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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险起见, 夏维维还是用了入梦符,拜托郭大爷男扮女装, 进了张大伯和张铁蛋的梦里一连闹腾了七天。当然,这个闹腾是有章法的。夏维维特别知道吓唬人的办法, 第一天让他们父子看见的就是个模模糊糊的身影,顶多是能看见衣服的颜色。第二天人影就再近一点儿,看清楚衣服上的扣子。
第三天,第四天,慢慢往后,人影就越来越明显。但整整七天,郭大爷在梦里只要说一句话就行了为什么要对蛋妞不好?
从一开始的语气平平淡淡, 到后面质问的语气。
郭大爷表示, 自己的发挥很超常。这一点儿,夏维维也看出来了,因为她耳朵好使,再加上刻意的关注, 大半夜的, 她就能听见前面胡同里面张家的动静,张家父子两个一起喊饶命什么的,也算是大快人心了。
七天之后再见到人,夏维维都差点儿以为这父子两个是嗑药了,那脸色,青黑的,连身体都瘦了一大圈, 走路的脚步都虚浮起来了,和别人说话也是心不在焉的,但凡遇见他们两个的邻居,都要摇头叹息两句。
后来夏维维才知道,郭大爷也算是误打误撞了,他自己随意弄出来的衣服样子,居然还真和蛋妞的亲娘下葬的时候穿的是一模一样的。张大伯记得清清楚楚,张铁蛋也是记得清清楚楚的。
夏维维很满意,如此一来,张家的父子两个,肯定就不敢将蛋妞怎么样了。
蛋妞因为伤势太重,就连大年初一都是住在医院里了的,街道办组织了邻居们去探病,又补上了一些医药费。为了让蛋妞安心,街道办也说了会给她找个事情做,将户口本分开,日后她就能自己领粮食什么了。
这些个事情,夏维维知道个大概就行了。这世上,又不是只有她一个人是好人,大部分的人,看到能帮一把的事情,都是会帮一把的。
大年初二,夏明明和夏维维就该去买火车票了。
夏妈妈很是舍不得,趁着姐妹俩收拾行李,偷偷的将一叠的票据塞给姐妹俩:“这是糖票,我听说在农村,这个东西很难弄的,咱们家里用不上这个,你们拿着,女孩子就多喝点儿红糖水,以后别再寄东西过来了,你们自己手里有的,自己拿着花用就行了,都是大姑娘了,身上该有几件好看衣服了。”
“还有明明的婚事,我和你们爸爸商量了,你要真是打定主意了,明年带他回来看看,等有空了,我们也过去那边看看。”不过,他们能过去的可能性太小了。城里工人不好请假,大家都是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生产中呢,你说你要请假了,指不定上面看你不顺眼,回头就给你开了。
不像是农村,还有个农忙农闲,只要不耽误收庄稼,大多数时候还是能请假的。
夏明明眼眶红红,又将糖票塞回去:“你自己拿着用,平时干活儿累了多吃点儿好的,别将身体给累垮了……”
夏妈妈非得要塞过去,两个人拉扯半天,还是夏明明妥协了,将那糖票塞在衣服口袋里,夏维维是跟着夏明明做,见夏明明收下了,她自己就不用推脱了。
“让珍珍好好学习,就算是学校不上课了,自己在家也看看书,写写字什么的,人家厂子里招人肯定都是要考试的,她自己多做点儿准备,就比别人多几分把握。”
夏维维叮嘱道,又说夏爱军:“你也是,别以为是下乡了,就将课本给丢掉了,不管啥时候,有文化总是不会吃亏的,自己想办法多学点儿东西知道吗?初中高中的,都看看书没坏处,你三姐我又不会害你。”
“最重要的是,你年纪还小,要是自己干不来那些活儿,可以让我和二姐给你弄点儿粮食过去,千万别为了省事儿,就在当地找个姑娘结婚,我可告诉你,十年之内,不许谈对象,知道吗?”
夏维维说道,夏爱军还没反应呢,夏妈妈就先有点儿不太乐意了:“十年之后他都二十四五了,谁家这个年纪还不结婚的?”
“那就二十岁之前不许谈对象吧。”夏维维想了想,时间缩短点儿,大不了到时候她再找个借口。
“二十二之前不许说婚事。”夏维维补充道,夏爱军有些害羞:“三姐放心吧,我穷小子一个,谁家女孩子会看上我?我一定会好好干活儿,不让你和二姐补贴我。”
他虽然年纪小,也知道结婚以后就是个小家庭了,不管是哥哥还是姐姐,都该为自己的小家庭奋斗了。爹娘愿意养活他一辈子,是因为他是爹妈的儿子,但兄姐可没这个责任。
夏爱军要等二月份名单下来了才能下乡,他和夏明明夏维维不一起走,将人送到车站,就和夏红军一起离开了。
夏维维手里摸着鸡蛋,犹犹豫豫的问夏明明:“这鸡蛋放到明天会不会坏掉啊?虽然天气不热,但是车厢里闷的很啊。”
夏妈妈煮了十多个鸡蛋,也不知道是攒了多久,夏明明摇头:“不会的,你先坐着,我去倒点儿热水来,看好咱们的包袱啊,可别让人顺手拿走了。”
夏维维忙点头,想了想,还是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鸡蛋剥开开始啃,反正早晚是要吃的,现在吃掉了,大不了晚上就不吃饭了,能量守恒就行了。
对面有个大妈抱着个小女孩儿,那小女孩儿就盯着夏维维手里的鸡蛋看,大妈也不说阻止,但也没主动要。夏维维索性就当没看见,车子上十多个小孩子呢,给了这个给不给那个?这鸡蛋又不是她一个人的。就算是她一个人的,她也不会给,那小孩子又不是没了这鸡蛋就活不了了。
她有善心,但她不是圣母。
夏明明端着水杯过来,但姐妹俩只捧在手里暖手,并不怎么喝,火车上的厕所,一言难尽,两个人也就只能是避免自己多去厕所。
哐当哐当的声音很容易让人犯困,夏明明的脑袋一晃一晃的,夏维维就催促道:“你先睡一会儿,等晚上了我叫你,前半夜你守着,后半夜我守着。”
夏明明点头,将棉袄裹紧一些,然后就靠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周围吵吵嚷嚷的,夏维维怕夏明明睡不着,特意的弄了两个棉花团给她塞耳朵里。
但夏明明带了一会儿就给抽掉了,说是不舒服,堵的耳朵疼。
夏维维索性就不管了,爱咋睡就咋睡吧,反正后半夜还能补眠呢。她要是撑不住也不要紧,还有个郭大爷呢,只要有郭大爷在,别说是小偷了,就连强盗也不怕。
大约等了半个小时,夏明明的呼吸就平稳下来了,是睡着了,夏维维佩服了一下她强大的睡眠能力,也跟着闭上了眼睛。她倒不是睡觉,毕竟还要看行李呢,她是一边修炼,一边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你干什么!”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夏维维察觉到身边的人逐渐多了起来,有个男人,靠在她的座位旁边。一开始她并没有在意,火车上人多,没座位的站太久了难免会累,多数会找个东西随意靠一下的。
但没想到,那男人竟是偷偷摸摸的伸手,想要往她胸口摸。胆大包天了啊,居然敢在火车上伸猪蹄!她根本不用想就知道,这是欺软怕硬,看她和夏明明两个女孩子,以为她们会不敢声张。
可夏维维是那种愿意被人随便欺负的人吗?察觉到这男人的动静,迅速睁眼,一边喝问,一边捏住那人的手腕,使劲的捏,疼的那男人脸色立马就变了:“放开,赶紧放开!要不然我就找乘务员了!”
“你找啊,看我没睁眼就以为我睡着,想摸我的钱包是不是?”夏维维冷笑,起身,“也不打听打听,老娘我从小练武,什么动静听不见!居然敢偷到我头上,今儿就让你知道害怕两个字怎么写!”
一边说,一边伸手,啪的一声,扇的那男人的脸都要变形了,瞬间就肿起来一块儿。
刚才她喝问的时候,周围人已经都注意过来了,本来还有人想开口说什么呢,但这一巴掌下来,瞬间,大家伙儿就都安静了下来。
“还敢不敢了?”夏维维又是一巴掌上去,左右对称,没办法,她稍微有点儿强迫症,只一边肿着看着不太舒服。
那男人还嘴硬:“你无缘无故打人,我一定要到派出所告你去!一定要你赔偿我医药费!”
“你告去啊,我还没听说过小偷敢去告失主的。你告个试试,我看咱俩谁会去坐牢!”夏维维冷笑道,这动静,夏明明也被吵醒了,一边揉着眼睛一边转头问道:“这是怎么了?抓到小偷了?偷到我们姐妹头上来了?”
她比夏维维更泼辣,都不等夏维维说话,一拳头就砸在那小偷的鼻子上面去了,瞬间两股血红就流下来了。
男人大约是没想到会遇到这么彪悍的两姐妹,都要哭起来了:“你们冤枉人,我不是小偷,我没有偷你们的东西,要不然咱们搜身,要是搜到了,你们愿意送我去派出所,那咱们就去派出所,但要是没搜到东西,那就是你们冤枉我,你们要赔礼道歉,要赔偿我医药费!”
夏维维冷笑:“好啊,那咱们来叫乘务员搜身吧。”
顺便给郭大爷一个眼色,郭大爷配合夏维维的次数多了,也知道该怎么做了,转身就飞出去了。
为表示公平,就在大庭广众之下搜身。棉袄外面的口袋里没东西,那男人大概是看乘务员在,夏维维姐妹不能随意打他了,胆子也就跟着大起来了,一脸得意的冲着夏维维嚷嚷:“看看,没东西吧,我都说了我不是小偷,等会儿你们一定要赔偿我损失,在这么多人面前诬陷我……”
“这是我的手帕!”人群中有个老太太忽然惊呼了一声,不仅是周围围观群众,就连乘务员也跟着转头看过去,然后就见个五十多岁的小老太太,挤过人群冲过来了:“我刚才站在凳子上看见这个手帕了,我觉得有点儿眼熟,我一摸自己的口袋,我的居然没了!公安同志你看看啊,这里面是不是有五块八毛三分钱。”
老人家上了年纪,搞不清楚乘务员和公安有什么区别,反正都穿着制服带着帽子,索性就叫公安了。
乘务员点点头,一层层帕子打开,数一遍,果然是五块八毛三分钱,有零有整。
“两张两块钱,一张一块钱……”老太太生怕这钱回不来,说的特别详细,也都一一对上来了。中年男人那脸色,有些发黑,但有变成惨白,惨白又变成青色,转换的别提多快了。
“不可能,不可能,我不是小偷,我没偷东西!这不是我偷的,不是我放进来的!”中年男人开始大吼,这会儿脸色是红的,也不知道是着急还是愤怒,青筋都跳出来了。
夏维维不搭理他,只转头和乘务员说话:“他肯定是想偷我的东西,然后被我发现了,你们仔细找找,说不定这车上还有他的同伙呢。”转头又冲围观群众喊道:“你们也别光顾着看热闹了,都看看自己的东西丢没丢。”
这话一出来,瞬间周围就没人了,大家伙儿都去检查自己的行李了。然后,就这一个车厢,就有两三个是丢了钱的,别的车厢也还有,大部分是丢钱。
乘务员立马就押着那中年男人离开了,大约是去审问了。夏维维还是比较有分寸的,五块钱,顶多能给这男人一个教训,但坐牢却是不至于的。
而且钱不多的话,和失主也能商量一下赔偿了事。
在夏维维之前,还不知道有多少个小姑娘被摸了不敢吭声呢,就是再过二三十年,遭遇了这种事情,大多数的小姑娘也还都是选择沉默呢,更不要说是这个年代了。
她就算是为所有遭遇过这种事情的小姑娘们出口气,顺便的抓小偷。郭大爷刚才就已经去帮忙了,但凡偷了别人东西的,这会儿多多少少都会出点儿状况,像是摔一跤啊,或者口袋里掉个手帕什么的。
夏明明跟着坐下来,对夏维维伸出大拇指:“我也是算是服气你了,出一趟门就能遇见一回事儿,先是之前帮着老太太找家人……”
这是夏维维瞎编的,为当初的十块钱找的借口。
“然后是人贩子,接着是小偷。”夏明明叹气,“我怎么就没这好运气呢?”
“你觉得这是好运气?”夏维维有些不可思议的问道,难道她这不算是事故体质,容易倒霉吗?
“当然是好事儿了,你看你每次都是在帮助别人,不说能得到的回报了,光是看见坏人受惩罚就让人很高兴了对不对?”夏明明笑着说道:“当然,奖赏也是很重要的。”
说话间,乘务员就过来了:“夏维维同志,因为你帮忙发现了小偷,所以我们的车长表示要对您进行感谢,这次的火车,您和您的亲人,我们免费为你们提供餐食。”
夏维维忙点头,提供饭菜也是好事儿啊,火车上的饭菜味道好,还不要粮票,就是贵一些,两个人就要好几块呢,能省下来当然是最好了。谁也不会嫌自己钱多的。
夏明明笑嘻嘻的挑眉:“看吧,光是奖励都不少呢。我怎么就遇不上这样的好事儿呢?”
夏维维想了想,老实摇头:“我觉得,你最好还是别遇上这样的好事儿,你妹妹我,运气大约是有的,但最重要的是,我身手不错,能制服人,你看刚才的小偷吧,要是我不会点儿功夫,那两巴掌就不是我给他了,而是他给我。还有那人贩子,要不是我跑得快,那说不定我就回不来了,直接被人给拉到大山里面去了。”
夏明明点头:“说的对,有多大本事做多大的事儿,不过说起来,你这功夫跟谁学的?”
“我告诉你你可别到处乱说啊。”夏维维没想到居然这里还留着一个漏洞,眼珠子一转,一个补丁就出来了:“章师父不光是会医术,但是现在嘛,不是破四旧嘛,他被吓着了,不敢对外说有什么武功秘籍之类的……”
几乎是趴在夏明明耳朵边上说的,确保周围不会有人听见。
大概是再没有更周全的说法了,夏明明居然相信了,眼睛亮闪闪的:“好,我不告诉别人,那你好好练,将来出去了也不怕被欺负了,你说,练的好了,能不能当兵去啊?”
夏维维嘴角抽了抽,忙打消夏明明的想法:“我可吃不了那个苦,别人说当兵是光荣的,但咱们自家人就不说那些了,我最大的心愿就是每天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你以后也别告诉别人我会功夫,要不然,被队上给自作主张了,我可就要糟糕了。”
夏明明点头,表示自己一定会帮妹妹保守秘密。
接下来的路程就没再发生别的事情了,大约是这一趟车上的小偷都已经被抓到了,后面的不敢上来冒险了。总之,顺顺利利的,夏维维和夏明明就下了火车、
本来是打算直接去小许村的,但出了火车站,夏维维就看见了个眼熟的人王虎,王彪和崔兰兰的儿子。
“正好我这两天休假,我妈就让我在这儿等着你。”王虎一看见人就迎上来了,紧跟着解释了起来:“我妈的朋友,就是你上次看过的女的,三十多岁,徐阿姨,她之前说是睡不好,让你给开了药方对吗?她家里出了点儿事情,想找你帮忙,就去你们村找你了,正好你不在,问了你们大队长,估摸你这一两天回来,所以我才来等着的。”
“出了什么事情,这一两天都不能等?”夏维维有些好奇去,王虎轻咳了一声:“她一开始不是睡不好吗?吃了你的药大概半个月左右吧,她就说有点儿见效了,晚上虽然睡着的有些晚,但好歹是能睡会儿了。但就这时候,又有人给她推荐了个大夫,说是老中医,扎扎针就能治病,她就去了。”
王虎表情有些尴尬,中途换大夫这种事情,总是有点儿不尊重人的,虽然这事儿不是他干的,但他亲妈是中间介绍人。
“头一两次,效果特别好,她晚上就睡的特别沉,白天精神也不错,但五天前吧,一觉睡下去之后,就再也没有醒过来了,人呼吸心跳什么的,都是很正常的,就是醒不过来。”
徐阿姨的丈夫孩子就着急了,又听她之前说过夏维维开的药有效果,就觉得夏维维才是有真本事的,于是又重新找了崔兰兰,想请崔兰兰中间牵线,再请了夏维维过去看一下。
夏维维还是很好奇的,她本身也是学医的,这种情况,当然是应该去看看了。于是转头看夏明明:“姐,要不然,我先给你找个招待所?坐两天火车了,你先休息休息?”
“不用,我跟着你去看看。”夏明明说道,夏维维点头,又转头看王虎:“那给她扎针的人呢?是个什么说法?她家里人有没有带她去医院看看?医院的大夫是怎么说的?”
“医院说是没问题,就是睡着了,一切指标都是正常的。”王虎脸上也带了些好奇和疑惑:“我们去找那扎针的人的时候,那人就已经消失不见了,找不到人了,整个省城都找遍了,就是找不到,也可能是人藏的太好了。”
“我也不一定能治。”不好听的话说前面:“我刚开始学医没多久,你们打听一下就能打听出来了,而且我治病和别人不太一样,这个你们家人也是知道的,要是家属接受不了的话……”
“你放心,我妈虽然和徐阿姨交好,但她也不是是非不分的,你可是我们家的大恩人,无论如何,我们都会护着你的。”王虎说道,夏维维这才点头:“那好,那咱们就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