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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舒没有说话,而是伸出手抱住九阿哥。
不知是缅怀自己的青春,还是为了这一时的触动。
九阿哥没有动,好一会儿回抱舒舒。
两人就这样的,密不可分,呼吸可闻。
小椿本有事禀告,透过窗子见了,连忙驻足。
好一会儿,舒舒平复了心境,松开了手,从九阿哥怀中退出来,红着眼圈真挚道:“没事儿,就是觉得爷真好……当时指婚给爷,我阿玛、额涅都担心的整宿整宿的睡不好,就怕我不得爷的欢心,受气挨欺负什么的……我也是忐忑不安,硬装着镇定……就是没想到,爷这么好……”
“这有什么?值当这样?”
九阿哥说着嫌弃的话,却是取了帕子,轻柔的帮舒舒擦拭眼泪。
就这么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的。
小椿在门外站了好一会儿,见两人隔着炕几坐了,才捧着两个盒子进来:“十爷打发人,留下东西就回了,说是爷晓得是什么。”
九阿哥点头,对舒舒道:“是我跟老十讨的老参……”
小椿将两个盒子放在炕几上。
舒舒打开其中一个足有二尺来长扁盒子,里面是一株炮制好的人参,参须完好,看着芦头就有三寸来长,确实年份够久。
“这样年份的好人参,可遇不可求……”
舒舒感叹着:“咱们可不好白占这个便宜,叫人打听着,回头寻个差不多的给十叔补上……”
九阿哥点头,面上带了笑。
这就是夫妻之间的“心有灵犀”?!
两人竟然一样的打算。
他看着舒舒,心中带了几分激荡。
他是看出来了,她的确是大方人,不管是对八哥,还是对老十,并没有寻常女子的小气。
可是……
唯独对他……
当初就是斤斤计较、分文不让的……
是不是当时就看上他,才会独独不同?
舒舒哪里会猜到九阿哥的脑补。
她收好人参,打开了另一个盒子。
里面是匕首与扳指,总共是三把匕首,四枚扳指。
匕首比成人匕首略小一圈,差不了多少,就是更精致些。
扳指分了两个尺寸。
都是簇新的东西。
舒舒望向九阿哥:“谢谢爷……”
不只谢他会预备这些东西,也谢他预备的是七件,不仅包含了董鄂家堂兄弟六人,还有福松的一份。
九阿哥也看清盒子里东西,并不贪功,摇头道:“爷就跟老十讨了老参,这个当是老十自己预备的……”
“啊?”
舒舒颇为意外,带了迟疑:“既是十叔的东西,还是当好好收着……以后等弟妹进门,收着也是念想……”
她昨天才念叨完这个,可不想自己“双标”。
九阿哥摆摆手:“没事,不是他小时的,看着款式是外头的,八成是钮钴禄家进上来的……”
舒舒拿了一个小扳指看了看,青玉扳指,看着的确没有使用痕迹。
舒舒自是想着几个弟弟,领了十阿哥的好意,不由赞道:“十叔是个内秀的,这般体贴周全,预备了这些……”
九阿哥眼中,兄弟自然是千好万好的,可听舒舒称赞,依旧觉得不顺耳,轻哼:“想多了……还不是爷跟老十念叨的……当时‘初定礼’,老十没赶上,回来就跟我念叨,我就说了当日情形,也提了五个小舅子、堂舅子、表舅子什么的……”
舒舒并不反驳,笑着点头:“嗯,最感谢爷……我晓得是沾爷的光,要不是十叔真心待爷,也不会预备这些……”
九阿哥这才笑了,点头:“老十是个实诚人……”
舒舒含笑点头,心中也认可这种说法。
即便,这种实诚分对谁,这也不算错。
谁也不是傻子,哪有白白对人好的?
自然是你对我好,我对你好,投桃报李,有来有往。
内务府预备的回门礼下晌已经送来,总共四色礼,四匹宫缎、四枚装了金银锞子的如意荷包、四匣宫点、四盒贡茶。
至于九阿哥吩咐刘嬷嬷预备,则是落了空。
刘嬷嬷诚惶诚恐的道歉,说是前几日休假时身子不舒坦,疏忽忘了这个。
九阿哥虽不快,可也没有多说什么。
小夫妻俩清点东西的时候,都不由庆幸。
幸好提前预备了,要不然这内务府这一份,如此简薄,还真是感觉拿不出手。
这一晚,两人没有闹得太晚,因为第二天要起大早,有的辛苦。
俗话说,“回门不见婆家瓦”,照例是要在破晓之前出发,还要娘家过来马车来接。
新妇临行前,也需要向公、婆磕头,才能动身。
前两日董鄂家就传信进来,询问在皇城的哪个门接人。
皇城北门是地安门,南门是天安门,东西有东安门、西安门,平日里宫里人出皇城,四门都可以出。
就是前头天安门对宫人有限制,多是宗室官吏出入。
九阿哥夫妇的身份,自是哪个门都行。
东安门除外,方向不对,加上那便是宫里的运输通道,比较杂乱。
九阿哥问过舒舒,两人决定走地安门,也传话给董鄂家,叫他们安排在地安门外接人。
只因为出了宫城,就能安排马车,绕过景山,直奔地安门;走西安门的话,中间要过桥,马车不方便。
次日凌晨,四更梆子声传来时,两人就醒了,换了全套吉服,带着何玉柱、周金两个内侍,小椿、核桃两个宫女,就离了阿哥所,前往乾清宫。
两人并没有叫人通传,就在外头候着。
西暖阁还暗着,康熙还没有起。
差不多寅初,西暖阁的灯光亮了起来。
不等九阿哥叫人通传,就有内侍出来传话,召两人觐见。
舒舒落后九阿哥一步,随着进了西暖阁。
舒舒全程没有抬头,低眉顺眼,一副新妇模样。
不需要做太多,守着规矩,不生是非,应该就是能得到长辈认可的好儿媳。
康熙也没有多说,待舒舒磕了头,嘱咐了九阿哥一句“早去早回”,就打发两人出去。
小夫妻两人没有耽搁,又匆匆忙忙往翊坤宫去。
今天时间并不宽裕,除了要在天亮之前出发,还要在正午之前离开董鄂家。
路上,加上在董鄂家驻留的时间,也就三、四个时辰。
翊坤宫里,已经灯火通明。
宜妃娘娘已经等着,受了舒舒的叩首,没有耽搁时间,就是叫香兰捧了几个匣子,对舒舒道:“我也没预备什么,只捡了几样,让你额涅回去赏人……”
舒舒郑重谢过,才跟着九阿哥出来。
途径乾西五所时,齐嬷嬷带着小榆、花生还有几个内侍,已经大包小包的等着。
除了“回门礼”,还有舒舒与九阿哥的替换衣裳。
一行人直接从神武门出宫,早有两辆马车在这边等着。
崔南山带着一个小太监站在马车边,恭迎着两位主子出来,另有二十个内务府护军牵马候着。
舒舒少不得谢过,而后由九阿哥扶着,两人上了马车。
跟着的齐嬷嬷、小椿几个上了第二辆马车,其他几个内侍步行跟着。
崔南山并不跟着前往,眼见马车动了,才带了小太监自去了。
从神武门到地安门距离并不远,二里地出头,马车行了半柱香的功夫就到了。
地安门是皇城北大门,守卫深严。
大门面阔七间,中间明间与两次间通行,四稍间是值房。
皇城与宫城的门禁时间一样,都是寅初开门,酉正落锁。
因此马车到达地安门时,城门已经开着,一行人出了皇城。
地安门外,停着几辆马车,早有人提灯笼等着。
九阿哥下了马车,正要扶舒舒下车,却是愣住:“齐大人……”
舒舒正要下车,闻言抬头,眼圈立时红了。
提着灯笼上前的,不是旁人,正是齐锡。
“阿玛怎么来了……”
舒舒立时下了马车,迎了上去。
齐锡额头汗津津的,衣袖也被露水打湿,不知站了多久,看着闺女舍不得移开眼,咧嘴一笑:“这不是阿玛想你了,不耐烦在家等着……”
舒舒扶了齐锡胳膊,哽咽着:“女儿也想阿玛……阿玛怎么又瘦了……”
早在舒舒出嫁时,齐锡就清减不少,眼下看着又瘦了不少,瘦的都有些脱相。
齐锡“哈哈”一笑:“没瘦,就是有些苦夏,入秋就好了……”
舒舒没有追问,却是晓得缘故。
能为了什么?
不过是担心她这个嫁入皇家的女儿。
可是这几天,她忙着“经营”夫妻之道,忙着收拢阿哥所上下人等,忙着做个贤惠皇家子媳,又有几刻钟想到生身父母?
她真是个不孝的女儿。
舒舒的眼泪汹涌而出。
齐锡看着,又慌又急,望向九阿哥的目光如同射刀子……
九阿哥眼见自己被这父女两无视,心里直犯酸,不过等到自己入了老岳父的眼,看清楚对方眼中杀意,觉得自己要冤枉死了!
妻子这几日明明欢欢喜喜的,脸上挂着笑模样。
也就是他少叮嘱几句……
就算离开娘家不习惯,见了家人实在想念也要克制,哪里能像小孩子似的,说哭就哭?
这不是让人误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