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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车辇隐到军中,也不管那些折损士卒,率着大军便这般离去。
天上热气球跟着向西而退。
岳鹏立于马上,银甲上面血迹斑驳,发丝散乱。双目凝神看着蜀中退去的兵马,神色清冷。
秦寒现在率军退去是不假,但是他明白,秦寒绝不会就这般善罢甘休。
蜀中明面上或许不敢再大动干戈,暗地里,却难免会有些动作。
他绝不相信自己区区数十人就能让得秦寒真正放弃这诺大的夔州路就是。夔州虽然满目疮痍,但这里地势复杂,拿下此地,加以发展,以后必然将是进可攻中原,退可守天险的屯兵良地。
而这也是皇上为何对利州东西两路、凤翔路、临洮路不闻不问,却要得到这夔州的原因。
看着热气球和大军渐行渐远,岳鹏才勒马回头,轻声道:“走,咱们去见西夏皇帝。”
他带着仅剩的数十轻骑还有武鼎堂高手们又绕过茶馆,走向李望元藏身府邸。
有西夏士卒从街道各处冒出来,看着在天上缓缓离去的蜀中热气球,露出疑惑之色。
他们刚刚大多被炸得不敢冒头,是以并不知道天魁军和蜀中白马军厮杀的事。
李望元也带着仲孙启赋等人出现在府邸外头,看向岳鹏等人过来方向。
熊野身形在军前掠动,先行赶到西街主街上。而后,在李望元等人诧异眼神中,将地上姓易老头的尸首给单手提了起来。
桀桀两声,熊野笑得颇为开心。只是声音却如夜枭,让人心中发寒。
李望元等人怕也是探得过这家伙消息,反正此时看这家伙的脸色都是有些诡异。
又擅蛊术、又擅炼尸的苗王,且果真长得这般寒碜,实在是让人心中生不出半点能亲近的感觉来。
李望元本还想摆出帝王气度,喊声前辈什么的打个招呼,最终愣是没能开口。
直到岳鹏等人都驱马到近前来,岳鹏对着李望元拱拱手,声音沉闷道:“大宋天魁军都指挥使岳鹏,见过西夏皇上。”
他心里其实还真有点瞧不上西夏这些人。
蜀中热气球多,西夏军卒打不过是事实,但若是天魁军,纵是打不过,也绝对不会龟缩在暗处不出来。
这是军心问题。
“岳将军!”
李望元笑容灿烂对着岳鹏拱手。
岳鹏仅率两千轻骑入城,就吓退蜀中大军,解救他们西夏士卒于危难之际。这让得李望元此时觉得岳鹏这张脸实在可爱得紧。
因为岳鹏要是再来晚些,他们西夏士卒损伤定然更为惨重不说,这重庆府都未必还守得住。
这样的话,他们可就麻烦得很了。
岳鹏翻身下马,从怀中掏出赵洞庭亲口所授圣旨,递向李望元,“此乃我们大宋皇上接收夔州路之文书,请过目。”
李望元笑眯眯接过圣旨,打开看。旁边仲孙启赋微微偏头,李望元也没拦他。
看过之后,他还偏头看向仲孙启赋,大有询问仲孙启赋意见的意思。
仲孙启赋轻轻点头。
李望元便收起圣旨,伸手道:“来,岳将军里面请。”
众人向府邸里鱼贯而入。
到府邸内正堂。
李望元坐于主位,岳鹏作为代替赵洞庭的使臣,则是坐在客座上首。
李望元让人奉上笔墨,将圣旨摊开在书案上,对岳鹏说道:“岳将军,那朕就在这上面签字画押了?”
赵洞庭这封圣旨,其实显然就是条约文书。
“有劳。”
岳鹏轻轻点头。
李望元便爽利地在文书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且画上了押。
岳鹏收起文书,道:“多谢西夏皇上了。”
西夏众臣武将脸上俱是露出些许笑意。
蜀中的轰炸战术可谓是将他们给吓怕了,更加认同当初李望元说重庆府是烫手香芋的说法。如今,总算是将这个烫手芋头得以甩给宋朝。
李望元轻轻向前探了探身子,道:“朕还有句话,想问问岳将军。”
岳鹏将文书又收到怀中,“皇上请说。”
李望元道:“凤翔、临洮以及利州东西两路原本属于元朝,现在归于我们西夏。可元朝却说将其归还大宋,不知宋君心中是何想法?”
他大概也只是想从岳鹏嘴里探探口风而已。
岳鹏轻笑。
李望元问这样的话,他并不意外。西夏形势不如大宋,有这样的担忧实属正常。
李望元听得岳鹏笑声,心里却是有些忐忑,道:“岳将军为何发笑?”
西夏早已经和元朝交恶,现在和蜀中关系也是同样不好。仅剩宋朝,原本是个潜在盟友,可又因为没能挟持到赵昺,变成昏招,导致这个盟友也是若即若离,随时可能变成敌人。虽然李望元现在又和赵洞庭履行当初约定,但他明白,赵洞庭心中定然还是会有芥蒂。
待得宋、元两朝休养生息结束,说不得元朝会攻夏,大宋到时候也会借着元朝让出利州等路的理由要西夏交出四州。
那样,西夏就必然岌岌可危了。
岳鹏轻轻摇头,“皇上您太过小瞧我朝皇上了。”
李望元微微凝眉,“此话怎讲?”
岳鹏道:“元朝皇帝愿意将利州东西两路、凤翔路、临洮路拱手让于我们宋朝,抱的就是想让我们两朝相斗的心思。在和元朝议和之时,我们皇上就已经看出来元朝的险恶用心。”
李望元脸上露出喜色。
岳鹏又接着道:“皇上你尽管放心,我们皇上并没有让您将这四路让出来的想法。”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李望元连连点头,“大宋皇上当真是洞悉人心啊……”
但岳鹏的脸色却在突然间变得有些意味深长,道:“只希望皇上您也能对我们大宋坦诚相待就好。”
李望元和西夏众臣的笑脸都变得有些尴尬起来。
他们当然知道岳鹏时说的广王赵昺的事。
这件事,的确是西夏做得不地道。
李望元稍作犹豫后,倒也爽快,道:“那件事,是朕糊涂了。”
岳鹏便也懒得再说。
反正西夏现在已经赔礼,赵昺又没有什么事,这事便也没有再死磕的必要。
西夏需要大宋作为盟友,大宋也同样不想满天下皆敌。
沉默了些许会儿,李望元又问道:“岳将军,你们大军何时能赶到重庆?”
岳鹏敏锐捕捉到李望元话里的意思,笑问道:“皇上的意思,是打算在我们大军赶到之前,都愿意助我守这重庆府?”
李望元也笑,“这是自然。虽然岳将军你已经到得重庆,但朕又怎能让你仅率这点兵马守重庆府?”
他这自然还是在向大宋示好。
光是那点儿金银马匹,谁都知道不能抹去大宋皇帝心中的芥蒂。
岳鹏也不推辞,拱手道:“如此,便多谢皇上了。”
以他数十人,的确没有守住重庆府的可能。
这夜,重庆府街头灯火不息。
西夏军卒还有天魁军所剩数十轻骑都在街上打扫战场。
李望元有意让西夏军卒帮助天魁军士卒收拾袍泽遗体,却被岳鹏拒绝。
岳鹏只道:“这些弟兄的亡魂,我们要亲自送走。”
数十人在大街上收拾遗体,有人趟泪,连岳鹏也在其中。
天魁军已经许长时间没有遭遇过这么大的损失了。
熊野扛着姓易老头的尸体,带着蔡吠紊早早回了房间。这夜,他自然又是要好生忙碌。
于炼尸高手而言,真武境高手遗体那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宝贝。
重庆府外十余里,蜀中白马军扎营而居。
秦寒帅帐内足足汇聚有二十余人。
悄然无声。
如此直到夜色极深,甚至接近黎明时分,秦寒他开口说话。
他神色阴沉,嘴唇张张合合,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二十余人离开帅帐,到军中领过轰天雷后,然后又离开了军营。
而在他们走后,只不多时,忽然从蜀中方向有数骑疾驰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