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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肆!”
不等刀落下,一支利箭笔直从人群上方穿过,闪着寒光的箭头正中大汉胳膊。
弯刀落地,大汉疼的惨嚎出声,旁边的同伴赶忙将他拉至身后护着,将箭拔出,用力捂住伤口。
“是谁?!”
这话是用齐话喊出来的。
几个南蛮大汉围成一圈,拔出武器,警惕的看着四周。
回过神后的众人也开始纷纷后退,免得自己也遭了这池鱼之殃,那个险些祭了刀口的倒霉蛋更是吓得躲在了人群最后。
众人纷纷观望着。
就见人群后方缓缓上前来两个少年,在所有人站着不动或是后退之时,他们逆流而上的举动就显得十分打眼了,几乎下意识的就让众人给他们让了路。
此时的萧玖三人皆换了身学宫弟子服,白袍墨带,宽衣广袖,走起路来飘飘若仙,特别是走在三人最前的萧玖,手持长弓,身姿挺立,身后二人也皆是挺胸抬头,昂首阔步,混不见一丝惧意。
看到萧玖手上的弓,在场之人都明白先前那一箭是谁射的了。
“身为使臣,胆敢在我齐国的地界上伤我齐国学子,尔等是活腻了不成?”
萧玖的声音并不大,语速也并不快,冰冷而低沉,叫几个南蛮人听懂了个大概。
然双方的沟通毕竟存在障碍,几人互相对视了几眼,眼神一厉,拿着武器冲萧玖冲去。
看着冲上来的几人,萧玖眼中同样闪过一道冷芒,先前不过不欲将此事闹大才不想伤人,如今既然对方先动手,他也不必再忍让什么了。
弯刀落下,萧玖侧身抬弓格挡,出脚将另一人踹倒在地,又借力扫落另外三人攻击。
一拳一脚相互交起手来,三下两除二的功夫,四人就被他打倒在地。
“你们就是方才在街上偷袭我手下士兵的人?”
萧玖抬头看去。
只见从人群中走出的男人身形矫健,腰系金纹红腰带,身着银甲莽袍,身高八尺,虎背蜂腰,面容紧毅,右半张脸上一条狰狞的长疤几乎横贯整个脸颊。
腰侧弯刀上镶着的硕大的红色宝石闪闪发光,正如男人此刻看着萧玖的目光一样,闪烁着冰冷而摄人的光芒,如草原上盯住猎物的狼一样。
“阁下所言,在下听不明白。”
萧玖面色严肃。
“这就是齐国的待客之道?无礼之徒。”男人的齐话说的很好,字字清晰,说完,一声冷笑,“伤了人总要付出代价的。”
语毕,人已攻至近前,萧玖连忙抬手抵御,正面接下对方一拳,后退一步方才站定。
而后男人也站在离萧玖三步的地方,没有再动手,也没有再上前。
双方俱是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彼此。
萧玖眼睛微眯,面沉如水,“礼,也是因人而异的;若是对待无礼之人,我自然不需讲究礼仪,阁下何不问问你的手下做了何恶事?”
萧玖心底对面前男人的身份有了猜测。
男人没有接话,冷淡的回头,居高临下的看了他一眼,目光在萧玖垂至两侧的手臂上停留了一瞬。
“看来是给你的教训还不够。”
其他人没听懂这句话的意思,萧玖却知道。
垂在袖中的手微微颤抖,怎么也止不住手指打颤,两只手的小臂更是剧痛不已。
萧玖面无表情的望着男人,眼中是深深的忌惮。
“你不是我的对手,或许再过十年,你我可一战,但现在……你太弱了。”
男人收回犀利的目光,连想知道萧玖的名字的欲望都没有,如同俯视一只微不足道的小蚂蚁,根本引起不了他的重视,沉凝着脸欲带人离去,身后士兵扶起被萧玖打伤的几人,正要离去,却听身后传来萧玖的声音。
“哈珀将军这是心虚要跑?”
萧玖轻笑,两手自然的负于身后,显得风轻云淡。
“堂堂南蛮战神,纵容手下伤我齐国学子,强抢民女,不仅不致歉,还颠倒黑白说我齐国无礼?”
“南蛮胡族当真欺我大齐无人乎?”
萧玖尾音沉下,黢黑的眼瞳此刻显得格外幽深,少年身形瘦长,状若玉树,站在人群之中独立风华。
周遭安静下来,不知不觉中所有人都在等着看哈珀的反应。
走至学宫大门处的几人停下,哈珀回头,再次正视面前这个小子。
他读过不少中原的书籍,深黯其博大精深,将其奉为圭臬,自然听出萧玖此话的机关所在。
“阁下何必小题大做。”
他面不改色,目光撇向一旁受伤被扶着的几名齐国士子,声音沉稳而平静,“待会我自会派人送上药钱。”
说完就走。
看似是他先低头,但实则是不欲与萧玖过多计较。
他此次来齐是有正事,本不欲招惹事非,奈何一同前来的还有个麻烦精,对方指使自己手下这些天来做的好事他自有所耳闻,但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可在问圣学宫伤人,此事可大可小,他不想闹大,只能这么过了。
“嘿,这人可真有意思啊,纵容手下伤人还有理了?!”
“还战神呢!谁稀罕他两个破钱……”
第一次见到传闻中的人物,对方目中无人又无礼的做派很是给乐施留下了深刻印象。
他抱着臂,满脸不屑。
说这话时也丝毫没压着声音,叫周围人听了个真切,还有几人小声的附和着他说的话,大多人却是保持沉默,不语,概因他们不想惹上麻烦。
“好了小六师兄,我们该回去了。”
哪怕说退了哈珀一行人,萧玖的神色也未轻松。
他很清楚,哈珀这么爽快退走肯定有其他原因在,绝不可能真是怕了,更不可能是怕他。
三人正欲从人群中抽身,就听檐下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
“三位为何要冒充我学宫弟子?”
糟了!
萧玖回头瞬间,看到檐下正朝他们缓缓走来的几人,心中暗叫不好。
迎面走来一身湖绿色长衫的老者,花白的头发,杵着手杖,走在最前。
身旁四个中年男子皆仪表不凡,气质斐然,只是四人同看向萧玖三人的眼神着实算不上友好,皆是一脸严肃的模样,目光或审视或打量。
尤其以老人右手边的男人,表情最凶,开口也是毫不客气,“你们顶着我学宫学子的身份行事,惹来麻烦由谁来负责?”
“年纪轻轻便学会巧借他人之便,以图自身之利。不可取矣。”
看得出来,男人对萧玖他们不是很满意,说话夹枪带棒的。
他们应当是早早的把这里发生的事看完了,只是不知为何,此时才现身。
乐施和萧瑛二人梗住,虽不是有意为之,但他们确实穿了他们学宫的衣服,想反驳又心虚的不知该说什么。
萧玖听罢也不脑,躬身一礼,“是我等之过,还望先生恕罪。”
男人一愣,似是没想到萧玖认错认的这么快,干净利落,落落大方,叫在场之人多多少少有点惊讶。
身后二人也赶忙照做。
三人顶着众人的目光站成一排,要说不感到羞愧那是不可能的,但观三人神态严肃恭敬,倒叫人不好再嘲讽什么了。
“你们是何人?入我问圣学宫做什么来了?”
男人照样声音严肃的开口,只是脸色比起之前要缓和两分,虽依旧沉着面容,但从稍显迟疑的语气中可以看出他对萧玖三人的态度倒不似先前那般不满。
只是这个问题,叫他们怎么回答呢?
说他们是被人追赶误入的?
那怕是当场就要引起众怒,毕竟那群南蛮人是追着他们才进的问圣学宫,后面还伤了人。
三人迟疑着没开口。
坦露身份是绝计不可能的,说不定还要给他老师招来麻烦。
乐施愁的脑袋都秃了,想就地打个洞钻进去,假装别人都看不见自己,萧玖亦是同样脸色严肃
恰在这时,一道少年爽朗的声音打破尴尬的处境。
“你们怎么在这儿啊,倒叫我好找。”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紫衣华服的少年郎昂首阔步向他们走来,端的是气势雄伟。
剑眉星目,脸上棱角如刀削般锋利,足蹬锦靴,金玉为冠,身姿笔挺,有如王侯公子贵气十足,自是不凡。
“此人是谁?”
有人被少年仪态所震,低声询问。
有学宫学子好心回答,“这你都不知道?”
“大齐三十六郡,上梁平丘唯姓公孙。他便是这一辈公孙氏的少主,公孙胜啊。”
听到这儿,在场诸人一惊。
萧玖同样没想到来人竟是公孙家的人。
公孙这个姓在齐国可谓是如雷贯耳。
公孙一族善冶盐铁,三公之后,族中族人上百,手中还握有一定兵力,世居上梁、平丘,实力雄厚,是世家贵族中的贵族,虽不可与王室比肩,但在民间,公孙氏早有梁丘王一称。
萧玖三人还来不及作出反应,就见风姿不凡的少年郎走至近前向萧玖身前的老人,朗朗一拜,“拜见院长,诸位先生安好。”
“嗯。”
几人均是颔首低头,肉眼可见的态度变得和善,毕竟对方也算是他们学宫出去的得意门生,又对他们礼遇有加,岂能不满意。
就是接下来的话叫几人听了有些诧异,又不是那么高兴。
公孙胜笑道,“这三位是我朋友,来学宫寻我,中途不慎污了衣物,便找人借了多余的衣服给他们,却非有意假冒弟子身份。”
说罢,回头望向三人,眼中还带着笑意,眸子如群星点点格外动人,虽是责怪但更像是打趣,“你们换好衣服也不与我说一声,还乱跑,引人误会了罢。”
???
乐施确定自己从来没见过这个什么公孙少主,萧瑛也是,她眸中闪过一抹诧异,后明白什么。
萧玖从善如流接下他的话,也装作熟稔的样子,“我们出门不见你人,便只好自己来寻了,不识路,走到此处听到动静便停下来了。”
还顺便仗义出手相助了一番。
实际上,被他们恰巧撞上打晕扒了衣物的学宫弟子还不知昏倒在哪个角落呢。
得亏他们脸皮厚,才能说出这般话来。
公孙胜又笑,“哦?那这说起来,倒是我之过了。”
他承认错误也来的爽快,弯腰大方的向院长及先生一礼,“院长,诸位先生也听到了,我这友人非有意之失,不如……就宽恕他这一回罢。”
有公孙氏少主做保,求情,还有什么好计较的。
几人面色不愉的瞅了阶下三人一眼,只为首的老人在沉吟数息后,忽然开口对着萧玖说道,“你的手可有大碍?”
萧玖略感诧异,看着老人苍老的面容,回了句,“并无。”
他说没有,但老人好似看穿了他的谎言,只是没有拆穿,慢吞吞的对着一旁的公孙胜道,“既是你带来的朋友,便由你自己好好招待吧。人家救了我学宫弟子,当好生感谢,切莫失礼。”
公孙胜认真回道,“是。”
院长最后的话像是提醒公孙胜什么,几人一走,他便带着萧玖三个来到他从前在学宫中的住处。
一栋独立的清雅小阁楼,从外面看不觉起眼,进去后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装饰用具也无一不精,处处都透着雅致。
三人浅浅打量了一下便收回视线不再多看,公孙胜拿着几件衣物过来,走到几人面前说道,“去把你们身上的衣服换换吧,再叫人误会可不好。”
乐施和萧玖二人接过衣服没动,萧瑛先去里间把衣服换了,男女有别,他们怎么也不可能和萧瑛一起换衣服。
但公孙胜好像没看出来萧瑛的女子身份,眼中露出一点疑惑。
“多谢公孙少主解围。”
不等他继续想,就听面前的萧玖道。
公孙胜闻言,洒脱的摆摆手,漫不经心道,“不必言谢,你们救那女子实乃侠义心肠,本少主帮你们一把也没什么。”
“再者,就算你们不出手,我也是要忍不住出手的,算你们先我一步。”
街上遇到那几个南蛮人强抢民女时他本是要追的,却发现被萧玖他们抢先了。
他旋即在茶案后坐下,给二人沏了杯茶,继续说道,“那帮南蛮狗,总有一日本少主要好好整治他们一下!”
少年沉眉冷目,周身气场不怒自威,不难看出他对南蛮的仇视,不过这也难怪,公孙氏一族不只出文臣,也出过不少武将均战死沙场,想来既是少年义气,也是家仇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