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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长,您别这样!”只有秘书关切而担心的阻止裴震的自虐。
裴东宸不知道说什么,他理解父亲此刻的心情。
路修睿无动于衷,十分平静。“要自残,要自杀,请回家,别在我们面前卖弄脆弱!谁也没有义务宠你!”
如此冷漠,如此毫无感情,让裴震更恼了!
他的儿子,他的儿子如此的恨着他!他的爱人再也不与他相恋,不相见,他到底做了什么,让她如此绝望啊!三十五年的分离,三十五年的日夜煎熬,三十五年来,从来一天不曾忘记!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心痛过,如此痛,如此酸,如此苦,如此悲凉!
他已经可以想象未来的人生路,将会更悔恨,更凄楚,一辈子都要在凄楚里度过了!
范晴的眼泪哗哗的流出来。“裴震,你对不起她,你们对不起她,可是我又何尝对得起她?我指责你们的时候,我自己又何尝对得起她?她要一个人带着跟你的孩子生活,你不知道她有多辛苦,她没有吃的,她挖野菜,在山根里挖野菜,腿肿得不成样子,她一个孕妇啊!我送去的米她不要,她说,她总要一个人生活,照顾孩子!我和华安几乎求着她,让她看着孩子的份上,不要骄傲,一切等孩子生了后,哪怕她想还,到时候还给我们也可以!就那样,她才勉强接受!那时,我们跟华安在水城部队,顾家和你都以为她死了。我就是要她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让你们一个个都后悔去吧!
在水城,华安的战友喜欢锦书,人家对方是个老兵,一直不曾结过婚!我想要她以后忘记你她必需开始新的生活!而且要好好的生活,重新开始生活,将来有一天站在你们面前,趾高气昂的告诉你们她活的很好!叫你们一个个狗眼看人低!可是,她有孩子,一个女孩子带着一个孩子,怎么能嫁得好?我也知道,有孩子,她是不会轻易迈出那一步的!所以孩子出生的那天,我好心办了坏事!我告诉锦书,孩子没了!一出生就死了!”
所有人都倒抽一口凉气!路修睿却很平静,因为,十八岁那年,他在养父母的门前,听到养母的哭诉,那时,他激动过,怨恨过,事后却释然了!
他该感谢,是范晴养大了他,让他有机会儿受教育,十八年里感觉不出任何自己不是亲生的不适!也许,即使呆在亲生母亲身边,他也未必有现在的成功和心态!
所以,他一直隐藏着这件事,从来不曾提起,因为他也以为亲生母亲去世了!也没有必要再提,可是说什么也没想到生母隐姓埋名活了这么多年!
范晴抹了一把眼泪!
“裴震,我比你更可恶吧!我那时还没跟华安结婚,我理解不了作为母亲的心情,我想把孩子送走,她当时只是难过,她总会跨过去的!可是我错了,等我以后做了母亲,我才理解到锦书当时的心情!我是最可恶的那个人!”
“我自作主张的把睿睿送走了!锦书一下子疯掉了!她的情绪崩溃了,她疯掉了,然后昏了过去!我吓坏了,我赶紧去抱孩子,可是等我抱回来孩子的时候,她不在了!华安让部队的战友去找人,部队营房外就是大海,我们只找到了她的一只鞋子,她这次真的跳海了!我们在海边找了三天三夜,我真的以为她死了,我抱着孩子在海边哭,睿睿也哭,可是锦书却找不到了!再后来,我们找了十多年,一直没有找到人!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是我,都是我的错!所以,这些年,我一直遭受良心的谴责!我想夜里被噩梦惊醒的不只是我,还有你吧?裴震,你和我,都是罪人!裴震,我范晴,下了黄泉自会跟顾锦书赔罪!但是你,下了黄泉都没有机会儿了!因为她再也不想见你!因为你,不配跟她相恋过!我也不配做她的朋友!”
范晴的眼泪越来越多,曾经骄傲的范教授,这一刻,悔恨无比!哽咽的咽下泪水,可一瞬间想起当时锦书听到孩子没了的话时疯了的样子,瞬间泪滚滚落下,锦书那神色凄楚的眸子三十五年来一直在她眼前晃动。
她当初理解不了,可是她生第一个孩子的时候,她才真的体会到锦书当时的心情。若是有人为了自己好,把自己的孩子送走,那么她一定不会原谅那个人的!
“睿睿,我对不起你妈妈,对不起她啊!你恨我吧!恨我吧!”范晴哭得泣不成声,真是的悔不当初,她知道自己才是把锦书推向悲剧的罪魁祸首。裴震一刀没有捅死她,而自己却又补了一刀。伤的锦书鲜血淋漓,这让她情何以堪!
路修睿伸手将范晴揽在自己的怀里。“妈,我不怪你,你跟她,都是我的母亲,这个世界最好的母亲!”
他唯独不能原谅的是裴震!
他只是觉得一个男人,就算再气也不该在离婚不久就结婚!这是对自己的不负责,对别人的不负责!
燕涵听着这些话,依靠在墙边,孤独无助!妈妈居然承受了这么多,妈妈一辈子不提一个字,妈妈心底到底埋藏了多少苦!她感到光是听着这些心尖都痛了。
裴东宸满眼的心疼,他知道她消化不了这些信息,他知道这些信息会把她压垮,此刻,她这样眼神空洞的样子,真的让他无比的心痛。
她是如此的憔悴,眼睛红肿,贝齿咬着唇瓣,她的眼神像是从十万英尺的云端投向他,却依然隔着空气让他品尝到眼泪的滋味!
裴东宸心痛的手落在燕涵的肩上,不安地看了一眼悲痛欲绝的燕涵,疼惜的将她颤抖的身子楼在了怀中。
“涵涵,哭吧,哭出来就好了!”裴东宸安抚着拍打的燕涵的肩膀,低垂下的目光里有着同样的心痛!
“不,我不哭,哭又有什么用。我妈不会活过来!”似乎沉默了许久,燕涵颤抖着羽睫,那一层水汽,稍纵即逝,红肿的眼中空洞的散发出一股决绝!身子一怔,她随即猛的一把推开裴东宸,退到了一旁,冷眼看着裴东宸!哀怨的面容上清绝冷漠!
裴东宸被她推开,一再的被她推开,他幽深的眼中有比山高海深的痛苦。“涵涵——”
燕涵垂下头去,她不可以发火,他是裴东宸啊,是待她情深似海的裴东宸啊!
“裴东宸,我——”她呢喃一声,扑上前去,抱住了他的腰,将脸埋在了他宽阔的胸膛上。这个胸膛,不离不弃,始终为她留有一片温暖的港湾,她的裴东宸啊!爱她宠她的男人,她怎么能推开他!
悠长的叹息一声,裴东宸伸手,无声的环住她孱弱的身体。他都懂,什么都懂!
燕露已经哭倒在谭云飞的怀里,像个悲鸣的小兽,抽噎不止!“你们都太残忍了!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妈妈?”
裴震一瞬间陷入了痛苦的往事中,三十五年,人生有几个三十五年?锦书两个三十五年都没有活到!手背上的血一滴滴滴落,显示着裴震的悲切和痛苦。
路修睿把范晴拥在自己的怀里,“妈,你不用自责了!我妈也不会怪你!”
因为路修睿的不责怪,让范晴更是愧疚。“我真的对不起锦书,对不起她啊!”
“让我再见一面!”裴震沉默良久,才说出一句话。他的手背上滴着血,鲜血淋漓却不及心头的痛深!
“你走吧!”路修睿视线冷漠。“该说的,你该知道的,都告诉你了!对了!那个叫王根生的大洼村光棍,在解放战争时候被炸掉了某样东西!”
所有人都不解!
范晴却是知道王根生。
裴震也呆了。
“他跟太监一样,四八年在锦海当搬运工时就被炸成了太监,我还真不知道他是怎么跟我母亲通奸的?”路修睿冷然一笑。
裴震一下子脸如死灰,“你说的真的?”
路修睿冷笑一声:“人已死,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但,十年前,我就找到了王根生,他跟我忏悔,裴部长,你想知道陷害我母亲的人是谁吗?”
“谁?”裴震惊愕,一种从未有过的惊惧和寒冷在心底聚集,他看着路修睿,等待答案。心中也似乎又了答案,他只是在等待,那个答案是不是他心中想的!
“这,你得去问你的好妻子林向辉了!”
裴震的脸瞬间惨白如纸。
“高贵的裴夫人到底怎么陷害了我的妈妈,过程我也不想多说,你还是亲自去问她吧!关于卑鄙龌龊的解释,裴夫人做的是那样酣畅淋漓,让人不得不佩服,如此心机,如此心肠,可以用不择手段来形容了!我母亲可不是她的对手!”路修睿平静地说道。
路修睿深邃的有些酷似裴震的眼底流淌着暗涌的波涛,知道真相时,他曾想一度将裴家搅得七零八散。让他们每一个人都付出代价,可,他不愿自己是裴震的儿子被任何人知道,他想守着这个秘密永远做路家的儿子!因为那时,他以为生母顾锦书已经不在了,他也不想再跟裴家有任何纠缠,因为他觉得不理会,是对裴家最大的惩罚!何况他知道裴部长跟林向辉几十年分居,在一起的时间实在是太少,真可谓过得是相敬如宾的日子!那样的夫妻生活,对这两个罪恶的人已经是惩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