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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嬷嬷再次打量了一下靳辰,倒是没有从这个少女身上看到外面那些人说的张狂,性子是冷了些,但也不是个蛮不讲理的主儿。蔡嬷嬷其实不太想接这次的活,她也不缺银子用,只是靳夫人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靳辰是要代表夏国和亲的,如果蔡嬷嬷不肯的话,她少不得要进宫求皇后娘娘给指派一位嬷嬷了……
所以蔡嬷嬷这次过来,心里其实没那么情愿,对靳夫人也有些不满。见到靳辰之前,蔡嬷嬷想过如果这个靳家五小姐真如传言所说的那样张狂无礼的话,她正好辞了这件事落个清净。只是亲眼见到靳辰,蔡嬷嬷觉得外面的传言多有不实之处。
而听到靳辰的话,靳夫人和靳月其实是很意外的,因为没想到靳辰竟然真的想学女红。至于规矩要不要学,她们其实也都不那么在意,只要靳辰开始学女红,接下来就不能参加安平王府的宴会,她们的目的就达到了。
所以靳夫人笑着对蔡嬷嬷说:“辰儿说得也有道理,那就劳烦蔡嬷嬷费心教导辰儿的女红了,给蔡嬷嬷的报酬还是按昨日说好的。”
昨天靳夫人为了让蔡嬷嬷答应,许的报酬可谓重金了,这会儿说只教女红,钱照给,蔡嬷嬷当然不可能往外推。她不缺钱,但谁也不怕钱多烫手啊。
说真的,蔡嬷嬷觉得只教女红未必不是好事,倒不是说她觉得靳辰的话有道理,只是靳辰的身份和性格摆在那里,她教规矩是很严格的,如果靳辰不服就会闹得很难看,如果最终没教好,靳辰出去被人挑错,岂不是砸了自己的招牌?
女红就没那么多说道了,聪明了学得快,笨了学得慢,总归女孩子都是能学会的。而蔡嬷嬷原来在宫里就是专门给皇后娘娘侍衣的,女红是千叶城里出了名的好。
如此事情倒是很和谐地定了下来。蔡嬷嬷并不会住在靳将军府,她跟靳辰约好了每天上午过来教一个时辰,从明天开始,说是让靳辰这里先准备好要用的东西。
靳辰没请蔡嬷嬷进去坐,她也不在意。其实这些年她教过千叶城不少大家小姐,最开始的时候一根筋,倒是跟两家闹得不太愉快。后来她也明白了一个道理,她该严格还是要严格,但前提是先看明白主家到底想要她做到什么程度。
这次的靳家五小姐,蔡嬷嬷觉得靳夫人的目的似乎就是想拘着这个小姐在家里,至于学不学规矩,女红做到什么程度,好像都没那么在意。所以蔡嬷嬷也不会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她用心教,最好别跟靳辰闹出什么不愉快,这是最重要的。毕竟本身她就是奴才出身,其实也没那么大的架子。
靳夫人高兴地送蔡嬷嬷走了,靳月晚了一步,看着靳辰笑得一脸温柔:“五妹可要好好学女红,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问我。”
靳辰面无表情地说:“不是请了蔡嬷嬷来教么?难道你的女红比蔡嬷嬷还好?”靳辰觉得靳月也是脑子有坑,目的达到了走就行了,跟她说什么废话装什么姐妹情深?
不顾靳月扭曲的脸色,靳辰转身进了星辰阁,上楼的时候对琴韵说:“去准备做女红要用的东西。”
“是,小姐。”琴韵恭敬地说。总觉得靳夫人和靳月这次根本就是别有用心,靳夫人笑得太假了,靳月笑得更假。
当天晚些时候靳放和靳扬听到靳夫人说请了蔡嬷嬷教导靳辰女红,倒是都觉得是好事,对于靳辰爽快地答应了还都很意外。靳扬想象了一下那个动不动就甩出一把匕首的五妹手里拿着绣花针的样子,嘴角抽了抽……
却说魏琰和齐皓诚一直关注着靳府的情况,等听说靳辰爽快地答应了要跟着蔡嬷嬷学女红的时候,都惊呆了!
“魏琰,靳小五是不是发烧了?”齐皓诚说。
“可能是生活太无聊,想尝试点新鲜的东西。”魏琰幽幽地说。
“就靳小五的性子,会不会学了一天就撂挑子啊?”齐皓诚说。女红啊?那东西又费时又费力,需要极大的耐心,靳辰真不像一个会做女红的人。
“我们拭目以待吧。”魏琰唇角微勾。难道是因为墨青这些天不在,靳辰太无聊了找点事情做吗……
“不对!”齐皓诚突然叫了一声,“靳小五准备学女红,岂不是不打算来参加我家的宴会了?”
魏琰微微愣了一下,然后对着齐皓诚笑得意味深长:“这才是靳家人的目的吧,毕竟靳家还有一位管你叫世子哥哥的姑娘呢!”
“那个讨厌的女人!”齐皓诚神情有些厌恶地说,“烦死了!”
“不过靳辰来不来也不那么重要,你关心的应该是靳家另外一位小姐会不会来。”魏琰似笑非笑地说。安平王妃请的不仅有公子小姐,还有不少夫人,靳晚秋也在邀请之列,但是会不会来,倒是不一定。
“安安身体不好,天气这么冷,她应该不会来吧……”齐皓诚神色有些落寞地说。
“安安啊……”魏琰看着齐皓诚摇头,“啧啧,真没看出来,你是不是想着有朝一日把人娶了还能得个便宜儿子?”
“是又怎么样?”齐皓诚瞪了魏琰一眼。
“不怎么样,你加油。”魏琰微微一笑。
当天墨青依旧没有回来,风扬巴巴地给墨青传了个消息,消息只有一句话:主子,夫人要亲手给你做衣裳啦!
第二天,蔡嬷嬷在约定的时间来了,被琴韵客客气气地请到了星辰阁二楼。她越是打量着这个外面看起来不起眼的阁楼越是心惊,她是宫里出来的,绝对有见识,这里的很多东西宫里都很少见到。
蔡嬷嬷越发觉得这个靳家五小姐有些神秘了,心中的敬畏又多了几分。
不过靳辰对蔡嬷嬷还是很客气的,因为她确实想学学女红。怎么说都来这个世界走一遭,靳辰对于这个世界特有的新鲜事物还是有求知欲的。再加上最近除了看书之外确实没什么事情可做,墨青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学点新鲜玩意儿也不错。靳辰是真的打算好好学学然后给墨青做一件内衣的,想必墨青那个流氓收到会心花怒放的……
靳辰对于女红是真的一点都不懂,蔡嬷嬷也知道她什么都没学过,所以就耐心地从头开始教。琴韵每隔一刻钟过来换茶,桌上还放着精致的点心和很少见的新鲜水果。
第一天教下来,蔡嬷嬷对靳辰的印象倒是又转变了一些。这个靳家五小姐真的只是性子冷了一些,其实说话做事是很有章法的,对她也客气,而且悟性是真的很高,蔡嬷嬷觉得应该不用几天,靳辰就可以完全掌握并且做得很好了。因为本身女红就是只要入门了之后熟能生巧的一项技艺。
蔡嬷嬷到时间就走了,出星辰阁的时候琴韵往她手中塞了个东西,走出两步打开一看,满意地点了点头,心满意足地走了。这次的活计其实比她想象的轻松很多,而且钱很多。
靳辰看着自己绣出来的一片很工整的绿色叶子,想起之前蔡嬷嬷夸她很有悟性的话,表示……其实女红也不难,就是一项需要眼力和精准度的技术,而这两样她并不缺。
靳辰也没打算花更多的时间在女红上面,蔡嬷嬷走了之后就去看书了,反正明天还要接着学的,有时间做。
而明天事实上就是安平王府举办宴会的时间,只是靳辰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件事,因为请帖都被拦在了靳夫人那里,靳夫人根本没打算让靳辰去。
千叶城翰墨轩。
翰墨轩还开着门,不过二楼却是不让人上去了。一个原因是二楼所有的书都在一夜之间被贼偷走了,第二个原因是如今翰墨轩的主子住在二楼。
冷无忧那日跟仇复对战受了些伤,这几天一直在翰墨轩中疗伤。而仇复也没落到好,因为冷无忧拼着自己受伤又往仇复身上戳了几个有毒的暗器,够仇复喝一壶的了。
冷无忧一直觉得冷肃肯定没死,但不会在仇复手中,因为仇复只要有机会肯定会选择杀了冷肃的。只是冷无忧让无忧宫的人满天下地找,到现在冷肃依旧下落不明生死不知。而冷无忧这次来千叶城,就是得知仇复的行踪来找他为冷肃报仇的。
至于冷无忧同时在找南宫柔,是因为他得知冷肃在出事之前跟这个名叫南宫柔的女子有过一些来往,南宫柔灭了冷肃的断魂阵,冷肃可以杀了她却没有动手。这些都让冷无忧不得不关注这个女子。
而且冷无忧在找冷肃的过程中又专门调查了一下仇复,了解到仇复所用的那门毒功之后,还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性。那就是冷肃现在还活着,只是中了仇复的毒所以变得痴傻了,才没有再出现。
而最近冷无忧又得到一个消息,南宫柔身边之前出现过一个痴傻的男人。只是冷无忧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南宫柔已经离开了魏国金安城来了夏国,很快就失去了踪迹,如今怎么都找不到,就连墨青都不见了……
安平王府举办宴会的这天,靳将军府的夫人和公子小姐都去了。靳扬还专门过来问靳辰要不要跟蔡嬷嬷请假一天去参见宴会,靳辰说不想去,靳扬也就作罢了。
安平王妃难得办一次宴会,倒是很上心,一切都安排得十分妥当。穿着一身流光缎做成的衣服的靳月收获了无数艳羡的目光,这让她很得意。不少嫉妒靳月的小姐都在想,这是靳家五小姐没来,要是来了靳月还有什么好得意的?
比武是这场宴会的重头戏,虽然男女是分开比的,而且要求点到即止,但也比什么对诗对成语来得有意思多了。
倒也没有要分出个一二三的意思,抽签,两两对战一场就结束了。而不巧的是,靳月和宋舒这两个互相看对方不顺眼的小姐竟然抽到了一组。
靳家是将门,靳月的武功在千叶城的小姐里面算是比较出众的。而因为宋家老大身体不好,宋老国公特别看重强身健体这件事,所以从小请了人专门教导宋天行和宋舒。宋舒也是个喜欢舞刀弄枪的姑娘,至于她们俩谁的武功更高一筹,倒是没有比试过,因为跟宋舒碰上的时候,靳月特别喜欢玩儿阴的……
所有人都抽好签之后再按号签的顺序开始,所以距离宋舒和靳月上场比试还有一段时间。
宋舒十分自信地对靳晚秋说:“大嫂,你看好了,我今天一定要光明正大地赢了靳月!”自从得知要来安平王府参加宴会,她这三天没干别的,一直在拉着二哥宋天行陪她练武,为的就是碰上靳月的时候绝对不能输了。以往靳月爱玩儿阴的宋舒懒得理她,这次可是公平对战,靳月别想从她这里得到什么好处。
靳晚秋微微一笑:“你也注意别伤着自己了。”她心里是向着宋舒的,至于靳月有多看重这次的比试,多想要嫁给齐皓诚,靳晚秋并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二小姐,夫人让你过去一趟。”靳夫人身边的丫鬟突然过来找靳晚秋。
靳晚秋跟靳家人并没有坐在一起,而是跟宋舒一起坐在了另外一边。靳夫人之前也当根本没看见她一样,这会儿派人过来找她要做什么?
今日天寒,靳晚秋本不想来的,想留在家里照顾宋安翊。但宋老国公总是说让她不要老在家里待着,府里也没那么多事情,宋安翊他可以看着,所以靳晚秋就被宋舒拉过来了。只是这种未婚公子小姐的比试靳晚秋肯定是不参加的,虽然她也从小习武。
嫡母要她过去,靳晚秋不得不过去。她微笑起身跟着那个丫鬟去了靳夫人坐的位置。
她们所在的是安平王府一个十分有名的景观,叫九曲长廊,在一个面积不小的湖面上。比武台设置在岸边延伸到湖里的半岛上,观众席就在半岛对面的长廊上。
所以客人们坐的位置并不集中,也基本看不到离得远的人在做什么,不过每个人都能清晰地看到比武台上面的情况。
靳家那对被靳辰打伤的龙凤胎还在府里休养,靳扬带着老四靳飞宇坐在男客那边,靳家的位置只有靳夫人和靳月两个人在。靳二夫人或许是因为靳辰的这桩亲事对靳放一家生了怒气,最近都没见她和她的儿女出来过。不过靳二夫人本就守寡,不出门也不会有人觉得她不给面子。而靳萱过了年就要嫁给三皇子了,不出门倒也说得过去。
看到靳晚秋来了,靳月眼眸微闪,靳夫人颐指气使地说:“晚秋,坐下陪我说几句话吧。”
“是,母亲。”靳晚秋在靳夫人身旁坐了下来。
“听说你那个小姑子武功不错?”靳夫人看着靳晚秋有些阴阳怪气地说。
靳晚秋心中隐隐猜到了是怎么回事,不过面上不显,微笑着说:“舒儿的武功是祖父请人教导的,练武倒是一直都没有懈怠。”
“晚秋,”靳夫人看着靳晚秋意有所指地说,“你要分得清亲疏远近。”
“母亲教训得是。”靳晚秋微微垂眸,“晚秋晓得。”亲疏远近?靳晚秋从小就知道什么才叫真正的亲疏远近。对她好的她自会回报,对她不好的也不要想着让她以德报怨。作为一个生母早逝的庶女,她的人生本就不易,从小到大都小心翼翼地活着,走到今天这一步,是命运的安排,她接受,并且努力让自己过得更好。至于靳家某些人,对她来说,早就只剩下面子情了。
“知道就好。”靳夫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如果月儿比试输了,你知道后果。”
靳晚秋垂眸敛去眼中的情绪,看她没有说话,靳夫人开口说道:“好了,你回去吧,好好教教你那个没有规矩的小姑子,别让她出门丢了宋国公府的脸。”
“是,母亲,我过去了。”靳晚秋起身,转头,眼中已经满是冷意。靳夫人竟然跟她说让宋舒让着靳月,一定要保证靳月赢,凭什么?靳夫人又如何以为她能做出让小姑子故意让着自家妹妹的事情?她要真对宋舒说让宋舒让着靳月,以后她在宋家如何自处?
况且靳夫人不是一直觉得自己那个宝贝女儿优秀得天上有地下无的吗?如今这副做派什么意思?靳月也一句话不说坐在一边,想必是认同靳夫人的做法的,靳晚秋对这对母女的行为真的不想说什么了。
让靳晚秋生气的是靳夫人竟然口口声声说宋舒没有规矩?宋舒何曾做过什么没有规矩的事情?哪次宋舒碰上靳月不是忍让着靳月的,就是为了给她这个大嫂在娘家留点面子,因为宋舒稍微对靳月有一点不客气,靳晚秋就要被叫回靳家去罚跪……
“大嫂你回来啦!”宋舒看到靳晚秋回来,笑着拉靳晚秋坐下,“快开始了。”
“嗯。”靳晚秋微微一笑,接过宋舒塞到她手中的一个黄橙橙的柑橘。
“对了大嫂,你嫡母找你做什么?”宋舒看着靳晚秋问。
“没什么,只是怪我没有主动过去拜见她。”靳晚秋没有跟宋舒说实话,因为觉得靳夫人说的那些话没有必要让宋舒知道,添堵的话她自己听听就够了。
“什么啊?”宋舒有些不高兴地说,“大嫂明明一来就要去拜见她的,是她假装没听到大嫂叫她,连看都没看大嫂一眼就径直走了的。”当时搞得靳晚秋很没面子,不少人都看到了,宋舒想想就觉得生气。
“没事。”靳晚秋微微一笑。这些事情真的不算什么,因为靳夫人对她做过的过分的事情多了去了,她如果都计较的话日子就不用过了。
“可惜今天靳辰没来。”宋舒一脸遗憾地说,“我觉得大嫂你嫡母就是故意挑在这个时候让靳辰学女红,这样靳辰就不能参加外面的宴会,不会抢了靳月的风头了。”
靳晚秋微微一笑:“舒儿,不要管那么多事情,小五既然没有反对,想来她自己是想学女红的。”至于靳夫人和靳月让靳辰学女红的目的,不用宋舒说靳晚秋也能猜到。
“真的很难想象靳辰做女红的样子啊!”宋舒笑了起来,“不行,我回头要去找她,看她学得怎么样了。”
比武台上的比试已经开始了。
女子比武其实更多的是观赏性,因为虽然说大家小姐习武成风,但是真正愿意下苦功夫去练的也只是少数,很多都只能算是花拳绣腿。不过就算是花拳绣腿,也能让这些大家小姐有一个不错的身体。弱柳扶风固然惹人怜爱,但是三国贵族并不推崇柔弱美,身体不好的女子在结亲的时候往往很难找到好人家。
宋舒兴致勃勃地看着,不时跟靳晚秋小声说那个小姐刚刚那一招用的力道不对。她跟靳月抽到的签号都是六,是女子的第六组,现在还没轮到。
不过这种比试进行得很快,一般打一会儿就分出胜负了,所以很快就轮到了宋舒。
宋舒的武器并不是曾经闯魏国驿馆找魏琰麻烦时候用的那根鞭子,她平时练的是剑。那天之所以拿了根鞭子是因为觉得鞭子甩起来比较给力。
不过这种点到即止的比试,为了防止受伤,所有的武器都是安平王府准备的木制的。
听到令官说第六组上场,宋舒和靳月各自执着一把木剑,从长廊的两个位置飞身而出。
客观来说,靳月比宋舒更好看,因为她今天穿的衣服实在是太亮眼了,而且原本容貌就比宋舒出色。
而男客那边,魏琰看着靳月身上的流光缎眼神微冷。这东西他跟墨青的确准备了不少,不过都是打算用来给靳辰当聘礼的,让杜腾送过去的是几件做好的衣服。后来靳辰让风扬来要,魏琰也问了原因的。靳家这位三小姐,再找靳辰麻烦的时候最好掂量着点儿,这次是靳辰不在意也就算了,如果她让靳辰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我觉得靳月肯定不是宋舒的对手。”齐皓诚在魏琰身旁说。看她们两人拿剑的姿势就知道了。靳月的姿势都有一个特点,好看但不实用。而齐皓诚知道,宋舒练武功是下了苦功夫的,虽然也不算高手,但是在千叶城的大家小姐里面绝对是数一数二的。当然了,必须忽略靳辰那个妖孽。
“同感。”魏琰唇角微勾。宋家那个野蛮丫头虽然性子太粗鲁了些,但是功夫在女子里面还是可以的。当然了,必须忽略靳辰那个妖孽。
“宋小姐请多多指教。”靳月先对宋舒行了个礼,倒是表现得十分有礼数的样子。
“哼,装模作样……”看台上宋舒的丫鬟小翠嘀咕了一句。靳三小姐阴她家小姐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真能装。
“小翠,罚半个月的月钱。”靳晚秋神色微变,淡淡地说。
“是,大少夫人,小翠知错了。”小翠赶紧低下头去。大少夫人最不喜欢她们这些下人在背后说人是非了,她怎么又忘记了。大少夫人说,下人犯错是主子没教好,她要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容易给她家小姐惹来麻烦的……
宋舒回礼过后,两人的比试就开始了。这场要比前面那几场来得精彩很多,因为前面真的是花拳绣腿在比划,跟跳舞一样。
宋舒对这场比试十分认真,今天碰上靳月也是宋舒希望的,不枉她在家勤练了好久,她一定要把靳月阴她的仇光明正大地给报了!
比试开始之后,靳月很快就发现自己并不是宋舒的对手,而宋舒竟然一点都没留手!靳月以往总是阴宋舒,没有跟宋舒打起来过,也是因为听说宋舒练武十分勤奋,怕输了丢面子。因为靳月虽然从小习武,但是却不喜欢总是练武,感觉太辛苦了。
这场比试结束得也很快,因为靳月本就不如宋舒,比武的时候还一直在走神,当她的木剑被宋舒打掉的时候,胜负已分。
靳月转头就看到安平王妃在不远处看着宋舒笑着点头,心中快要被气死了。只是她还没有失去理智,比武输了就输了,如果她输了之后举止不合时宜才是真的丢人……
“宋小姐高招,佩服。”靳月站在看台上对宋舒落落大方地说了一句,倒是让不少人觉得靳家三小姐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
“承让。”宋舒对着靳月拱了拱手,然后飞身回来了。
“大嫂,我赢了!”宋舒是真的很高兴,因为她跟靳月这些年说不清道不明的明争暗斗太多次了,她没那么多心机,所以总是吃亏,这次终于光明正大地扳回了一局。
“坐下休息,喝杯茶。”靳晚秋递了茶水过去,看到宋舒的样子微微一笑。
每一局得胜的人都有奖励,宋舒的奖励很快被人送了过来,是一串十分名贵的沉香木手串,雕工相当了得。
“彩头果然很不错哎!大嫂你喜欢这个,送你啦!”宋舒伸手就把那串散发着淡淡清香的精致手串戴到了靳晚秋的手腕上,“别还给我,我不喜欢戴这个。”
靳晚秋无奈地笑笑,也没摘下来,因为她知道宋舒的性子,不过倒是没想到安平王府给这场比试准备的彩头如此贵重。
沉香木很罕见,因为有凝神静气的功效。靳晚秋喜欢也是因为她平时要抱着宋安翊睡,宋安翊身体不好有时候很难入眠,这种天然的沉香比用别的香料好很多。只是宋安翊太小了,不适合戴在他身上。
另外一边,靳月的脸色就没那么好了……她大清早起来精心打扮,穿着流光缎做的裙子,就是为了在这场宴会上面脱颖而出。可没想到安平王妃一直看着的,最重要的这场比试竟然输了!
靳月在想如果不是宋舒跟她比,换了另外任何一个小姐,她都不会输!可当时靳夫人明明交代过靳晚秋以防万一的,谁知道宋舒一点面子都不给她!一定是靳晚秋,一定是靳晚秋根本就没跟宋舒说过!宋舒最是听靳晚秋的话,如果靳晚秋说了宋舒绝对不会这样做!
不等靳月说什么,靳夫人就拉着她的手脸色难看地说:“月儿你放心,我一定会教训靳晚秋那个忤逆的庶女!”
安平王府宴会结束的时候已经是下晌了,也算是宾主尽欢,并没有闹出任何不愉快的事情。
宴会结束的时候,宋舒跟一个相熟的小姐在说话,靳夫人的丫鬟又过来找靳晚秋了。
“今日天色已晚,我明日再回府拜见母亲吧。”靳晚秋听丫鬟说靳夫人又要见她,微微皱眉说道。靳夫人怕是要兴师问罪吧?可这里是安平王府,靳晚秋并不想跟靳夫人闹得很难看。
“二小姐还是跟着奴婢过去吧,夫人说她这会儿身体不适要二小姐过去照看一下,如果二小姐不去的话被人知道了也不好听。”靳夫人的丫鬟在靳晚秋面前说话也阴阳怪气的。
还能有什么不好听的,左不过就是忤逆嫡母……靳晚秋垂眸掩去眼中的情绪,看宋舒没有注意到她,就跟小翠交代了两句,然后跟着靳夫人的丫鬟走了。
“大嫂呢?”宋舒终于跟她一个闺蜜说完话了,转头发现靳晚秋不见了。
“大少夫人被靳家夫人叫去了,说让小姐在这里等着她不要乱跑。”小翠说。
宋舒皱眉:“那个……靳夫人到底要干什么啊?”总是找她家大嫂的麻烦,还没完没了了……
靳晚秋跟着丫鬟去了安平王府花园的一个亭子,这会儿宴会已经结束了,安平王府的下人也都在忙着招呼送客,附近并没有人。
靳夫人脸色难看地坐在亭子里,靳月神色淡淡地坐在她身旁。看到靳晚秋过来,靳夫人冷声说:“跪下!”
靳晚秋神色淡淡地站在那里:“母亲,这里不是靳府,是安平王府。”这些年,她听靳夫人说得最多的两个字就是“跪下”……
“不管在哪里我都是你的嫡母!”靳夫人看着靳晚秋冷声说,“你到底跪不跪?”
“母亲身体不适,还是早点回府休息吧,女儿告退。”靳晚秋垂眸对着靳夫人行了一礼转身就走。在娘家靳夫人要她跪她必须跪着,可是这是在外面,她是靳府的庶女没错,但已经出嫁了,如今是宋国公府的大少夫人!
“拉住她!”靳夫人冷声说。
靳晚秋冷冷地看着拽着自己的两个丫鬟,转头就被靳夫人狠狠地抽了一巴掌……
“靳夫人这是把安平王府当靳家后院了吗?”
一个满是怒气的声音在附近响起,靳月神色一慌站了起来,就看到齐皓诚站在亭子外面,冷冷地看着她们。
靳夫人也有一瞬间的慌乱,不过很快镇定了下来,看着齐皓诚微笑着说:“齐世子说笑了,只是靳家的这个庶女实在是太没规矩,我一时动了怒,倒是冲动了些。”
“娘,二姐有错也要等回府再说,你怎么生这么大的气,我拉都拉不住你。”靳月眼眸微闪,拉着靳夫人的胳膊说。
“靳家庶女?”齐皓诚冷冷地看着靳夫人和靳月,“看来你们真当宋国公府没人了是吗?”
靳月心中一跳。一直听说齐皓诚跟宋家人走得很近,跟宋二公子称兄道弟的,肯定见不得她们这样对待宋大公子的遗孀靳晚秋。她怎么忘了这茬,没让靳夫人先忍忍回去再说……
“齐世子息怒,我们这就回去了。”靳夫人知道再待下去只会让齐皓诚对她们的印象更差,话落拉着靳月的手就走,竟然看都没看靳晚秋一眼。
靳晚秋垂着头站在那里,一边侧脸有些红肿,看起来十分狼狈。她没打算跟齐皓诚说什么,抬脚要走的时候,齐皓诚开口了:“你还要忍到什么时候?”
听到齐皓诚满是怒意的声音,靳晚秋神色微变,也没看齐皓诚,淡淡地说:“让齐世子见笑了。”
“晚秋!你……”齐皓诚看着靳晚秋的样子,拳头紧紧地握了起来,眼中满是痛色。
“住口!”靳晚秋看着齐皓诚冷声说,“你不该再那样叫我!”话落大步朝着亭子外面走去,路过齐皓诚的时候,齐皓诚伸手想去拉她,却什么都没抓住……
魏琰从一棵大树上飞身而下,揽住了齐皓诚的肩膀,把齐皓诚带到亭子里坐下了,看着齐皓诚叹了一口气说:“靳晚秋的身份摆在那里,你也要为她想想。她就算出嫁了也是靳家的庶女,嫡母要打她难道她能还手吗?还是说你觉得靳晚秋反抗然后把事情闹大才好?”
魏琰其实是跟齐皓诚一起过来的,刚刚飞到树上是在给齐皓诚望风。要是刚刚那会儿齐皓诚叫靳晚秋的名字被人听到了,这事儿就真闹大了。女子的闺名可不是随便乱叫的,尤其靳晚秋是个嫁了人的寡妇。
看到齐皓诚沉默不语,魏琰接着说:“你想跟她在一起,不说所有人都会反对,她自己都不会愿意吧。毕竟如今她已经嫁人了,上有老下有小的。”这个世界倒是不限制女子改嫁,可是这种事情多发生在没什么地位的百姓之间。像齐皓诚和靳晚秋这样的身份,想要在一起,真的太难了。
宋家倒是没有权利要求靳晚秋一定要给宋天临守节,但如果靳晚秋要改嫁,那也绝对不可能带着儿子走,因为那是宋老国公唯一的重孙,因为宋安翊姓宋。靳晚秋会为了齐皓诚连儿子都不要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如果靳晚秋真抛下一切就要跟齐皓诚在一起,世人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她。
况且,魏琰还真不知道齐皓诚跟靳晚秋到底有什么过往,他们两个人未必不是齐皓诚在单相思,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只有一种结果,齐皓诚彻底没戏……
“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正在被靳夫人罚跪。”齐皓诚开口,声音有些低沉,“那年我十岁,她也十岁,我跟她说话,她没理我。”
“我第二次见到她的时候,她还是在被靳夫人罚跪,都快晕过去了。我说我可以帮她去向她爹告状,让她嫡母不要再罚她,她跟我说了一句话,她说我什么都不懂。”
“十三岁那年,我偷偷往她荷包里塞了一块玉佩,过了几天我去靳家,才知道因为那块玉佩,她被靳夫人罚跪在祠堂三天三夜。因为她的丫鬟发现了之后跟靳夫人告状,而她根本不知道那块玉佩是哪里来的。”
“那年我跟母妃去避暑山庄住了两个月,我自己亲手刻了一块玉佩,我想回来送给她,跟她说我喜欢她,我会娶她,可是我回来那天,是她成亲的日子……”
“我当时要疯了,我不过才走了两个月,她竟然被靳家安排给宋家那个病秧子冲喜,嫁得那样急。”
“她这辈子跟我说的第一句话是我什么都不懂,后来我才发现,我的确什么都不懂。我总以为我们都还小,我总以为我们还有很多很多的时间,可是到头来,什么都没有了……我甚至没有权利怪她不等我,因为我从来没有给过她任何承诺,我只会傻乎乎地跟她说,晚秋,你给我笑一个呗,你是不是不会笑……”
“齐皓诚你……”
魏琰开口,齐皓诚却仿佛没听见一样,低着头自顾自地接着说:“我以前从来不跟宋家那个病秧子玩儿的,可是她成亲之后,我却刻意跟宋家老大结交,跟他称兄道弟,甚至有两次亲自帮他去宫里请太医。我只是想我能偶尔在宋家看到靳晚秋,看到她过得好就行了,我有时候甚至希望宋家那个病秧子能好起来……可是她过得从来都不好,因为宋家那个病秧子娶她的时候都快死了,她刚嫁过去没多久他就死了,而她肚子里,竟然已经有了孩子……”
“你知道吗,我最后一次见到宋天临的时候,我问他为什么要娶靳晚秋,宋天临沉默了很久,对我说了一句话,说他对不起靳晚秋。然后他又看着我说了一句‘对不起’,我知道,宋天临其实什么都知道了,那一刻,我觉得他可怜又可恨。”
“宋家那个老头看出了我的心思,所以一直很讨厌我,但那又如何呢?他明明知道自己的孙子已经病入膏肓了,还执意让靳晚秋嫁过去,他何其自私?靳晚秋做错了什么?要伺候他那个病秧子孙子,给宋天临生孩子留后,还年纪轻轻地守寡,要操持宋家的家业,管理宋家的内宅,还要让宋天行那个纨绔改邪归正,要处处照顾宋舒……凭什么?宋家到底凭什么让靳晚秋搭上自己的一辈子?而我又做错了什么……”
“所有人都以为我齐皓诚是天之骄子,认为我什么都好什么都能得到,可是没有人知道,我最想要的那个人,早就丢了……没有人知道,我也不能跟别人说,因为我知道她过得不好,我似乎总是错,似乎总是错过,我怕我做了什么又伤害到她,我不敢,我什么都不能做,什么都不敢做……”
魏琰似乎是第一次认识齐皓诚,也是第一次见到别人都不知道的,真正的齐皓诚……
的确,齐皓城是世人眼中的天之骄子,什么都好什么都能得到,他在所有人面前似乎无忧无虑地嬉笑怒骂,可他的心里,却一直都有一块无法触碰的禁地。
最终魏琰也只是长叹一声,拍了拍齐皓诚的肩膀,什么都没说,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他知道不管说什么都安慰不了齐皓诚。
说宋老国公太自私了?他年迈的时候唯一的儿子死了,白发人送走了黑发人。而他的嫡长孙病入膏肓,可能不久于人世。他能做什么?可能宋老国公也觉得宋家对不起靳晚秋,但给他重新选择的机会,他还是会上靳家去,要求靳晚秋嫁过去,就算不能把宋天临的病冲好,也要给宋天临留个后。
说靳家人对靳晚秋太无情?宋老国公和靳老将军的交情摆在那里,还有所谓的婚约。靳家必须有一个小姐嫁过去,而就算靳月当时到了合适的年龄,嫁过去的依旧会是靳晚秋。谁让靳晚秋只是个生母早逝的庶女?谁让宋老国公相中的长孙媳妇人选就是靳晚秋呢?
齐皓诚其实是在自责的,他或许在想如果他早点娶了靳晚秋,后来的一切就不会发生了。但是这世间的事情真的没有如果,这是靳晚秋的命,也是齐皓诚的命,谁也回不到过去,永远也不会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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