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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66.第1266章 再决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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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镇州北部太行余脉东麓边缘,

    闽地籍的散兵陈宝善背着一只火铳和囊袋,挎着深一脚浅一脚的行走在雨后有些泥泞的山道,却是驾轻熟的保持着身体的平衡和稳定,而始终让身的物件摩擦和撞击声,保持一个一个较小的幅度和频率。

    这是他从小到大往返山林沟壑之间千百度,跋山涉水的一趟趟背驮会村寨所需,把脚掌走出厚茧子所锻炼出来的本事。

    能够有现在的生活和待遇,真是他做梦一般也想不到的事情。

    他的家乡位于,号称是“八山一水半分田,还有半分在海边”的闽地群山之间。这闽地的生活实在是太艰难和困苦了,以至于他们这些当地长大的男子,往来老婆都讨不而只能从那些山哈寨子里豁出命去抢。

    而山开出来的大大小小梯田里每一条旮旯和缝隙,都浸泡着他们祖祖辈辈的汗水和世世代代的血泪;因为算是在最太平的年景,依旧是什么都要和人争,争水、争地、争山林;有限而贫瘠的产出再加年年不断的械斗和争抢,令地方始终人口不旺的同时,也造了当地彪悍坚忍的民风。

    因此,当地男子好容易成年之后,为了给家里减轻负担和偿还养育之恩,只有奋力离开自己所生活和熟悉的故里,而成群结队的往别处谋生去了。

    其最常见的出路,是前往海边那些城邑去寻找机会,然后其大多数人会卖身给那些海商讨生活的船户或是海商之流,然后用自己一生此漂泊不定的代价,偿还出门路费和家由此形成的借债。

    而只有少部分人才会被南朝大梁派驻在沿海各州的募兵官看,此吃兵粮而有了一份相对稳定的生计,然后在长久的背井离乡之下,此战死在远方或是侥幸在异乡安家下来。

    而内陆地区的男子,则更多是近到各种矿场、林场当去谋生;闽地虽然地少贫瘠而到处是山沟,但是各种山头多林子也多的同时,也滋生出大大小小星罗密布的各色矿场,和出产造船大材、名贵木料乃至冶炼所需烧炭的林场。

    其条件最好待遇最高的,无疑是隶属于国朝宗正寺和宫内省管下的矿场,但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干活,通常只针对特定区域和特定人群,他们更喜欢用从海外贩买回来的藩奴,作为日常换取矿石产出的消耗品。

    因此,大多数人的选择只有退而求其次的,选择地方官府自行经营的公场和各地豪强大族所开拓的私场,而在这些地方条件与环境恶劣,足以将任何一个健壮男子,很快在十数年之间变成一个未老先衰、油尽灯枯的人干和行尸走肉。

    更别说管理视若奴婢猪狗,而极尽所能的求取利益之下,各种过度超劳和防护不当造成的死伤频繁;但是依旧有的是人不得不去投奔和卖身,然后用各种意外横死,病死、累死的尸体,填满了矿山外的沟沟壑壑。

    因此,大云教善于蛊惑人心的教义,才得以在这种烈火烹油的态势下,得到急速的发展和传播,最终将这些绝望而无助的人都给发动起来,而变成席卷闽十三州而冲出群山,肆虐东南大地的汹涌风暴与怒潮。

    而在这种乱世煎迫之下,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不做贼是死路一条,而举家逃难到沿海地方却是一路走散、生病,最终死的没剩几个的他,也将随着被攻破的城邑而成为其的一员;但是来到闽地的淮军募兵将领风卷旗,却给了他们新的机会和出路的可能性。

    不再是靠艰涩难言的苞米渣子和麸糠糊糊,有一块黑乎乎鮈死人的烂菜头,舔着下饭好多天;每年总有一段青黄不接而人人靠挖野菜厥根山菌,吃得满脸菜绿而浑身浮肿的岁月,而过年才有一碗牙缝里省下来祭祖的糙米饭。。。

    在这里算不打战的时候,也可以天天米面饭食管够而动不动开荤;而战事一起则是大(咸)鱼大(罐头)肉不断,隔三差五还杀猪宰羊的打牙祭,各种杂碎和血食吃得他是满嘴不停;

    远不是往日山里了好容易打只没甚油水的瘦巴巴野物,连毛都不拔火一烤半生不熟没盐少油下肚的寡淡可。更别说在军各种层出不穷的配给之物和编者花样的吃食,来昭示着淮镇治下是如何的富足和充裕。

    因此,他不能失去和放弃这个机会。虽然因为个子矮而力气不足,被人嘲笑过也差点被淘汰,但他还是爆发出一股子死认劲头,忍着满身伤痕累累以吊车尾的资格挺了过来,依靠罗掘山林以果腹练出来的脚程、眼力和反应,成了最近重新设立的淮军散兵队一员。

    当然,如今在各大主战军序当重建起来的散兵队,已经不是过去那种战地打酱油和善后扫尾,只有口粮没有军饷的杂牌辅助角色,而是在传统的白兵和铳兵、掷弹兵之外,专门编列出来强调战场机动和灵活性的轻装远击兵种;

    以原本闽地来的山地步兵和安东猎户出身的山林子弟为基础,所组建起来适应多山、崎岖等复杂地形的新编制。平时以营为单位进行操训和管理,而在正面作战当,以团为单位配属在各阵之下。

    他们基本不着甲或是仅以紧身帛甲背心,配备专属的长铳和帽盔,以松散队形布阵而先行于正规战列线之外,对敌人进行牵制和削弱。

    或是在行军遇敌之后,替大部队抢先占领制高点和地形胜要,阻击和拖延出现的敌人,乃至根据地形进行相应的火力侦察;

    或是方便灵活的穿越山林等障碍,进入预设的阵地里打伏击和骚扰牵制作战,因此,虽然装备轻便而负重很少,却是对体能和耐力要求很高的新兵种。

    这是这支刚成建制的散兵队第一次独立行事和执行任务,他们所要面对的则是太行余麓的群山险峻。因为山地的崎岖难行,所有的口粮和弹药、帐毯都要背在个人的身,

    为了加强他们的火力压制和有限的攻坚能力,在仅有的一些山地驮马的背,则是分解后的山炮身管和支架,还有藤箱垫草和木桶装载的弹药。

    而在负载工具极少的情况之下,每人配给的物资都是极为有限的,在本地向导带领抵达下一个山间潜藏的水源地之前,必须忍受漫长的焦渴与汗热的煎熬。

    因此,他们每人都携带大小两个铁制水壶,大壶装加了盐和糖的清水,而小壶装得是特殊配置的提神饮子,只有得到命令的时候才准许小小的饮一口,稍解一些干渴。因此,在这里最难熬不是饥饿和疲惫,而是缺水。

    山的地势也是越走越窄,到了最后所谓山路和小径,几乎是消失在各种层出不穷的乱石堆和山崖夹缝当,而让人身的装具和袍服都沾满了泥浆和沙土。

    突然,满目单调的让人有些麻木的山石灌木丛,突然冒出的头盔反光,让陈宝善浑身战栗绷紧起来,敌人居然会是敌人,突然在这人迹罕至的偏僻山道遭遇了敌人。

    然而,疏忽大意的对方显然还没有发现他们,而随着零星口音浓重的讲话声越来越近,他忙不迭的把背后的火铳取下,打开后膛而塞入包好的子药,扣火帽再将击锤扳开,架举在胸前的一块石头斜对着前方。

    随即他看清楚了,这是一只山间的巡逻小队,只见他们漫不经心的拄着短矛、挎着漆皮快要掉光的短手刀和剑,其两人还捏着落弦的角弓而挂着大半装满的箭壶,这么沿着山壁下一条几乎看不出来的羊肠小道,慢悠悠的行进着。

    已经来不及排成阵列和次序了,这些仓促占据了乱石和树丛间隙的先头散兵们,已经在低抑的鸟鸣传信声纷纷举起了长短火铳。

    而这些巡哨小队的敌人也像是察觉到了斜方沙土纷纷滚落、树枝折断的动静,开始有停下脚步而更加靠拢和聚集起来,取下弓箭开始弦,

    骤然乒乒乓乓响起的密集炒豆声,他们像是被无形的鞭笞给狠抽过一般,顿时在这只有十几人的巡哨小队里,血花绽放的翻倒下七八个身影来,他们几乎是毫无迟滞和挣扎的这么滚落下山间去。

    剩下的人像是炸了窝一般的四散开来,却又被限制在狭窄的山道和陡坡,根本跑不起来也快不得的,很快被从对面方滑跳下来的散兵给追,

    片刻之后,随着最后一个荒不择路的身影,在乱石和稀疏灌丛摔滚刮搽的血肉模糊,再也没法爬起来了,这场突然遭遇的短促战斗也到了尾声。

    最后,居然还有一个匆匆赶来显然是掉队的家伙,在不远处山壁下一闪而过,然后脸色青白的扭头跑;又被负责警戒的陈宝善拼命发狠了追去,眼疾手快的抵近一铳打在大腿,而扑地做了唯一可以拷问的活口。

    随即,在对方临时搭盖的哨位和宿营地附近,这只先手散兵队再次找到了一条奔流下的山泉水,顿时扑进去喝了个半饱,又把大水壶灌满加带来的板糖和盐摇匀,这才取出条状的压缩兵粮,着这清水用力的嚼啃起来。

    又过了半个多时辰之后,满脸风霜的带路向导,却是如释重负的吐出一口气,微微举起手杖指向道。

    “地方到了。。

    只见远处是一片山间低缓而下的台地,一处城邑或者说是大型的集镇,此坐落在其间了。各种不甚规整的建筑和旗帜,几乎是林立茨的分布期间。

    所谓的城墙部分,只有靠着西北面带着门楼的一一大段,正好截断了通往山谷道的所在;其他地方大都被陡峭如墙的山势或是嶙峋而下断崖所包夹起来,

    只有西南角一片低矮而下的坡地,可以看到远方隐隐灰白斑驳的连片丘陵和隐藏在天际线的平原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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