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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的军训结束,这座城市一下进到冬天,下了很大的一场雪,学校里玩得最疯的就是打小没有见过雪的南方同学。学校操场找不到一块完整的雪皮,白色的雪被践踏□□得不成样子,疯闹的人群到处都是,造型各异的雪人,成了学校里新的守卫。619寝室的人怕冷,穿着厚厚的衣服,齐刷刷的站在窗口看着楼下的同学,忽远忽近的笑声让人感动。
我们也出去玩耍一番吧。一龙有了出去玩的心思。
死冷寒天的。小丰接过话茬。
小东西,这么大的雪你见过几次。一龙拍拍小丰的脑袋。
去吧去吧,咱们让他们看看北方男儿的手段。一龙不依不饶。
一龙没理会小丰,拽着小辉和老于去换衣服,准备大干一场。他们躲过战火最密集的前楼,跑到寝室楼的侧面。冷烈的空气将呼出的气变为白色,厚厚的雪在他们脚下发出嘎吱的响声,墙头的白雪连成了一条直线,阳光也没了半点温度。
老于手里握了一个小雪球,努力回忆儿时滚雪球的窍门,他将半湿的雪球在地上慢慢滚动,雪球在他手里越滚越大,一龙学着老于的样子也滚了一个雪球,怎么滚也不如老于弄的漂亮。
小丰一边喊着幼稚一边帮老于滚着雪球,直到雪球有小丰腰那么高,两个人才停下手。
小丰看着一龙笨拙的样子笑出了猪声。
一龙你屁股觉那么高,是学屎壳郎在推粪球吗?
对啊,你说的对。你看我学你学的像不像。一龙露出白白的牙齿。
小丰气得发疯,背着一龙抓了把雪,摸到他的身后,冷不丁,把雪塞到一龙的脖领里,把一龙没说完的话一同塞了回去。
一龙冷的直打哆嗦,看见老于没心没肺的笑,一龙更是生气,边抖雪边让老于赶紧过来帮忙。弄了好一会,才弄干净,后脖颈还是冰凉。一龙随手弄了一捧雪,满世界的追着小丰寻仇。
老于看了一会疯闹的两人,走到一龙之前做的雪球前,继续完成一龙没做完的事,这几个月老于总是这样,帮一龙完成没抄的随堂笔记,帮一龙收起晾晒多日的衣服,提醒一龙办事的时间,这些慢慢成了他的习惯。
等小丰和一龙闹完回来时,老于正在将一龙的雪球放到之前那个大雪球上。一龙绕着两个雪球走了一圈,心里想着,乖乖,老于才真是像推粪的蜣螂。看着一龙满脸的坏笑。老于知道一龙没憋好屁,也不理会他,打发一龙他们去找给雪人做五官的材料。
寝室人忙活了半天,给雪人安了鼻子眼睛和嘴巴,雪人身子圆滚滚的,五官分明。
一龙掏出手机扔给小丰,他拉着老于站在雪人旁,让小丰给他和老于拍照。老于一开始有些扭捏,连手都不知道放在哪里是好,一龙到是坦坦荡荡,他把老于的手放在自己的肩上,把自己的手也搭在老于的肩上,一龙紧紧靠着老于的身子,两人半蹲在雪人旁。老于笑的拘谨,半转着头看着一龙,一龙嘴巴张的老大,开心的可以塞下整个雪人。小丰按下了手机拍照键,30万像素的手机拍下了两人的第一张合影。
城市的风很大,刮地皮似的将能刮起的都卷向天际,弄堂胡同里格外如此。去晚自习的路上,老于看见地上的杂物要飞起的瞬间,右脚抢先迈出了一步,走在一龙的身前,他竹竿一样的身子迎着风和风里的垃圾。老于的肩很宽,不太合身的衣服在后背鼓了起来,在寒风里咧咧作响,如同立在战场的旗子,一龙半开玩笑的顺势躲在老于背后,推着老于跑到风里。
老于你可别被吹飞啦。哈哈哈哈,一龙的笑声逆着风传到老于的耳朵里,声音都被吹的有些走音。
大风吹过,老于很自然的撤回步子,退到一龙的身侧,看向一龙的眼神流露出宠溺。一龙有些不敢回应这样的目光,他想靠近老于,又有些害怕,害怕他所看到的感觉到的认识到的所有都不过是错觉,是他的一厢情愿。这种感觉让他讨厌,又止不住自己不去想不去猜。
大一的晚自习,导员亲自上阵督促学生学习,给人还是高中的错觉。晚自习的座位不固定,一龙只坐在老于身边,和上课一样,自娱自乐。
其实一龙并不只粘着老于,在课间休息或有大段的空闲时间时,一龙还是会和班级里的同学打成一片。
人群里的一龙在老于眼里很是扎眼,坐在课桌上的他神采奕奕,表情生动充满魅力,被围着的一龙就是中心。
当年一龙的女友就是因为这个而喜欢的他吧。老于在心中常常这样以为。
每每这时老于甚至有些嫉妒,嫉妒一龙的聪明,也嫉妒那些和一龙亲近的人。想把这些人赶走,独自占有,很快老于又打消这样自私的念头。
每当这时老于就低头看着手里的课本,书本上的文字变得晦涩难懂,方块的汉字一个个在眼前游离。
没有高考的压力,只要不挂科就可以,老于心思放松,他有大把的时间去想自己的事,有大把的时间安抚自己起伏的心绪。
而在人群里的一龙他的视线总被一根无形的线拴住,轻轻拨动他就转换角度,像雷达一样可以准确确定老于在教室里的各个位置。老于除了去洗手间大部分时间都在角落里,听歌看书,安静的像尊雕塑,一点也不酷。
真是个老头子。一龙想到。
天太冷了,从教学楼回寝室的路上,十五分钟的路程就将人冻透。露天的雪糕摊,雪糕们终于走出柜子,骄傲的躺在地上。这样的时间,一龙偏偏让老于买雪糕给他吃。
买个冰糕吃啊!
肚子该疼了。
没事没事。你买个我吃。
老于不说话。
这么小气呢?那就买个沙皇枣吧,这个便宜。
一龙说完就到地摊上拿起一个雪糕,撕开包装,自顾自的吃起来。指着老于对摊主说,和这个人要钱。
雪糕的冰皮包裹着甜甜的馅,本来甜糯的馅也冻成了冰坨。一龙满足于这样的现状,就算以后毕业了,这根在冰天雪地里的雪糕也是很好的回忆了。一龙想到了毕业,没了吃雪糕的心思。转念一想,那又是几年以后的事情,现在有些忧思过早,那些惶恐就很快沉淀。
一龙不说话,老于更不说话。两人并肩走在雪地里,地上的雪反着月光,老于穿着灰黑色的羽绒服,腋下夹着自习时看的书,没有一点年轻人的朝气。
真是太难看了,这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