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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学结束了,没有接到通知的人开始打理行囊踏上归程。
虽然没被杨太守征募,但此行开阔了眼界,交了不少朋友,还在享受了温池沐浴,值了。
有人脑中盘算着杨太守所说的学以致用,准备回去后搜寻入仕发财之法,杨太守可是在众人面前说过,荣华富贵自可取之。
荀歌、陈达走了,荀伯子拒绝了杨安玄的征募,谢家来信向他发出邀请,让他年后到京城谋官。
冯立留了下来,他决定到荥阳郡中牟县(1)任县令,杨安玄准许他带着一众弟子前去上任。
得到通知留下来的有五十余人,这些人是孔懿认为的有用之才,杨安玄很给孔懿面子,照单全收。
走了,第二天王镇恶和杜儒与李彪话别,李彪是接到通知留下来的人才之一。
见王镇恶有些意兴阑珊,李彪劝道:“王兄之才远胜过愚,为何不前去拜访孔夫子,或是直接去见杨太守,定能得到重用。”
王镇恶道:“罢了,愚打算与杜兄同往嵩山一游,然后南下前往下邳,赶在年前回荆州过年。日后得暇,愚再来寻访李兄,李兄可不要闭门不纳。”
李彪满面春风地笑道:“王兄放心,愚一定竭诚相待。”
杨安玄对这五十余人很上心,每个人都亲自接见相谈,在心中有个大致的印象。五十余人,足足用了杨安玄两天时间才逐个见完。
说实话,杨安玄有点小失望,这次鄢陵讲学来了五百余人,自己记得在史书上留下名字的除了孔家父子就是荀伯子,看来千里马也不常有。
晚间,杨安玄设宴为孔懿践行,明日孔懿准备返回曲阜。
栖心堂内欢声笑语,那些留下来的士子纷纷向孔懿敬酒,多数人因孔懿的推荐得以留下,自然视他为贵人。
孔苗一身男装与孔鲜一左一右坐在父亲身侧,时不时地抬头看一眼杨安玄,灯光下两颊嫣红。
酒过三筹,杨安玄不无感慨地道:“在座诸公多是得孔夫子青眼相加的幸运儿,只是此次前来鄢陵听讲的士子多达五百余人,至少有半数无缘拜见孔夫子,这里面应该有不少错失的人才。可惜愚能力有限,要不然定让有学之士个个能一展抱负。”
李彪已有三分醉意,闻言起身道:“杨太守这话说到仆心里去了,仆的好友王镇恶便是奇人异士,可惜他为人高傲,不愿随仆拜见孔夫子,错过良机。”
杨安玄一惊,放下手中杯问道:“李郎君,你方才说的是谁?”
五十六人,杨安玄个个将姓名、籍贯、特征记下,这是前世学到的为官之道。
李彪听杨安玄开口说出自己的姓氏,以为杨太守对自己另眼相看,激动地手舞足蹈地道:“杨太守,仆的那位好友是荆州夷陵人氏,姓王名镇恶(2)……”
杨安玄心中狂跳,他对王镇恶思慕久矣,不止一次地想过到荆州寻访。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募然回首,王镇恶居然与自己失之交臂。
“不知这位王兄可还在鄢陵?能否请他前来一见。”杨安玄问道。
李彪查觉杨安玄对王镇恶的关切,心中嘀咕王镇恶究竟是何方神圣,为何杨太守知晓他的名姓。李彪口中应道:“昨日王兄前往嵩山游玩去了,仆听他说去过嵩山之后准备前往下邳。”
下邳,那是刘裕的地盘,杨安玄紧张起来,别让历史的车轮按照惯性前行,自己说什么也要把王镇恶从刘裕手中截走。
下邳地处泗水和沂水交界处,扼守从彭城东进广陵的道路,同样南燕要想从齐鲁地区南进广陵,同样要经过下邳。
司马元显听从张法顺献策,将刘裕封为下邳太守、建武将军,借助他的武勇把守北大门,同时命刘裕继续攻打占据郁洲的孙恩乱军。
杨安玄虽然身在鄢陵,却吩咐颍口、荥阳两郡每隔一日将军情送到温池。
十一月十五日,刘裕得到虞丘进水军配合,开始对郁洲岛发动进攻,孙恩大败,刘裕趁胜追击,于沪渎、海盐连破乱军,三战三胜,斩杀乱军数万人,俘虏近万人。
孙恩难以立足,只得从浃口再度逃回海岛,刘裕准备还师下邳。
杨安玄心中暗急,绝不能让王镇恶见到刘裕,不然王镇恶很可能投到刘裕的麾下。
等到宴会结束,杨安玄向孔懿致歉,他要连夜追寻王镇恶,明日无法送行。
孔懿很诧异,问道:“杨太守,这个王镇恶是何人?老夫怎么未曾听闻过?”
杨安玄笑道:“王镇恶的祖父是前秦丞相王猛。”
孔懿叹道:“王猛国士无双,他的后人定然不凡,难怪杨太守要效汉萧何月夜追韩信。”
带了张锋和十名亲卫,杨安玄连夜出发,天明时分赶到了长社。
鄢陵到嵩山近两百里,过长社后,可以走新郑或阳翟两条不同的道路,而且王镇恶先行出发两天,算算路程应该已经经过了长社。
吃早饭稍事休息,杨安玄把张锋叫了过来,把带来的十人一分为二,他走新郑这条线,让张锋带另外五人走阳翟前往嵩山。
茫茫人海也不知谁是王镇恶,说不定错身而过。嵩山七十二峰,山深林密,要想找寻一个人如同大海捞针。
杨安玄让张锋买来两匹白练绑于竹竿之上,在白练上面写上大字,“十万钱访寻荆州夷陵王镇恶”,落下“颖川、萦阳太守杨安玄”的大名。
“一路扛旗而行,遇长亭或商旅歇息之处,在张旗询问。”杨安玄吩咐道:“谁有消息,向当地官府报告,十万重赏绝不虚言。”
十万钱,可换粟米六百余石,够一家五口十年食用,这么重的赏金只为寻访一个人。
白练过处,引得群情喧闹,人群相互打听王镇恶是谁,好向杨太守领取这十万钱赏金。
杨安玄这个重金访人的办法不谓不高,王镇恶的名字通过往来的商旅之口传遍城镇村落,有人之处必有“郎君可是姓王”的询问声。
两日后,杨安玄到达嵩山之东阳城,从东面进嵩山多半要经过此地。半日后,张锋前来汇合,也没有寻访到王镇恶。
杨安玄眉头紧皱,他沿途住在驿站,通知各地官府若有王镇恶的消息即刻往阳城送信。
算算日程王镇恶差不多也到阳城了,怎么可能毫无消息。期望越大,失望也大,杨安玄有些怀疑王镇恶是否前来嵩山了?
张锋在一旁提醒道:“主公,咱们走的是陆路,这位王郎君会不会走水路呢?”
这句话提醒了杨安玄,洧水源出阳城山,经新郑、长葛流经鄢陵,与溱水合成双洎河,再流经扶沟至西华入颖水,奔泻至海。
杨安玄此次让俞飞等人在鄢陵建水师,但是看重洧水、溱水、颖水等河流,连通江淮各地,最终入海。水师可以纵横往来,运送兵力和物资。ъìQυGΕtV.℃ǒΜ
一拍脑袋,杨安玄笑道:“不错,王镇恶极有可能在鄢陵乘船前来嵩山。张锋,你带人到阳城码头问问。”
五日前,王镇恶与杜儒与李彪相别,两人约好同往嵩山游玩,杜儒建议乘船前往。
鄢陵码头依靠着不少货船,两人很快便搭乘了一艘前往阳城售卖年货的船,逆江而上前往阳城。
逆江而行的速度不快,加上江上不太平,船主很小心,每日晚出早宿,一天仅行得四五十里,所以比起杨安玄走陆路反而更慢。
怕出事偏遇事,离阳城五十里左右,五艘快舟将货船拦下,水贼打劫。
船主见水贼有六七十人,估计船上的护卫难以抵挡,为免伤亡,按照水贼的吩咐乖乖地将船驶进水岔。
杜儒胆小,体如筛糠,船主安慰道:“两位郎君莫怕,这些水贼很少伤人,无非是破财消灾。唉,仆的这船货被劫,差不多大半年的辛苦就丢水里了。”
王镇恶胆气过人,但自知不善骑射,只能看着贼人抢掠货物。
发现王镇恶和杜儒儒生装扮,贼人头领上前问道:“两位郎君贵姓?”
王镇恶应道:“愚姓王,这位姓杜。”
那贼人眼神一亮,问道:“可是荆州王镇恶?”
王镇恶大为惊异,贼人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姓,事出反常必有妖,当即应道:“在下青州王平,你认错人了。”
贼人仔细打量着王镇恶,突然挥刀对一旁抖成一团的杜儒喝问道:“他叫什么名字,要是乱说便宰了你。”
杜儒吓得脚发软,急不择口地道:“是,是……是荆州王镇恶。”
“哈哈”,那贼人怪笑一声,道:“发财了,王郎君,你可是财神爷下凡。”
得知原委后,王镇恶哭笑不得,原来是杨太守用十万钱寻访自己,声势浩大,连贼人都知晓了。
王镇恶平静了一下心情,道:“愚愿随你前去领赏,不过尔等不要为难他们。”
一艘船的货物价值也就十万钱左右,贼人抢劫要到别处低价出售,算起来也就四五万的收益。
那贼人想了想,道:“也罢,仆便陪你同去,领了钱自然放人,若是出了意外这一船人的性命可就是王郎君你所害。”
张锋带人来到阳城码头询问,王镇恶与贼首张建不久后便到来,看到高高竖起的寻人旗帜和身着皮甲的将士,张建低声叮嘱王镇恶,道:“王郎君,那一船人的性命可全在你手上了。”
王镇恶举步来到扛旗的军士面前,拱手揖礼道:“愚便是王镇恶。”
如石击浪,张锋就站在不远,立刻奔了过来,打量了一眼王镇恶,觉得跟李彪所说的样貌差不多,笑道:“王郎君,你可让我们好找,快请随仆前往阳城县驿馆,杨太守在等呢。”
“杨太守亲自来了吗?”王镇恶有些感动,道:“愚何德何能,有劳太守亲至。”
一旁的张建急了,凑过来陪笑道:“军爷,王郎君可是仆找到的,这赏钱?”
张锋看了一眼张建,见王镇恶点头,道:“放心,你也一起去驿馆领赏钱吧。”
张建有些心虚,看着王镇恶不语。王镇恶笑道:“老张,富贵险中求,随愚走一遭吧。”
张锋多机灵,立时示意身旁亲卫,将张建围住。
事至临头,张建反而放开,道:“王郎君说的不错,穷苦人要钱不要命,仆愿随王郎君一同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