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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抬来担架,她摇头拒绝,面色惨白,胸口处正冒着鲜血,不断地沁出来。
“北沉哥,求你,抱我一次,可以吗?”她的声音虚弱,请求着。北沉思考片刻,点了点头,将她抱了起来,并迈步走向温尔雅。
在走到她的面前时,他顿了顿,眸子里射出忧郁的光芒。
他在怪她吗?温尔雅仰头想与他对视,却始终找不到目光的焦点。
“北沉哥。”杜冰冰半闭着眼轻声呼唤,气若游丝,连喘息声都细弱得几乎消失。
“她……”温尔雅的喉头哽得厉害,像被什么坚硬的东西塞住,她看看杜冰冰惨白得吓人的脸,想问些什么却怎么也问不下去,只能呆呆地看着那张没有生气的脸庞,感觉着生命的流失。
北沉抬脚,直接越过了她……。
看着他的背影在夕阳中消失,温尔雅耸耸肩头,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弥漫胸间。
愣了片刻,她跟了上去,回到船上时,清心已经扑在了杜冰冰的身边,害怕地颤抖着身体,不断地叫着妈妈。
杜冰冰勉强睁开眼睛,对着清心绽开如白纸般干枯的笑,如同一朵即将凋谢的花朵,看得温尔雅一阵阵心惊与心痛。
“我……不是……”杜冰冰用了好大的劲不却只能不甚明显地摇头,她的手指动动,清心懂事地握了上去。
“不是……你的妈妈……”
她细弱的声音只有挨着的清心听得到,温尔雅从她缓慢启动的唇形里猜了出来。
“不!你就是我的妈妈,妈妈,你不可以不要我!”清心摇头,小脸上除了害怕更是担忧,她摇着杜冰冰的手,眼泪汪汪,无助极了。“妈妈,求你,别丢下我。”
她的声音凄厉,细嫩的嗓音如刀一般割在了温尔雅的心口。她却什么也不能做,傻立在那里。
“别说话了,我们马上回去,你不会有事的。”
这是北沉的声音,此时,竟温柔得让人心醉。
船在移动,风景不断后退,船身划过水面,掀起两条水道,在船儿驶过后,又马上恢复平静,就似从来没有东西来搅过一般。
杜冰冰看了一会儿外面的风景,最后将头转回来,望着头顶上的北沉。他依旧抱着她,让她半躺在地面,这样近距离的相望,杜冰冰满足地点了点头。
“北……沉哥……我以为……你有一天……会爱上我……可我……还是……”
她此时仍在笑,如一抹清淡的阳光,弱弱地照在每个人的身上,令人为之心碎!
“对不起。”
这是北沉第一次向人道歉吧。温尔雅猜测着,看到了他脸上的不自在,然而,杜冰冰却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温尔雅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至少也要说句感谢的话,可她却不知道如何插入话去。那围成一团的三个人,是法律意义上的一家人,此时,他们凝结得那么紧,让外人无力插足。
她只能继续沉默。
终于,摇头,闭眼,再睁开时,杜冰冰的眼里有了释怀。
“爱……是勉强……不来的……都怪我……”
她逐渐涣散的眸子却清亮起来,有着洞悉一切的精明,若不是此时无力地躺在北沉的怀里,温尔雅会认为,她将再次成为高傲得不可一世的女魔王。
“不要说话!”北沉捂住了她的嘴,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强行阻断。船停了下来,码头外正停着一辆救护车,数名急救人员扑了过来,场面有些乱,温尔雅眼眶发涩,她揉揉眼睛,看到杜冰冰被抬上了救护车,北沉和清心一起跟了上去。
“回家吧。”
一直没有出声了陆子昂终于说话,他站在她身后已经很久。
通过陆子昂的讲述,温尔雅才知道,在杜冰冰放了自己后,她迅速赶回,看到迪魔举枪欲要置北沉于死地。
在最紧急的时刻,她扑在了北沉的身上,救了他一命。
是什么样的情感,让她可以不顾自己的生命也要救他北沉?或许,这就是爱吧,深深的爱到了骨子里的爱。正是因为这份爱,让她做下了许多的错事,也正因为这份爱,让她选择了正确的道路,在迈向错误的千均一发间改变了自己,改变了所有人的命运。
温尔雅忽然发现自己是这般的肤浅,虽然终于出口告白,但比起杜冰冰为一个所爱的人的贡献,她的所为太微不足道了。
算了吧。
她轻声叹着气,无力感涌入心底,兀自散开着,撞击着,挣扎着,突然间疲劳得一丝力气都没有。
“我自己回去,你回家照顾李阳吧。”
她连头都没有回,径直走远,后面的陆子昂并没有跟上来,体贴地给了她独处的空间。
一个人漫步在茫茫的大街上,她孤独得就像有一辈子那么长,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们,有的匆匆独步,有的携家带口,没有人会注意到此时内收纠结的她。
杜冰冰,她是多么勇敢!
在最后一个路口,她停下了脚步,有了这样的认识。手机在提包中响了很久,此时,她才有所察觉,轻轻地掏了出来,却是公司助理打来的。
“香奈儿小姐,您的假期快满了,老板让我提醒您,一定要准时回公司上班。”
哦,这么快!
茫然地挂断电话,感觉时间竟过得这样匆忙,什么事情没有办成,假期却已经接近尾声。
现在,她应该做些什么?所有的原定计划都未能达成,她的这趟回国之旅太不值了。忽然想起了重伤的杜冰冰,是否,应该找个时间去探探她?
内心里,她还有一个奢望,就是要探清楚北沉对自己的真正感情。
……
手捧一束鲜花,温尔雅来到了杜冰冰所住院的沉海医院,安静的走廊,洁白的墙壁,干净而清雅,过道通透,射来束束阳光,绝对是个养病的好场所。
停在此处的唯一一间病房外,她知道,杜冰冰就在里面。
昨晚已打探到,杜冰冰的伤虽然有些重,但并不危急生命,经过抢救,已经进入普通病房。
有些犹豫,与杜冰冰间尴尬的关系,她不知道自己的到来是否能得到对方的欢迎。房门没有关实,拉开一小丝门缝,从中飘出一个清亮的声音。
“妈妈,疼吗?”
那是清心的声音,温尔雅的心颤了颤,脚步如被钉在了那里,手无力地垂着。
“不疼,只要清心和爸爸好好的,妈妈就不会觉得疼。”
“受了这么重的伤,要少说话,来,把这个吃了。”
这个声音是从一个男人口中发出的,无比温柔但腔调却是熟悉的。
北沉!
“我……吃饱了。”
杜冰冰回答的声音里带着柔弱和娇音,就像一个被人时常宠着的幸福小女人,温尔雅轻易地听出了她话音中的甜蜜。
“妈妈,你要多吃点,这样,我和爸爸才会开心。”
“听到了吗?你想我们两个不开心吗?”
清心与北沉一对一答,杜冰冰最终举手投降。
“好吧,好吧,我吃啦,我吃啦。”
娇音更浓,温尔雅的心无端地痛起来。
“爸爸,你还要跟妈妈离婚吗?”
清心问出这一句话时,房间里突然陷入安静,出奇的安静,所有的活动都停止,温尔雅竖起了耳朵,心一时提得高高的,急切地想得到答案。
北沉没有回答,清心再一次追问。
“爸爸,妈妈这么好,您一定不会跟她离婚吧。”
“好啦,别问了,妈妈对不起你们,爸爸做什么决定,妈妈都不再会反对了。”
这是杜冰冰的表态,她的话令温尔雅大感意外。没想到,她竟能如此看开。
那北沉的意思呢?
温尔雅移了移身子,她的眼睛透过门缝,看到了房内的三个人,北沉就坐在杜冰冰的旁边,单手撑在床边,另一只手上还握着一个碗。而清心在另一侧,牵紧了杜冰冰的手。
“爸爸,妈妈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女人,您一定不能跟她离婚。”
北沉背对着她,看不清表情,但他未表态的态度让温尔雅感到了危机感。面对一个可以为自己献出生命的女人,他能不动心吗?
“清心,去把妈妈的包拿来。”
清心听话地将杜冰冰的包取了过来,半躺在床上的她拉开包,从中掏出一叠资料。
“北沉哥,我想通了,强扭的瓜不甜,我耽误了你和尔雅这么多年,都是我的错,我马上就签离婚协议。”
她将资料摊开,握笔就要签下自己的名字。
“等一下!”北沉终于出声,伸手阻止了她的行动。“等伤好了再说,现在不用急着做决定。”
“哦,爸爸妈妈不会离婚罗,不会离婚罗!”
清心的叫声响彻病房,温尔雅看到了她脸上无邪欢快的笑容,还有杜冰冰脸上的舒展,自己的心却沉得厉害,细碎地痛着,像蚂蚁在啃咬。
北沉没有反驳,他决定接受杜冰冰了吗?那么自己留下来还有什么意义?
离开吧。
飘着身体,她朝外走去。
“尔雅?”
有人在叫她,茫然回头,北海就停在眼前,睁大着眼看向她。
“哦?”她轻声应着,不知道应该对北海说些什么。
北海看到了她手上扔握着的花束,用头点了点前方。“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进去?”
“哦……算了吧。”
她回头顺着北海的目光望过去,在远处白色的病房里,有幸福和睦的一家人,她,此时,只能算一个外人了。
北海若有所思,看清了她脸上的表情,也猜到了些东西。
“杜冰冰虽然有错,但她对清心和哥所做的一切,足够让人感动的。”
“嗯。”
此时,说什么都没有意义,喉头好沉重,她一句话也不想表达。况且,又能表达些什么呢?
说出对北沉的真实感情,那只会让更多的人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