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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春来手里端着的棋,秦刚脑中灵光一现。他上前揭开了棋盒的盖子,各拿出一枚云子来。
春来莫名其妙看着他。秦刚没有理踩,另叫了名侍卫守在正房门口,转身进了自己的厢房。
炕桌上摆着两枚从棋盒中拿出来的云子。秦刚将罗汉壁处捡到的那一小片拿出来摆在一起。他就着灯光细看。同样圆润的边,灯光下泛着淡淡的宝蓝色光。秦刚感觉颈后像有人呵了口凉气,冷汗攸地淌了出来。
“珍珑。”
他缓缓吐出了这两个字。东厂连续被刺客所杀,每死一人,身边皆会发现一枚刻着珍珑二字的黑色棋子。
而这枚残缺的云子,却是白色的。失去的另外一大半,上面是否也刻有珍珑二字呢?
皇上说是失足。穆澜说从二三十丈的高处跃下是和皇上开玩笑,不小心摔进了水潭。皇上也许什么都没看到。穆澜真的没有瞧见吗?秦刚大步出了房间,盯着穆澜住的厢房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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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没亮,村里的公鸡打了鸣。穆澜收拾妥当进马棚牵了马。
“穆公子。”秦刚从墙角阴影里走出来,拦在了马前。
穆澜无意再和无涯的人过多交往,抱拳笑道:“秦统领,后会有期。”
一枚锦衣卫的腰牌伸到了她面前。秦刚轻描淡写说道:“收下这个。你就是锦衣卫的暗探了。”
“在下要进国子监,将来要参加春闱,入仕为官。抱歉。”这烫手的东西穆澜可不敢收。
秦刚没有让开道,轻声说道:“不收也可以。你告诉我罗汉壁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不等穆澜开口,他摊开了手掌。掌心放着一枚白色云子,还有半片切下来的云子。穆澜没来由的松了口气。面具师傅斩得太巧,这小半片云子上没有珍珑的刻痕。秦刚能从这半片云子上猜到素来出现在黑子上的珍珑很正常。却给了穆澜极好的机会。
她望向漆黑的正房,悠悠然说道:“发生了什么事,我说了不算。你家主子说了算。”
让她隐瞒看到面具师傅的人是无涯。秦刚生出疑心,自然由无涯去回答最为合适。
意思是皇上也瞧见了。皇上为何不告诉自己?瞬间秦刚就明白过来。皇上遇刺兹事体大,自己也兜不住。一旦要追查,自己和随行的锦衣卫都会被停职审讯。皇上这是为了保护他们。秦刚感动不己。
穆澜笑了笑:“在下收了无涯公子一千两封口费。很讲诚信的。相识一场,替无涯公子挡下这玩意儿,算不得什么。”
秦刚倒吸口凉气。珍珑刺客竟然潜进了被自己封锁的罗汉壁。还差点用这枚棋子杀了皇帝。他肃然抱拳:“多谢穆公子。”
谢她救了皇帝。也谢她救了自己和随行的锦衣卫。
反正将来都要和面具师傅过不去。穆澜顺溜地栽赃到面具师傅身上。她也没说谎啊,布下珍珑局的珑主大人就是面具师傅。
“告辞。”穆澜牵着马朝院门走去。
秦刚很是舍不得这个人才。他想了想追了过去。
“如有需要,可凭这腰牌到宫门找禁军给秦某带个口信。”
不加入锦衣卫,多了面防身腰牌,穆澜这次接得极为爽快。
正房的窗户被悄悄推开了一道缝。月亮还没有落下,清辉洒落在地上。院门口灯笼的光晕下,穆澜利索地上了马,笑着朝秦刚和侍卫们抱拳行礼:“再见。”
凌晨的蹄声清脆远去,踩在无涯心间。他不舍地站在窗间。
“皇上,奴婢去叫穆公子回来?”皇上舍不得穆公子,不如叫他回来好了。春来年纪小,想得简单。
黑暗中,无涯看过来的目光令春来软了双膝,一巴掌抽在自己嘴上:“奴婢多嘴!”
他对穆澜的心思有这么明显吗?无涯轻轻一叹:“我信任的人不多。管好你的嘴,你的命才能长一点。”
无涯上炕睡了。留下春来独自跪在黑暗中。他有些茫然,也有些委屈。他都是为着皇上好啊。舍不得就叫穆公子随行侍侯,有什么不对吗?电光石火间,春来惊出了一声冷汗。那是穆,公,子,不是穆娘子。他嫌命长了,敢撺掇主子找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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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澜在灵光寺外下了马,天边刚起一层鱼肚白。
那枚云子被面具师傅削成了两半。秦刚找到一小片,她决定来碰碰运气,看是否能找到串在红绳上的另一半。
穆澜本来穿的就是僧衣,有心掩人耳目,去禅房偷了顶和尚的帽子戴上,拿了柄扫帚装成了扫地僧。
天色尚早,后山罗汉壁处空无一人。穆澜扫着地上的松叶,回忆着当时的情形。一刀削飞,另一半会落在什么地方?
她慢慢靠近了罗汉壁。红绳系着的另一半比那一小块更醒目,秦刚却没有找到。难道是落进了水潭中,没被秦刚发现?
穆澜借着渐渐亮起来的天光,朝水潭里望去。
潭水清亮,只有丈余深。她顺着水潭边打扫,目光一点点搜寻着。
直搜到靠近悬崖的地方,一点暗红色从视线中闪过。穆澜大喜,左右瞧着无人,跳了进去。
她从鹅卵石下扯出了那根红绳,看到了那枚夹在石缝中白色的云子。穆澜松了口气,爬上了岸。冰冷的水冻得她打了个喷嚏。她不敢再停留,施展起轻功,沿着来时的山道一溜烟去得远了。
绝壁顶上,一块瞧上去像山岩的东西动了动。林一川掀开灰鼠里褐色面的斗蓬,露出了脸。
他翻了个身,躺在毛毡上,双眼熬得通红,胡茬都冒了出来:“小祖宗,你再迟来一天,我真呆不下去了。”
这么要紧的东西,她居然迟了两天才来找,真是笨啊!不过,那左顾右盼贼兮兮的模样怎么看怎么觉得可爱。他以前怎么就没觉得穆澜很可爱呢?
如果有一天穆澜还换上那身嫩如春色的裙子,再蒙着面纱对自己高傲冷漠着。突然被他叫出名字,她会是什么模样?会不会吓得腿软抱头鼠窜?
“哈哈哈哈!”
林一川想着就笑了起来,忘记了守侯两天两夜的劳累疲倦。
旁边盖着同色斗蓬的雁声被他的笑声惊醒,掀起斗蓬,也是一脸憔悴,笑容哭也似的难看:“少爷,大清早的,你别笑得这么碜人行不?”
林一川踢了他一脚:“起来,回家了!”
听到这句话,雁行骨碌爬了起来:“穆公子真的来了?”
“来了。贼眉鼠眼地扮成了扫地僧。嘁!还是没能逃过爷的法眼!”林一川不无得意地说道,“完壁归赵。总算把这烫手山竽悄无声息还给她了。”
从此,他就成了在暗中窥视她的人。
林一川越想越开心,把对方的底牌捏在自己手里的感觉真好。小穆,这一次无论你赌什么,你都会输给我!
林一川没有告诉雁行,穆澜是出现在杜家的那个女子。这一次,雁行完全理解不到自家公子的用心:“少爷干嘛非要悄悄地还给她?咱们拿着这么一个把柄,想怎么用她就怎么用她。珍珑不是与东厂为敌吗?咱们不好做的事让她去办。”
“她会先杀了你家少爷灭口!你两天没睡就和燕声换过脑子了?”林一川没好气地说道。
朝阳终于染红了天边那一线鱼肚白,橙色的光洒落在绝壁之巅。林一川俊朗的脸上染着蓬勃朝气。
当初想进国子监是想握权,让林家也成为官宦人家。有一天不再受东厂锦衣卫官员们勒索威胁。如今,穆澜的秘密。穆澜的目标。穆澜的一切都吸引着林一川。他觉得和穆澜进了国子监的生活一定会很开心很好玩很刺激。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爷要做的就是那只雀……阿嚏!冻死我了!快走!”
雁行卷好毛毡负在身上,仔细检查了一遍,没有遗漏。
跟在林一川身后下罗汉壁,雁行想起了燕声曾经的揣测。他狐疑地望着林一川的背影想,难道公子真喜欢穆澜那样的少年?
老天爷啊,少爷可是林家大房的独苗!进了国子监,不能带人服侍,那里面还上千个像穆澜一样的少年!雁行感觉到肩上压下了一副重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