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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东宸没想到郝向东会这么快来看燕涵,他必然是忍了一夜多吧!此刻看着他看燕涵的样子,他能理解郝向东此刻的心情,定然是五味杂陈。就像是父亲第一次知道路修睿的存在时,那样的心情。顾锦书就像是个迷一样,她为三个男人生了三个孩子,每个男人都那样爱她!
爸爸爱着她,因为她,一生跟妈妈相敬如冰。郝向东爱着她,一生跟许以清貌合神离。燕治国爱着她,苦了一生,最后生死相随。
“孩子——”郝书纪一出口的话,就带着哽咽,似乎喉头有些哽咽。
燕涵听着他的呼唤,望向他,心里咯噔一下子,说不出的心颤。
“我来看看你!”郝书纪语气很快平和很多。“身体好些了吗?”
他是省/委书纪,省里最大的官,他的关切那样恳切,那样真挚,可是燕涵却也只是淡淡地道:“谢谢您来看我,您日理万机,我很好,谢谢您的关心!”
她的语气客气而疏离,如果他是来感谢她抽血给他的女儿郝倩的话,真的不必了!就算郝倩不是省/委书纪的女儿,是别人,哪怕是最不起眼的小老百姓,她也会量力去救!真的没必要来看她。
郝书纪原本看到她的惊喜和一瞬间却是漫漫无边的哀伤和绝望。
裴东宸立在一旁,自然知道郝向东此来的目的,只是看看燕涵,他在知道还有个女儿,怎么能坐得住呢。看他脸色苍白,十分疲倦的样子,裴东宸沉声道:“郝叔,坐吧!”
郝向东微微点头,却没动,视线一直在燕涵的脸上,一刻都没有离开过。
燕涵不知道郝书纪为什么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他的眼里有太多的愧疚,如滔滔江水般,汹涌澎湃的愧疚。
裴东宸怕郝向东失态,又说道:“郝叔,请坐!”
郝向东这才收了眼神,点点头,在沙发上坐下来。
燕涵已经从裴东宸那里知道郝倩醒来了,她此刻面对郝向东,不知道说什么,屋里只有裴东宸和郝向东和她,三个人。
郝向东也不说话。
他们都不说,燕涵自然也不说话,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的一角。
她真安静,像丫头一样,他们的女儿跟她年轻时候一样,那么安静,那么乖巧。可是想着自己宠爱郝卿郝倩二十多年,而眼前这个孩子,他却一天不曾宠爱过,没有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他的心底就五味杂陈,百般滋味,即使一把年纪,也突然觉得鼻子发酸,心头微窒。
“郝书纪,您来,还有别的事吗?”燕涵不是傻瓜,这样的气氛,她觉得不对,裴东宸不说,郝向东也不说话,坐在这里大眼瞪小眼。
“孩子,把身体养好!”郝向东半天说了一句话。“我让人送了补品和营养师过来,他会为你好好补身体的!”
“我会的养好身体的!您放心吧!如果您觉得我抽了点血就让您过意不去的话,我已经知道了您的心意。您真的不需要专门为此跑一趟,营养师和补品真的不需要,你带回去给郝倩用吧,我想她比我更需要。我知道您很忙,尤其郝倩现在也需要您,您还是去医院陪她吧。补品和营养师,请您带回去吧。如果没有别的事,也请您回去吧!您看起来很累的样子!”她的语气不卑不亢,却很客气疏离。
听到女儿的话,她赶自己走,不接受自己的心意,郝向东的心一下子像是被掏空了一般。双手紧紧攒住,从心里叫了声“孩子,我是爸爸啊”。可是,此刻还是不认的好,一来她身体不好,不宜激动。二来他还需要处理一些事,处理干净了,他会让女儿认祖归宗。
“郝倩那里也有的!”郝向东说道。
“可我真的不需要这些!”燕涵客气的拒绝。不喜欢这样的好心,因为他跟许以清有关。“您请回吧!”
“咳咳咳——”郝向东一下咳嗽了几声,有点微喘。“孩子,对不起!”
“郝书纪,您不用这样,真的,谢谢您的心意了!”燕涵依然坚持。
“涵涵,既然郝叔一片心意,你不用推辞了!”裴东宸在一旁说道。郝向东派来的营养师,必然是顶级的,能给涵涵调理身体,最好不过。
“裴东宸?”燕涵一下转头,皱眉,有点不解裴东宸的反应。
见身边的人黛眉轻皱,裴东宸忙道:“涵涵,身体要紧。你若不喜欢,咱们就让郝叔带走!”
他的声音无比温柔,且略带紧张。他手伸过来,一触碰到她,她竟躲开了,她有点不解裴东宸会接受郝向东的心意,可是她什么都没问,什么都没说。只是下意识的躲开了裴东宸。
许以清是郝向东的妻子,她此刻在隐忍着,没有质问郝向东,为什么省/委书纪的妻子就可以为所欲为,视别人生命如草芥?
因为她怕会影响到裴东宸,如若只是自己,她真的不在乎,不管他是省/委书纪还是再大的官,她都不惧怕!可是,这关系到裴东宸的前程,她一个字没问,只是希望息事宁人,希望许以清收敛,她已经失去了孩子,就算许以清再想郝倩嫁给裴东宸,就算她面子过不去,可是她失去了孩子,不再追究她,也该抵消这份恨意了吧?
“孩子,这是我的一片心意!我真的希望你快点好起来!”郝向东见她似乎格外排斥,完全不是那天跟克林斯曼他们三人一起游览皇家花园时的惬意和温馨。不知道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谢谢您的好意,我真的不需要!如果可以,我只希望平静地过日子。郝书纪,您的营养师,我真的用不起,对不起!”燕涵别过脸去,不想自己再说的更淡漠。
郝向东眸光一暗,手垂了下来,只怅然轻叹,“孩子,你就这样讨厌我吗?”
这样一句话,不该是从一个省/委书纪口中说出的,说出来,却又是那样的苍凉而无奈。
“不是讨厌,只是不想有交集,不想有任何的交集。无论是跟您,还是您的夫人,以及您的家人!我是小老百姓,高攀不起您,请您以后不要再来看我了!一点血真的不足一提!”燕涵十分肯定的给他答案,面容冷漠,真的是不想跟官家有任何交集,尤其是跟许以清有关的一切。
郝向东面色蓦地一白,冰灰色的眸子里透出一片死寂,猛地咳嗽起来。那咳嗽之声,一阵比一阵急剧,带着沉重的喘熄,听在她耳中,仿佛一个将死之人要将心肺都一并咳出来的感觉。
“郝叔?你怎么了?怎么咳嗽的这样厉害?”裴东宸听出他的咳嗽声,很是严重。
“没事!”郝向东摇头。
“郝书纪,药!”一听到咳嗽声,外面立刻跑来人,像是郝书纪的秘书和护理人员,手里一个瓶子,那应该是止咳药之类的。
“您这是怎么了?”裴东宸还是忍不住关心了一句。
“没事,感冒了而已!”郝向东摆摆手,含了一粒药,咳嗽声渐止。
燕涵看着郝书纪,有点担心,连自己都觉得奇怪,自己这样担心做什么?可是,莫名,还是担心的看向他,或许是因为他的目光从自己见到他时就一直很温暖吧!她在心里这样想。
郝向东的秘书看向裴东宸和燕涵,目光复杂,语气似是恳求又似埋怨,“书纪一早就出来亲自挑选补品,这几日基本没休息,大量抽血导致免疫力下降,又没有得到有效休息,一下感冒了。裴主壬,您帮着劝劝,让他去住院吧!我实在劝不住,后勤部都急死了!”
“住口!咳、咳、咳——谁准你多嘴,出去。”郝向东不悦,极少有的动怒。
李秘书不甘的叫了声:“书纪……”
“我叫你出去。咳咳……”见书纪动怒,又是一阵咳嗽不止,李秘书忙住了口,叹着气退出。
燕涵听到他如同撕裂心肺般的咳嗽和喘熄,她微微皱眉,不知怎么了,心中不自觉的多了一丝隐隐的不安。
咳嗽声渐停,郝向东没有再开口,只是靠在沙发上,目光温柔而又复杂,一直看着她的脸。她感觉到他的视线,别过脸去,有些不自在。总觉得这样的视线,诡异得让人心里发颤。
“郝叔,去住院吧!”裴东宸开口。“你不是普通人,您还要以全省工作为重!”
燕涵终究是善良的,不忍心地,良久,开口:“郝书纪,您还是去住院吧!咳嗽的似乎很严重。”
她叫自己郝书纪,郝向东心底无比的酸楚,这该是他万般宠爱的孩子,却一天都没有在自己身边长大,他从来不曾尽过对她一天做父亲的责任。可是,孩子却是善良的,他很欣慰,更多的是自责。
郝向东大概意识到什么,有些话,不能说。有些事,急不得。
他缓缓地站了起来,看向他们:“营养师留下来,补品按时吃,不要意气用事。也不要因为任何原因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我这就回去,还会来看你!”
“您为什么要来看我?”燕涵不知怎么就问出了这句话,似乎不在她意识之内。“请不要再来了,一点血真的不足挂齿!”
他是省/委书纪,她是平凡的小老百姓,她不愿意跟这个大官有任何的联系,即使他感激她给他女儿输过血,她也不愿意成为书纪大人关心的对象。
郝向东微微一震,眸光忽然暗沉下去,像是十分难过的样子。
燕涵一下子有点手足无措,不懂郝向东怎么这样的神情,而对于自己奇怪的心情和言语有些懊恼,她这是怎么了?低下头,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