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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天的火焰突然腾空而起,就象一记巨大的红色铁拳一样,突然砸到了几十丈高的夜空上,耀眼醒目,沉闷的轰鸣如同野兽的怒吼,震得湖口城内外的两军将士都是耳膜嗡嗡作响,即便是远在城外,许多正在冲锋前进的吴军将士都感觉脚下狠狠一颤,就好象地面突然跳动了一下。
身在城外,没有那一名吴军将士能够城里发生了什么事,更不知道这巨大爆炸因何而起,是谁所为。不过没关系,光是看到那醒目的冲天火焰就足够了,那怕是再笨的吴军士兵看到湖口城中突然发生这么猛烈的爆炸,也马上明白机会来了,一举攻破湖口坚城已经大有希望了,士气顿时为之大振,冲锋的速度顿时加快,呐喊的声音也更加底气十足。
“杀——!”
呐喊声中,一架架飞梯就象翻滚的波浪一样,接连不断的搭上湖口城头,手里拿着近战武器的吴军将士吼叫着踏梯,以比平时训练时更快的速度飞速向上攀爬,冒着误伤同伴的危险奋力向城上抛掷手雷,地面上的吴军射手不断扣动扳机,在光线十分微弱的情况下精确射击城上守军,工兵刚摸到城墙就迫不及待的展开挖掘,爆破手更是连滚带爬的冲向远处的城门,去争取直接炸开入城通道的机会。
城墙上的太平军被吴军直接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再是如何的备战充足,也没能挡住吴军突然爆发的高昂士气,势如洪水奔流一般的猛烈进攻,同时城内突然发生的巨大爆炸也严重打击了太平军的军心士气,忧心城内巨变之下,许多太平军士兵根本无法全力作战,自然也更加挡不住吴军将士舍死忘生的冲锋脚步,第一架飞梯搭上城墙后还不到十分钟,就有一名吴军勇士率先冲上了城墙。
“打!打!把妖兵打下去!”
让人称道的单兵素质延缓了太平军失败的时间,在极度慌乱的情况下,仍然还是有太平军士兵吼叫着毫不犹豫的扑向登城吴军,红着眼睛刀砍斧劈,率先登城的吴军勇士甚至连城上的情况都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就被蜂拥扑来的太平军砍翻剁倒,惨叫着摔到在血泊之中。同时还有许多的太平军士兵在度过短暂的慌乱状态后迅速做出反应,抓起城墙上大量堆积的羊头石就对着飞梯上的吴军士兵狠砸,开枪撞梯,投掷灰瓶,甚至把救急用的火药桶也点燃引线砸下城墙,给吴军将士造成巨大死伤的同时,也勉强顶住了吴军这波预料之外的猛烈强攻,没让吴军将士能够迅速大量的冲上城墙阵地。
不可避免的,之前那声惊雷巨响仍然还象千钧巨石一样,沉甸甸的压在太平军将士的心头,城内仍然还在熊熊燃烧的冲天火焰,也让太平军将士时刻牵挂在心,不敢忘诸脑后,那怕是在生死相搏的城头战场上,也有许多的太平军将士不时回头去看城头情况,心中惴惴,“出什么事了?城里怎么会有这么大爆炸?那炸了?”
与此同时的湖口城内,林启荣已经亲自带着自己的亲兵队冲到了爆炸现场附近,结果让林启荣魂飞魄散的是,太平军储藏弹药武器的地下仓库果然已经变成了一个熊熊燃烧的巨大深坑,烈火冲天,硝烟滚滚,地面上到处都是沾着血肉的瓦砾碎石,绝望恐惧的叫喊声在烈火浓烟中此起彼伏,惨烈有如修罗地狱。
见此情景,林启荣又是一个趔趄险些摔倒,扶住亲兵站稳后,林启荣又疯狂的大吼了起来,“找!快去找守弹药库的人,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亲兵冲进火场翻找间,一个全身是血的太平军士兵很快就被抬到了林启荣的面前,林启荣扑到了他的身上大声喝问爆炸原因,那士兵呻吟着费了不少劲才回过神来,带着哭腔艰难回答道:“贞天候,有内奸,有内奸杀了我们的兄弟……,砸开了弹药库大门,炸了我们的弹药库……。”
“内奸是谁?在那里?有多少人?!”
林启荣大吼追问,那受伤严重的太平军士兵却艰难摇头,声音微弱的说道:“小的也不知道,小的只是听到喊杀声,看到有些我们的兵从弹药库那边跑出来,然后……,然后……,我们的弹药库就炸了……。”
“那些人往那里去了?”
林启荣又问,可惜那太平军士兵却脑袋一歪昏死过去,再也无法回答林启荣的问题,林启荣大怒,狂吼道:“快,去找,再去找我们的伤兵,把内奸给我揪出来!”
亲兵依令继续寻找时,一队负责在城内街道上巡逻的太平军女营将士来到了林启荣的面前,给林启荣带来了一个重要情报,说是她们在爆炸发生后看到有一些太平军士兵匆匆逃离爆炸现场,去了湖口北门的方向。林启荣赶紧回忆城内驻防情况时,又猛的想起,湖口城里唯一一支不是自己嫡系军队的饶州太平军季荣先部,正是驻扎在湖口的北门附近!
“难道是他们?怎么可能?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季荣先真的暗中投降了超越小妖,里应外合接应超越小妖攻城?”
无数的疑问在接连在林启荣脑海中闪现,稍微盘算后,林启荣当机立断,喝令道:“去给季荣先传令,叫他马上来见我!再有,通知北门和西门,马上堵死城门!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任何军队靠近城门!”
林启荣很明显是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就在亲兵拿着令牌飞奔前往湖口北西两门传令的时候,一个操着湖北口音的太平军飞奔到了林启荣所在地的附近,大声报告说奉季荣先之命来拜见林启荣,林启荣想都不想就下令召见,那季荣先派来的传令兵过来行礼,奏道:“禀贞天候,刚才城里发生爆炸的时候,我们的弟兄在营房附近抓到了几个可疑的人,季总制请你亲自过去审问。”
没做多想,林启荣拔足就往季荣先营地所在的方向飞奔过去,然而奔出了一段距离后,林启荣却突然醒过味来,暗道:“这个时候,我怎么还能亲自去季荣先的营地?如果他真有什么疑心,我带着这么点人去他的营地,不是羊入虎口是什么?”
想到这里,林启荣立即停住脚步,先是随手揪过一个亲兵,在耳边低声吩咐他去给魏超成传令,叫魏超成立即带着预备队赶去北门包围季荣先的营地,然后又把季荣先派来的传令兵叫到面前,喝问道:“你们是怎么抓住可疑的人的?把情况仔细告诉我!”
“这……。”传令兵有些为难,迟疑了一下才说道:“禀贞天候,小的不知道,小的只是听说我们抓到了可疑的人。”
“你是季荣先的亲兵,就在他的身边,怎么会不知道?”林启荣厉声喝问道。
“贞天候,小的不是季总制的亲兵。”传令兵如实答道:“小的是肖司马麾下的战兵,季总制的亲兵队长奉命来向你禀报,但出门的时候肚子疼来不了,就叫小的代替他来。”
真相基本大白,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但是光凭不是季荣先亲兵传令这点,林启荣就有足够的理由怀疑季荣先的邀请是个陷阱,准备诱杀甚至诱捕自己的陷阱!明白了这点,林启荣又随手抓过了一个自己的亲兵,吩咐道:“你马上去季荣先的营地,就说我马上亲自见他,叫他先审着他抓到的那几个奸细!”
林启荣这么做当然是为了暂时稳住季荣先,为自己争取调动军队围剿季荣先叛军的时间,然而林启荣却很快就发现,自己还是严重低估了季荣先的狡诈狠毒,魏超成才刚带着预备队过来和林启荣会合,还没等太平军预备队有什么动作,季荣先军所在的营地方向就已经是火头四起,传来了枪声和喊杀声。
“分出两个营去守西门,绝对不能让季荣先的军队打开城门!”
大吼着分兵去守西门的同时,林启荣催师急进,带着预备队直扑湖口北门,结果也不出林启荣所料,自己带着预备队才刚赶到北门附近,马上就看到一大群包着红头巾的太平军士兵在攻打还没来得及堵塞的北门,林启荣见了大急,赶紧喝令进攻,让魏超成带着预备队帮助北门守军前后夹击突然叛乱的季荣先军。
装备粗劣的季荣先叛军当然不可能是湖口太平军精锐预备队的对手,魏超成率军只一个冲锋,就直接杀溃了妄图夺占城门的季荣先叛军,把叛军撵得大街小巷到处都是。然而接下来再展开巷战时,麻烦来了——湖口太平军没有办法区别敌我!没办法分辨街道上同样包着红头巾的士兵到底谁是自己人?谁是叛军士兵?
与之相反的是,季荣先叛军却明显早有准备,在混战中不断的一边高喊着我是自己人,一边恶狠狠的向湖口太平军开枪抡刀,把许多害怕误伤友军的湖口太平军将士打倒砍翻在血泊之中,同时叛军还十分恶毒一边作战一边放火,制造更多的混乱,也间接向城外发出信号,招呼城外吴军赶紧向北门这边发起进攻。
最后,还是在几具死尸上发现了绑在左胳膊上的白色布条后,湖口太平军才总算是找到了区别敌我的办法,可是季荣先叛军的无耻恶毒却再一次超过了湖口太平军的想象,才刚发现湖口太平军已经找到了敌我区别的办法,季荣先叛军的大小将领就纷纷吼叫下令,让士卒扯下胳膊上的白色布条,宁可在混战中误伤同伴,也不给湖口太平军迅速消灭季荣先叛军的机会,导致湖口北门一带陷入了彻底的混战,敌我交织,彼此都难以分辨身份。
…………
与此同时,吴军斥候也已经发现了湖口北门这边发生的动乱,并在第一时间把情况报告到了吴超越的面前。结果吴超越也没有任何的犹豫,马上就命令刘铭传率领所部兵马迂回到湖口北门处,开辟第三战场向北门发起进攻,同时吴超越还未雨绸缪,早早就向刘铭传交代道:“得防着湖口长毛冒充饶州长毛向你诈降,叫准备投降的长毛先放下武器,否则格杀勿论!”
刘铭传带着本部人马匆匆赶往北门去后,地道那边传来急报,说是太平军挖通了连接吴军地道的地道,正在以毒烟战术熏攻吴军工兵,吴超越闻报也没犹豫,喝令道:“叫我们的工兵堵死烟口,重新再挖地道!”
“镇南王,城里的长毛已经乱了,用不着再挖地道了吧?”戴文节疑惑问道。
“稳妥起见,林启荣这个长毛太顽强,得多留几手。”吴超越神情谨慎的摇头,不敢把所有的破城希望全部寄托在里应外合这一个办法上。
这时,湖口南门那边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城门前火光迸发,吴超越赶紧举起望远镜细看,却十分遗憾看到湖口南门虽然已经破裂,却没有倒塌粉碎,更没有露出进城道路,很明显太平军已经用土石堵塞了城门甬道,吴超越大为惋惜,可是又无可奈何。
还有让吴超越更无奈的,之前靠着城内突然爆炸创造的战机,蚁附攻城的西南吴军倒是一度几次冲上城头,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西南吴军却是连冲到城墙上半段都是困难重重,彻底被太平军冰雹雨点般的枪弹滚石压制在了城墙下方,死伤不断却难以前进半步。——不过这也不奇怪,和身经百战的湖口太平军比起来,剿匪出身的西南吴军在战斗力和战场经验方面明显要逊色许多,再加上湖口太平军又有地利优势,西南吴军冲不上城墙也是情理中事。
“第一波攻击如果是派我的直接兵团就好了,肯定就已经在城墙上站稳脚步了。”
惋惜没能把握住机会的同时,吴超越又仔细盘算了一下是否应该立即投入自己的嫡系精锐,结果权衡再三,吴超越却又打消了这个念头,暗道:“还是算了,战机已经错过,这个时候投入精锐起不了一锤定音的作用,相反还有可能挫折锐气。还是再等一等,看看刘铭传那边再说,等刘铭传替我牵制住了长毛的精锐预备队,然后再出动精锐效果更好。”
枪炮不断的激战中,带着吴超越的期望,刘铭传所部急匆匆的迂回到了湖口的北门战场,也毫不犹豫的向湖口北门发起了正面强攻,但是十分遗憾,吴军之前为了诱使湖口太平军突围,在湖口北门这边没有做太多准备,护城河连壕桥车都没有搭建,刘铭传军必须要临时搭建桥梁或者冲过太平军火力重点封锁的过河石桥才能摸到湖口北门的城墙,自然也就无法迅速对湖口城北门形成有力威胁。所以刘铭传也别无选择,只能是一边指挥吴军将士用随军带来的壕桥车搭建过河桥梁,一边祈祷上天保佑,让城里的内应能够多坚持一段时间,等到自军大量过河攻城。
祷告无用,才刚发现吴军逼近北门,经验丰富的林启荣就已经指挥预备队全力靠近城门,一边向城上投入兵力补强防守,一边艰难的分辨敌我,驱逐穿着同样服装的季荣先叛军,也成功的抢在刘铭传军大举攻城之前做到了这点,基本肃清了城门和上城台阶附近的季荣先叛军,为挡住刘铭传军攻城奠定了坚实基础。
两架沉重的壕桥车终于艰难的先后搭建在护城河上,一个营的吴军将士抬着飞梯呐喊冲锋,迅速逼近到了湖口北门城下,然而很可惜,已经稳住了局面的湖口太平军枪炮齐下,砖头石块雨点般的砸落,不但彻底压制住了吴军的冲锋势头,还给攻城吴军带去相当不少的死伤,刘铭传在城外懊恼大骂,惋惜内应的废物无能,林启荣却是在北门城上长舒了一口气,庆幸道:“险啊,要是妖兵再来得快一些,北门就危险了。”
庆幸之余,为了防范季荣先叛军又来冲击北门,林启荣没敢有任何的掉以轻心,又果断命令城下军队严密戒备,不要给季荣先叛军任何的反击机会。可是让林启荣诧异万分的是,十几分钟过去了,不但没有大股的叛军反攻北门,相反北门周边街道中的枪声益发稀疏,很明显战斗已经越来越少。
“奇怪?把季荣先那个狗贼的叛兵都杀光了?不可能有这么快啊?啊!不对!”
疑惑着季荣先叛军迅速在北门战场消失的同时,林启荣突然全身一震,下意识的把目光看向了正南面战事最为激烈的南门主战场方向,脸色再次苍白如纸,心头狂吼,“不会吧?季荣先那个奸贼,能奸诈恶毒到这个地步?!”
被林启荣猜中,同一时间湖口城内的街道上,季荣先果然正在带着大股叛军向湖口南门方向狂奔,还一边跑一边吼叫道:“快!快!去南门接应镇南王的主力,镇南王的主力全都在南门城外,我们从背后一打,镇南王的主力就能乘机打进来了!想升官发财的,跟老子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