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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接着一人踢踢踏踏的走了进来,纪悄听那拖拉的脚步声就知道阎澄是喝多了。他打开床头灯,看着那人摇晃地模样,连外套也不脱的就往床上一倒,再站不起来了。
阎澄迷糊着感觉有温热的毛巾敷在脸上,鞋子衣服都被慢慢去掉,他费力地睁开眼,对上面前的人立时笑了出来,一把抓住身上冰凉的手,阎澄大着舌头道,“我又做梦了……我以前就常做这样的梦……你给我擦脸,唔,我不要醒……”
纪悄皱起眉,往后抽了抽手却没成功。他只有把毛巾拿下来扔到一边,索性躺上了床。
而察觉到对方的体温,阎澄自动就向着纪悄靠了过去,然后把他牢牢地抱住。
纪悄忍受着阎澄的酒味,想把他推开点也不行,阎澄一直在叽里咕噜地说着什么,大半都是喊他的名字,剩下的则是他们那小破公司的事。万事开头难,过了一道关卡还有下一道等着他们,这些合伙的青、少年小一点就阎澄这样,十八、九岁,还在上大学,大一点也才二十出头,没有背景不找关系,出去独当一面自然要被处处为难,其中所遇见的艰辛也只有他们自己明白,亏得这些自小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少爷公子能忍受得了,从另一面来说,辉煌的家业给他们带来的压力也就可见一斑了。
纪悄默默地看着阎澄安静下来的睡颜,伸手关上了床头灯。
……
隔天阎澄难得不需要早起,纪悄也没喊他,自己做了早餐放在桌上后,匆匆去了学校。
一走进校园就看见沿路彩旗飘飘横幅摆荡,各种宣传海报高悬着吸引所有往来的学生,正是f大一年一度的“大学生文化艺术节”开幕了。
主会场在大礼堂和足球场那里,室外有露天雕塑展、航模竞赛,拉拉队表演等,室内则是些多媒体的展示,还有辩论赛,总之多种多样,学生闲余时间都可以去观摩参加,一直到晚上也有,为期一周,属于f大秋季的一个盛事,还吸引了不少隔壁大学的学生来凑热闹,着实喜气洋洋人流涌动。
约十点左右,阎澄的电话来了,问纪悄在哪里,明明记得历史系今天早上是没课的,而得到纪悄的回复是帮系里做点事,最近两人相处的时间急剧减少,阎澄本想着休息半天能和纪悄多温存温存的,此刻也打了水漂,阎澄便问纪悄晚上能一起看话剧吗,纪悄想了想,同意了。
挂上电话后,纪悄拿着扫把,站在计算机系的二楼机房里,瞥了两眼楼下的欢腾景象,转身继续去打扫了。
然而说是要和纪悄一起,但真到了表演的时候,阎澄却累得坐不下来,一会儿后台场记要找他,一会儿道具让他去看看,明明不是文艺部的,阎澄却比谁都忙活,结果,纪悄等于一个人在那儿坐了差不多整场,等到谢幕的时候,阎澄还没有回来。
人流都朝着往外走了,纪悄也不好再坐着,便起身随着一起想去外面等他,他没有给阎澄打电话,只找了个梧桐树下一靠,默默地看着不远处灯火辉煌的大礼堂。
话剧是今天的最后一波表演,看看时间,已经近十点了,学生散光后,学校渐渐回复到了难得静谧中,偶尔有夜风吹过,刷过树梢,掀下淅淅沥沥的落叶来,竟显得在其中的人有些凄凉。
察觉到远处有一辆一直停着的黑色轿车,车前灯已是第三次亮起了,纪悄微作犹豫,慢慢走了过去。
车窗随着他的靠近缓缓下降,一张优雅雍容的面庞在其后隐现。
纪悄看见她倒未有意外,只是礼貌地点了点头。
阎外婆打量了番眼前的孩子,片刻道,“你们都瘦了些……”她这句话带着感叹,已是尽量的克制隐忍,但还是能听得出其中的低落伤心。
纪悄注意到阎外婆说的是“你们”,可见她已经见过阎澄了,不过未必让对方发现。
纪悄没有说话。
外婆看着他,“就没有想过要回去吗,外面再怎么样,家里才是最好的吧。”
纪悄眉眼一闪,轻轻道,“我没有家……”或者,现在正在重新有,要是离开了,才是真的又没有了。
外婆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摇了摇头,又道,“阎澄和你不一样……“她也知道这么说有些残忍,但是同样为此不管不顾舍弃一切,阎澄放下的东西一定比纪悄要多得多,所下的决心也远胜于对方,这样巨大的付出和近乎渺茫的收获在外婆看来是很傻的,她这些年在阎澄身上用了那么多的心血,既希望外孙可以成才,也希望他可以幸福,并拥有完美的人生,而他现在所走的路正在将他的过去和未来全部抹杀,这让阎外婆如何能不痛心呢。
从今天早上开始,阎外婆就坐在车里了,她多次看着阎澄近距离的从她面前走过,穿着普普通通的衣衫,脸上带着笑容,虽没什么大的改变,但看着精神有些差,状态也远没有曾经的意气风发,外婆心疼难过,各种情绪交杂在一起,既有对阎澄不懂事的怨怪,还有对自己无法做出抉择的悲哀,在如此的心情下,她没有憎恶纪悄,将责任转嫁给他,已是用了最大的宽容,要外婆对他们完全理解甚至祝福,真的太难了。
“这就是你们说要好好过的日子吗?收入微薄,穷困潦倒,这样也值得?”外婆又道,“就算你们能在外面站稳脚跟,但你应该知道,阎澄是阎家和谈家唯一的独子,哪怕现在放任他吃苦乱来,阎家也不会真的就不要这个孩子了,到头来自食其果的还是你们,不,是你……”
外婆这番话,纪悄能明白,她不是在威胁,而是在提醒,可是这些道理,纪悄哪里会不懂,他也已经渐渐感受到了,只是此刻仍是低着头,始终保持沉默,他想不到有什么好辩驳的,日子是自己在过的,嘴巴上保证的再好希冀得再美妙也不过一场空,根本无法服人,而自己和阎澄的确生活的有些糟糕,他能说什么呢。
外婆把心里的话吐出来后,又看着纪悄毫无波澜的面庞,不由喟叹,这个孩子永远这样,心思深沉,看着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但又透出一种脆弱的坚强来,脆弱的让人不忍苛责,坚强的让外婆也知道,凭自己之力,没法轻易撼动他的想法。
外婆道,“你的兼职做不下去了,阎澄的家教也早就做不下去了,现在那公司,就阎澄这点小存款,怎么可能会够,他想找人借钱,又拉不下脸,你们拿什么生活?唉,只有先用这些度过这一段再说吧。”她终究心软,半点看不得外孙受苦。
纪悄看着忽然递到自己面前的信用卡,脸上的表情终于微动了,露出一丝怔然来……
阎澄匆匆忙忙地跑出大礼堂,在看到梧桐树下站着的人影时,这才长出了口气,他忙走过去拉住纪悄的手,“我还以为你走了,怎么没在里面等我?“
纪悄道,“有点闷。”
阎澄无奈,“抱歉,是我疏忽了,说是让你陪我一起来看节目的,没想到忙成这样……”
纪悄不甚在乎地摇摇头,脸上没什么不舒服的神色,不过阎澄还是不放心,一边牵着他往前走,小心地问道,“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吃宵夜?”一边心里则在想,虽然加入学生会对以后的学业会有些帮助,但实在占用他太多时间了,外面的事情忙着是为了生计没有办法,而这个忙得没有时间和纪悄一起,就值得自己好好考虑考虑要不要继续了。
……
就在阎澄又一次醉得不省人事回到家的隔天,他忽然发现自己的户头里多了五万块钱,阎澄一惊,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哪个哥们儿赞助给他的,但是阎澄要创业这事儿除了廖远东没人知道,他也千叮咛万嘱咐不让他说出去,也不要对方帮忙,要不然他这生活需要靠别人救济过得也太窝囊了,不是打他当初净身出户的脸嘛。可是当他看见汇款人的姓名时,那心情比别人给他的还要复杂,他忙拿出手机打去了电话。
纪悄刚下课,捧着一堆砖头厚的书正往系办去,所以手机响了半天他才勉强接起,阎澄在那头直接问道,“你哪儿来的钱?”
纪悄顿了下,阎澄又问,“你是不是接了别的兼职?“
纪悄不说话,就听阎澄下一句道,“我给你转回去。”
“不用……”纪悄终于开了口,“我有钱。”
阎澄沉默,两人在一起的生活费大部分用的都是阎澄的,不过渐渐的纪悄也会买不少东西,特别是吃食上的,而纪悄有多少钱,阎澄差不多能猜得到,他自己一个人用是足够了,但是如果要负担两人,必定是日趋减少的,所以他一时之间有怀疑过是不是别人找过纪悄,是池姝萱还是……自己这里的人。
可是阎澄很快又否定了这个答案,无论是哪边的,纪悄都不会要这个钱,这点阎澄对他有信心,所以这个钱还是纪悄自己的。
“你怎么知道的?”知道自己家教的兼职泡了汤,公司也需要资金,“难道,你那边的兼职也受影响了吗?”阎澄一问,才觉得自己蠢得像猪,他应该早点发现的,自己这里有问题,纪悄那里怎么可能没有,以为纪悄不说就没事了吗,他还不知道纪悄的脾气?!阎澄后悔得真想给自己一拳!
“你这些日子……”
纪悄却打断了他的话,“我找了新的兼职,所以最近才比较忙,而且……就是因为这样,才要加注在你的公司上。”
公司是阎澄目前来说唯一的希望,也是他和纪悄两人的希望,要想真的改善生活,势必需要孤注一掷。
听纪悄这么说,阎澄心里的滋味那真是百转千回,他既感动于纪悄的依赖和信任,又怕万一失败了,纪悄不是连学费也要赔上了吗?如果只有自己一个人,阎澄完全有胆也愿意放手一搏,可是事关纪悄,他总是小心再小心,没想到还是让他受到了牵连。
“不行……”
阎澄还是不同意,纪悄却不等他回答就道,“你敢给我打回来试试。”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已进入酸甜阶段,怕虐的姑娘可以做下心理建设啥米的。
另外,又到月底,竟然又是日更~~还在如此抽搐的情况下,真佩服我自己呀呀呀呀,不知道下个月还行不行,也许有点难了。。
谢谢好时岩海苔、zero和作死的节奏姑娘的地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