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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
顾风离手上的石膏终于拆了下来。
乔以陌再见到顾风离,同样是在单位的例会上,前三次,她都没有来,这一次,没有机会儿请假了。
她坐在最后一排,顾风离坐在主席台上,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后排的乔以陌,二人目光交汇,她没有表情,他也没有。他继续讲他的话。
会后,她走出会议室,被王亚樵拉住。“小乔,别走了,我们难得见你一次,这几次例会你都没有来!去秘书科坐坐去。”
婚后请假了一周,所以没有参加例会。第二周是因为不想来,所以请假了,第三次也是找了个理由在办公室值班,今天是没有理由了。
她对王亚樵笑了笑:“王姐,是好久不见,您最近好吗?”
“挺好的!”王亚樵拉着她进秘书科。
刘科长和赵琳见到她都打了招呼,乔以陌也跟他们打招呼。
刘科长还要去开中层会,就先走了。
赵琳看到她,先是叹气,继而道:“小乔,长得好,不如嫁得好,你如今是掉进福堆里了,结婚的感觉如何?”
乔以陌点点头:“挺好的!”
“安稳过日子,就没有过不好的!”王亚樵道。
赵琳刚要说话,电话响了,“我得走了,我家有事,你们聊,对了,回头啊,小乔你请客,你得好好请我们!”
“好的,赵姐!”乔以陌笑着答应。
她一走,王亚樵就去关了门,然后回来对她说:“开发区分局要撤消了,你听说没有?”
乔以陌整个人错愕,摇头。“撤销是什么意思?”
“就是不复存在了!”
“为什么啊?”乔以陌觉得很是意外。
“因为机构太多,上面要求,而且也浪费资源,那边的办公室化验室都是租的,听说有人借分局浪费资源之事背后捣鼓局长,最近这事市里都很重视,所以极有可能要撤销了!”
乔以陌怔了怔:“那分局的人怎么办?”
“会回来上班的,裁机构,不是裁员。”
“那方局以后不是实职副局了啊?”
“是的,以后大概就是光杆司令了!但是待遇在,只是没有人归他管了,不过老方也许会调到别处,还有你啊,过不了多久又要回来上班了!”
乔以陌点点头。
王亚樵又说:“这是内部消息!”
“王姐,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别客气了!”王亚樵拉住她的手,叹了口气:“小乔,真的幸福吗?”
乔以陌微微怔忪了片刻,然后笑了,视线有点恍惚。
“幸福的定义有千万种,我以为这样平淡的生活最幸福!”
王亚樵听到这句话,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那天婚礼,你真的不在意顾风离的车祸吗?”
乔以陌又是一愣,垂眸,轻声道:“王姐,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我很担心,只是,他已经不是我该担心的人了!他的生死,他的未来,都不该我去担心和在意,倘若我还是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最后受伤的是所有人!我处在我丈夫这个位置过,直到其中的伤,所以,我不能再做傻事了。”
“换做是我,只怕做不到!”王亚樵也说的很交心。“小乔,你是可以做大事的人,理智的时候真让人唏嘘!”
“我只想安静,希望每个人都好,没想过太多!”乔以陌笑了笑,这时候,从楼上下楼路过秘书科的顾风离一侧头从窗户里看到这边关着门,而微微侧身笑着的乔以陌的身影让他眼神一滞,情不自禁地停下脚步。
她嘴角那么苍凉的笑意清晰地落入眼中,已经一个月了,他今天第一次见到她,没有见到她跟曹泽铭结婚的样子,也不知道她幸福不幸福。
只是现在看到她唇角的笑容,是那种纯净里夹杂了苍凉的微笑,嘴角微微的扬起美丽的弧度让他酸涩不已,顾风离这才发觉她笑时,那一湾秀眉会微微的下垂,映衬着如墨般的眼眸,竟如同漆黑月色的中的清月,淡淡的可以照亮苍穹。只是,那么苍凉,轻易揪紧了他的心。
她不幸福吗?
顾风离在窗口站了一瞬,王亚樵一眼看到他,视线望过去,结果,顾风离在那一瞬间,就动身离开了。
乔以陌也看到了他,窗户边的黑影轻轻一闪,就消失不见了,似乎有点形色匆匆。
十分钟后,乔以陌告别了王亚樵,然后,离开了环保局。
顾风离接到了顾宁川的电话,他说:“小四,我时日不多了!想看你跟张婷结婚,想见爸妈和大家,你回来吧!”
顾风离中层会议开了一半,就离开了小会议室,驱车回去载顾妈妈,也载了张婷。
回B城的路上,顾妈妈沿路几乎没有说话,张婷跟她说什么,顾妈妈都不太理会,顾风离也不怎么说话。最后,张婷也不说了。
回到顾家,顾爸爸见到顾妈妈郑瑶光,有些意外。“瑶光,你……你回来了?”
顾妈妈没说话,只是问了句顾风离。“你说你哥叫我们来干嘛?”
“妈,我先送张婷去休息,回来再说!”他说。
张婷有点意外,“我不能住在这里吗?”
顾风离望着她的眼睛,然后沉声道:“不能!”
顾爸爸和顾妈妈都没说话。
顾风离带着张婷去住酒店,开了一间客房,他对张婷说:“明天去领证吧,孩子生下来离婚,你今晚可以考虑一下,如果愿意就结婚,不愿意就算。”
张婷一愣,叹了口气,点头。“就按照在律师那里说的那样办吧!”
“那明天一早我过来接你,没有婚礼,只领证!”顾风离说。
张婷有点意外:“订婚办的那样风光,婚礼却不办了,会不会被人笑?”
“你还在意别人的眼光吗?”顾风离反问她。
“是你想把婚礼永远的留给心中的人吧!”张婷望着他的眼睛说道。
顾风离站在那里,微微一怔,良久说:“你我不配有婚礼,带着目的的结婚,为的是你肚子里的孩子!希望你搞清楚这点!”
张婷抿唇,然后笑了,嘴角的笑意同样的苍凉苦涩,“顾宁川知道了吗?”
顾风离不想隐瞒她,点头:“是的,知道了!”
“他没有丝毫的反应吗?”
“你又期待他有什么反应?”顾风离反问她。
张婷愣住,是啊,她能期待什么呢?张婷撇过头,缓缓地呼出一口气,压抑着心里酸楚的感觉,现在的她,想象着顾宁川跟魏静宁幸福的在一起的画面。
“好的,你回去吧,明天我们领证去,没有婚礼!”她说完,没有犹豫地转身,人却显得有些迷惘和无助。
顾风离当晚去见了顾宁川,然后在医院就把姐姐们召集起来,告知顾宁川生病将不久于人世的事,顾蓝和顾影都傻了。
“这怎么可能?”顾蓝完全不相信。
“我不信,大哥怎么会得了那么重的病?”顾影都被吓傻了。
顾风离轻声道:“爸妈还不知道,大哥的意思原本不想让他们知道,但是,不给缓冲的时间,怕爸妈更受不了!我问过医生了,大概没有多久了!你们想想,如何跟爸妈说!”
“不!我不信!”顾影已经哭了。“我去看看他!”
她冲进了病房,顾宁川正躺在病床上,人已经瘦得不成样子,可是身体却又有点浮肿,已经完全不是一个月前的顾宁川了。
顾影一看这样的大哥,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大哥……”
顾宁川看到小妹哭,却是笑了笑:“影儿,哭什么?”
“大哥,怎么会这样?”
“早去晚去都要去!”他说。
顾蓝也进来,看顾宁川如此,哭的也是稀里哗啦。
之后,顾蓝和顾影去接顾爸爸顾妈妈,顾爸爸顾妈妈的心情可想而知吧!
顾爸爸摇摇欲坠,难以相信他的长子将要不久于人世了。
顾妈妈只骂顾爸爸这是报应,让孩子承担他犯下的罪孽,白发人送黑发人,最悲哀伤痛的局。顾妈妈最后哭得昏死过去。
顾宁川还在发烧中,持续高烧,间歇性的低烧,他不断的挠着自己的肌肤,似乎皮肤瘙痒的厉害,医生说顾宁川已经腹部病变。瘙痒和疼痛一直持续。
第二天,顾风离跟张婷在B城民政局领了结婚证,拿到证件的时候,顾风离让人把张婷送回云海,自己带着结婚证给顾宁川看了!
顾宁川看到上面的照片,看到张婷的脸,然后笑了。
他从枕头下拿了一串钥匙,递给顾风离。
“什么?”
“在你跟希言以前房子的保险箱里,我存了一些东西,等到孩子出生满月后,交给张婷。你会解脱。小四,这一年,辛苦你了!那所房子,我不能帮你照看了,回头,你找人打扫吧!”
接过钥匙,顾风离只是点点头。对大哥,他不知道该心痛还是该责怪,命运已经惩罚了他的过错,他也真的怨怪不起他来。
顾风离没有离开医院,医生说,顾宁川没有几日了,就这几日了。
那天,他想见儿子,顾风离去顾卫北的学校接孩子。
魏静宁也来了医院。
她的神色是复杂的,顾妈妈因为太难过,哭的身体十分不好,在楼下病房输液,顾爸爸身体本来就不好,也住进了病房。
魏静宁来的时候,顾影一个人在,魏静宁让她出去,说自己有话跟顾宁川说。魏静宁就下楼去看爸妈。
病房里只剩下顾宁川和魏静宁两口子。
顾宁川是笑着的,他低声呼唤:“宁宁……”
魏静宁站在病床前,静静地看着已经憔悴几乎变形的男人,依旧是刚刚平静自若的表情,只是话语却加重了些,“顾宁川,你有今天,真的是罪有应得!”
从没有如此强硬的语气,魏静宁淡和的神色中除了坚定外,掩藏在水眸中的哀痛也慢慢的浮上双眼,这个男人,无论再恨,都是她爱过的男人啊!要死了,其实,她早就知道了,只是,亲眼看到,还是唏嘘不已。
“所以,你高兴了吗?”顾宁川轻声反问她,他是笑着的,可惜现在笑起来太难看了,但是他还是笑着的。“我死了,你可以开心了!三十七岁还不算太老,你还可以再嫁,不是离婚,而是我死,你也没有办法,别人也不会责怪你婚姻失败不是吗?”
魏静宁轻声地冷笑:“是,我当然会再嫁,而且还要再生孩子!”
“那样最好,宁宁,祝福你!”顾宁川又是笑着说道。
看到他依然笑着,依然这样毫无愧疚的样子,魏静宁的好脾气终于控制不住,她走到床边,凝望着顾宁川,眼底都是哀怨。“你,到了此刻,都不肯道歉给我吗?”
顾宁川还是笑着,他静静地凝视着她,那纤细的身影,清瘦而萧索,她的眼底都是哀怨,多少年了,她一直这样的表情,他真是疲倦了,对着她疲惫地说道:“做都做了,道歉有什么用?”
“顾宁川!”魏静宁突然歇斯底里地吼了一声。
“宁宁,不要动怒,气大伤身!”顾宁川看着她的眼睛。
魏静宁死死地咬住唇:“顾宁川,我只问你,重新来一次的话,你还会出轨吗?”
“会的!宁宁,重新来一次,我会找小三,不止小三,还有小四,只是,不会动感情!”他说的依然欠扁。
“顾宁川,你这个王八蛋!”魏静宁觉得心口像要炸开一样,她再也说不下去了,泪水不争气地流出来。她以为自己可以在他面前做到坚强,可她真的做不到。
“宁宁,好女人不应该说这样的话!你都演了这么多年好女人,演到底吧,这样没准儿还能幸福!”顾宁川口气平和地开口。
“你以为让小四娶了张婷,我就不会动她们吗?”魏静宁生生的逼着自己把眼泪逼回去,颤颤微微的抬起头,嘴唇不住的哆嗦,看着顾宁川已经浑浊的眼里映出你的扭曲的自己,她觉得自己这一生,毁了,他不可饶恕,她也一样不可饶恕。
“宁宁,你又何必呢?错的是我,不是她!我们都是聪明人,你从来不点破,我也不点破,现在点破,有点为时已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