息调理顺畅,打开所有筋骨封闭的节点。
等我睁开眼,芷嫣已经将丹药递给了我,我仰头吃下,抽空问了一句:“尘稷山现在情况如何了?“
“啊……哦……”溯言在我身边说,我一边听一边打坐,“姜武和那北山主好像达成什么协议了,在尘稷山内一通乱战,山下的那人类的村子也毁了,我等遣人去保护百姓,有消息传回来说,好似厉尘澜已经回山了,山头无恶殿已经战得天昏地暗,山下已经不知其中情况了。”
我睁开双眼。拳头一握。
这么多人欺负小丑八怪一个,以为我路招摇死了,你们就可以翻天了吗?
调息完毕,我站起身来,握住*剑,掐了个瞬行术,溯言那句:“你……路招摇……为何活过来了?”
我为何会活过来?
因为我有一场深情,无法狠心辜负。
而这个答案,我不用说给任何人听。
瞬行术一动,那边打得酣畅淋漓的十七遥遥的喊我:“门主!你带我一起走啊!”
“收拾完了自己回家。”
落下这句话,我身形消失,再是出现,却正好落在无恶殿的顶端之上。
诚如溯言所说,无恶殿现在真是打得一通天昏地暗,明明天色已接近破晓,这处依旧黑气蔽天。
黑风震荡,胡乱拉扯我的长发与黑袍,我已千里眼破开黑风,往无恶殿广场中的黑风中心一瞅,但见墨青立在正中,他手中万钧剑垂直立在地上,死死压住地上那还在昏睡的洛明轩的心口。
洛明轩的尸身,尚未被他们抢走。
而在他面前,黑风缠绕的四周,分别立着那四大仙门的接掌人,北山主,暗罗卫长与……姜武。
许久不见,小短毛一头毛发还是那么猖狂张扬。我欣赏他这种张扬,可今天却不太待见。
几人在黑风当中达成了一种诡异的僵持,是墨青以万钧剑之力,卷出来的力量,与几人相互牵制,周边一片山石狼藉,那山前的阶梯早已破碎得不成样子。
想来必定是经过一场激战方才达成了这种僵持的局面。
而这样耗下去,谁先力竭,谁便是输。
我拔剑出鞘,*剑上的天雷“噼啪”作响,电光似穿透了黑暗,墨青背对着我,所以他没看见,而却是在他身侧的姜武倏地一转头。盯住了我。
霎时间,以墨青为中心的黑风猛地一振,姜武咬牙,往后退了一步。
我聚力召来一记天雷,轰隆一声,落在那四大仙门与姜武所在之处。
天雷来得猝不及防,几人功法陡然被打断,奇奇向后退了几大步,汹涌的吐出一口鲜血来,而与此同时,墨青周身黑气化为一条巨大的鞭子,“啪”的一声震颤,挟着横扫千军之势,将几人狠狠的抽开。
平衡被打破,北山主与那暗罗卫长也不可幸免,尽数被抽飞到了一边,趴在地上,口吐鲜血。
转瞬之后,长鞭于空中一舞,转瞬消失,黑气尽褪。
正是破晓之际。远处的朝阳跃过最高的那座山头,在这一片狼藉的尘稷山主峰上洒下一片曦光。
我站在破败的无恶殿房梁之上,眸色淡淡的扫了一圈被打趴下的众人,最后目光落在墨青身上。恰逢他也转过头来看我,晨光之中,清风徐来,拉扯过他衣袂的那一缕风在片刻之后,也轻柔的拂过了我的耳畔。
正值初夏,风的暖意似他指尖唇瓣的暧昧温度。
这一片狼藉的山头,不像战场,而像是在那年,那月,那一天。
我养好了被洛明轩打出来的重伤,从山沟里爬了出来,再次回到尘稷山,找到了依旧住在山上破庙里的墨青。
那时我怀揣着满腔仇恨,一心报仇,于是没有看懂也不太在意墨青眸中的神色。
现如今,却像是补上了当年我的那一分迟钝。
我凌空踏下房顶,行至墨青身前,再没有犹豫,一抬手,揽住了他的脖子,将他颈项勾住,袭上他的唇。
是的,我早他娘的想这样干了。
侵入、挑逗,强势的噬咬,想将他吃掉,也想要他更多,更迫切,更强硬的回应。
不要怜惜我,抱紧我,揉碎我,占有我,我也会一样,这么对你。
因为原来已经那么喜欢你,喜欢到,哪怕我拼尽全力的克制,可一触碰到你,就让我发疯,令我癫狂。
我想要你是我的,我也想……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