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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圣人当面
“王兄，东营此战已立下大功，所以这份功劳不若让给我南营诸将！”这时，从张超逸身后闪出一人，正是南营大统领穆连峰。
与陆文泰一样，此君祖上也是羌胡贵族，本姓丘穆陵，后服从王化归顺本朝，这才改姓为“穆”。
尽管不论是穆家还是陆家，如今都已算是没落贵族，不论是财力还是人力，都无法与如今的四大家族相比拟。
但因为家族的底蕴仍旧在，所以不论是陆文泰还是穆连峰，皆是同辈之中的翘楚。而张超逸用人本就不论出身，所以陆文泰与穆连峰如今均在府衙与边防营中担任要职。
“穆兄，你这是要与我抢功么！”王睿卿看着穆连峰，面色很是不善。
他很清楚，自己二哥之死背后有陆文泰的推波助澜，而这些归附的羌胡没落贵族彼此间本就有着某种默契。
尤其是这位穆连峰，与陆文泰的交情很是不错。
再加上两人的头上又有太祖律令的庇佑，自己中原人的身份还真拿他们没办法，所以二哥之死这个暗亏，他们王家只能被迫打落牙齿肚子里咽，丢尽脸面。
如今自己东营将官拼尽全力，这才赢得胜利。结果你穆连峰却要来抢抄家的功劳，如果让你得逞我王睿卿今后脸面往哪里搁？
“功劳大家立，更何况王兄不顾自己，也该顾顾兄弟们的死活吧？”穆连峰指了指王睿卿身后。
王睿卿扭头一看，只见此刻所有的东营兵将脸上已然没有了刚刚获胜之时的喜悦。
尤其是当他们看到倒卧在沙场上永远不会再醒来的同伴后，心情就变得愈发沉重。
再加上即便幸存，这些人不是身上带了伤，就是脑阔子因为遭受了少女鼓的摧残而时不时出现刀劈针刺般的痛楚。
所以此时此刻这些人脑中所想，就是先治伤然后回到家里吃口热的，再守着老婆孩子热炕头，舒舒服服过几天安稳日子，根本无心再战。
“你们……该死！”王睿卿气得直咬牙。
“怎么，兄弟们都伤成这样王兄你竟然没有半点悲悯之心？”穆连峰语带玩味。
“穆连峰！”
“行了，”不等王睿卿把话说完，张超逸便直接打断，“东营将官的确需要休整，连峰，此战就交给你南营了，千万不可轻敌！”
“遵命！”穆连峰接过将令，很是得意地瞟了王睿卿一眼，随后阔步离去，徒留王睿卿在原地恨得咬牙切齿。
他们王家，或者说是他与父亲王祖坤这一支，此战几乎是成了最大的输家。
尤其当他看到不远处的王睿枭，更有一种如芒在背之感。
甚至他都在怀疑，之后如果真的论功行赏，恐怕王睿枭的功劳也会大的离谱吧？
且不论刚开始搅乱后方所斩杀的敌寇，单单是配合杨辰击杀巫僧打破少女鼓这个，如果张超逸决定将这功劳与两人绑定，那他俩人拿下此战首功就是板上钉钉。
刚才自己光顾着拿东营兵将去和杨辰比，结果发现最后连王睿枭都比不过，那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诸位劳苦功高，之后必有重赏！”
这时，就看张超逸大手一挥，所有人的精神顿时一震。
“太守，赏啥？”
忽然，就听人群里传来一个声音，循声看去却并没有看见人影，估计是躲在人堆里偷偷发问。
而此言一出立刻也引发了连锁效应，一众兵卒也瞬间开始效仿起哄，连声道：“太守，赏啥！”
看到这一幕，张超逸并没有动怒，反而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容：“你们说，想要啥？”
“呃……”
这一把主动权抛回来，众人反而有些哑火了。有人更是看向“始作俑者”的方位，期待他能说出大家的心声。
张超逸见状也笑眯眯地看了过去。
那人顶着众人的压力，憋了好半天才扯着脖子道：“我想要神牦牛的肉，马上过年了，好好吃个够！”
“好主意，太守，我们也要神牦牛肉！”听见这话，人们立刻响应。
谁不知道西南雪山的牦牛喝着菩萨开光的雪水长大，肉质可是极为鲜美的。当然这牛在南伽罗国乃是战略物资，根本不可能食用，如今拿来吃更是可以起到解恨的作用。
同时距离过年也的确只剩了一个多月，往年物资匮乏置办不了什么好的年货，如今城外有那么多牛肉，自然没理由不饕餮一顿。
“哈哈哈哈！”张超逸仰天大笑，随后点头道，“没问题，三日后凡参与此战的兵将都可来兵营按功劳领取，保管让你们吃个够！”
“太守英明！”
听见这话，群情激扬。
“行了，时候不早了，诸位可先行回去休整。待南营凯旋，清点完缴获物资，再一并论功行赏！”张超逸大手一挥，算是给今天之事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听到这，东营将官的脸上这才再次浮现喜色。
众人振臂高呼三声，宣告着今日的大捷，随后便笑逐颜开涌入城池，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至于杨辰，则直接被邵鸿轩和李荆川叫去了府衙，这让那些原本打算请他赴宴之人被迫暂时将计划推后。
于彬和曾杭本想跟着，但最终还是被魏钢锋给拉住。
一方面是三人的确都伤得不轻，眼下当务之急是把伤给养好。
另一个原因则是此番青龙队折损了一个兄弟，那人之所以会死，也是因为当时替于彬挡下了致命一击。
此君年前才得一子，如今家里还有老母要供养。于是魏钢锋就拉着二人一道前去帮着善后抚恤。
三人临走前，杨辰也随了两张百两银票。
其中一张是自己的一分心意，虽然彼此不熟，但好歹是同僚。
至于另一张则是替于彬给的，毕竟按照原计划，自己找回王睿枭后就准备和魏钢锋一道为他拉面馆提亲。
如果不是那位同僚舍命相救，那这计划就无法成行。
现在人家撒手人寰，丢下孤儿寡母，你于彬这份心意肯定少不了。
于彬本身手头就不算宽裕，而自己此番立下大功，接下去的赏赐肯定少不了，所以该慷慨的时候就得慷慨一下。
来到府衙，不过这一次并没有去李荆川的小屋，而是直接和老头一起去到了邵鸿轩的书房。
关上房门三人对面而坐，杨辰习惯性地便要去为两人沏茶，却直接被邵鸿轩给拦住了。
却见他颇是优雅地倒好茶水，随后恭恭敬敬递到了杨辰跟前，唬得杨辰一愣一愣的：“老爷，您这是？”
“可别叫我老爷，”邵鸿轩摆了摆手，“圣人当面，老夫可承担不起！”
“呃……”听见这话，杨辰就是一阵愕然。
啥玩意儿，圣人当面？你说的是我？
受限于当前的境界，杨辰这会儿并不知道此前的天降圣威，到底在中原大地乃至于周边引起了怎样的轰动，只是单纯的以为是一个仅限于玉阳城关周边的局部性事件。
至于“圣人”，杨辰对自己还是有点逼数的。
自己只不过是【根骨】达到了【圣】这个级别，距离圣人怕是还有十万八千里。
所以他压根就不曾把自己往“圣人”这俩字上头去联想，唯恐这顶帽子太大会把自己给压死。
可现在倒好，邵鸿轩竟直接说自己是圣人当面，这玩笑未免开得有点大吧！
这么想着，他余光瞟了一眼李荆川，却见对方这会儿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那目光里有欣慰、有满足、有慈祥，更有着仿佛阅遍了人世间所有的沧桑。
不知为何，仅仅是看着这个目光，杨辰就有种鼻子发酸，莫名想要大哭的冲动。喉咙也不知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好一会儿，他才嗫嚅道：“邵……邵大人，您刚才不是在开玩笑吧？”
“玩笑？”邵鸿轩微微苦笑，“你觉得我有必要和你玩笑？”
“这……”杨辰挠了挠头，“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老李，还是你来说吧！”邵鸿轩看了眼李荆川。
老头点点头，和过去一样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在那里一个劲地抽着烟。
他之前有些灰败的脸色，此刻总算恢复了些许血色。不过杨辰却发现，经过方才那一战，老头明显老了许多！
不论是白发的数量，还是眼角的皱纹，乃至是身子佝偻的程度。
如果用一个普通人来类比，之前的李荆川最多六十出头不到七十，可如今却已步入了耄耋之年。
这变化杨辰看在眼里，心不知为何竟有种被刀子捅了一般的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