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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瓦
刚出炉的热乎面包装入袋子里抱在手中,咀嚼着香软的早餐,唤起好心情的甜味与满足感浑然不觉。
诺瓦?
顺势拿起离自己最近的杯子,将杯中还留着淡淡余温的热牛奶灌入口中,机械地完成补足营养的必要工作。
诺瓦!
啪嚓
随着修女的手臂被用力抓住,拿在手中的杯子应声落地,将剩下半杯的牛奶洒在地上,失神的眸子受到刺激眨了眨,逐渐恢复了往日的神采。
诶,坎迪?
啊......牛奶都浪费了,真是的,你吓死我了,坎迪......
在这时候能享用到如此规格的早餐可是难得一见的款待,修女心疼地伸出手,想要捡起身边的碎片。
呐,你没事吧......诺瓦。
嗯?怎么了?啊,抱歉,我又不小心发呆了。
回避着坎迪的视线,诺瓦此刻无法做到直视那双淡青色的眼睛,如果她注意到坎迪对她的担忧与疑惑,她将无法再像现在这样编造谎言。
只是最近天气比较冷,所以睡眠有些不足罢了。
是这样吗。
嗯。
坎迪微低下头,手指不自觉地饶起他半短不长的橘红色头发,这是他正处于焦虑的表现,显然修女的解释并不让他满意,正如诺瓦熟悉坎迪的习惯,坎迪也很清楚,自己对面的这位修女并不擅长说谎,每次说谎时右手都会止不住地按住左手的拇指,目光也会向斜下方倾斜,就像她现在表现出的这副样子。
以前她明明从不向自己说谎的。
自从诺瓦从那起发生意外的护送任务中回来后,诺瓦与坎迪之间就多出了一道淡淡的隔阂,坎迪曾以为是她还在心底无法忘记那起意外给她带来的创伤,于是更加自责,希望竭尽全力能帮助她尽快走出这件事带来的影响,但是现在看来,似乎好像不仅仅是这样。
诺瓦还有着别的心事在向周围的人隐瞒着,这不光是针对坎迪一人的疏远,这似乎算是种安慰的说法,可这也并不能让坎迪就此释怀。
那就好,最近要注意休息啊。
几度欲言又止,坎迪最后还是选择顺应诺瓦的希望,配合她的谎言继续走下去,尽管这会让他产生不小的挫败感,尽管这会让他感觉自己的胸口像被堵住了般难以呼吸。
双方都是出于为对方考虑,这是从爱中诞生的温柔,却在结果上造成了难以预料的伤害,背负上自私的罪名。
而诺瓦不敢对坎迪诉说她的心事,因为这实在是太荒谬了,倘若这时有个从战场上幸存下来的生还者对她说出她想说的那番话,那么她也会认为是此人脑袋多半因受到惊吓而变得意识错乱了。
坎迪,你还记得在你的队伍里有一个叫纳隆的同伴吗?
嗯,当然,我怎么可能会忘呢....
修女提到的这个人是坎迪队伍中的一名弓箭手,在一周前因为被涂有猛毒的箭矢击中要害,被送回到营地已经濒临死亡,最后因错过治疗的最佳时机而丧命,那个男人还算是他在这里认识的一个关系十分不错的朋友,想到再也无法一起和他喝上几杯,坎迪心中的忧愁又深了几分。
为什么会突然说到他?
那个,我想知道,那个人是不是经常坐在你的右边,习惯用两只手嗯......各举起一杯酒庆祝,然后先大口饮下右手上的那一杯?
......
坎迪的表情变得古怪起来,在他印象中诺瓦应该并没有见过纳隆几次,更别提他们一起喝酒时的情景,可她描述地又十分准确,一丝不差地说出了纳隆生前最喜欢做出的习惯动作。
而且,诺瓦的语气听起来并不像是在回忆,倒更像是在描述眼前正在发生的事,想到这里,坎迪不经意地瞥了眼自己右手边空无一人的座位,感到脊背爬上了一丝寒意。
嗯,是这样的,对了,你以前曾看到过我和他一起喝酒吧?
诶──嗯,嗯是这样的,因为我突然想起来了。
不,她绝对没有和自己与纳隆一起饮酒过,自己的记忆中翻遍所有角落也找不到那样的过去,这是坎迪特意为诺瓦铺下的陷阱,而修女丝毫没有意识到地就踩了上去。
..需要我重新帮你倒一杯牛奶吗?
嗯,谢谢你,坎迪。
在接下来的用餐时光中,二人罕见地陷入了压抑的沉默中。
诺瓦无法告诉任何人,连她自己都认为自己或许是精神出现了问题才会看到眼前这些令她无法合上眼的东西,但是在经过坎迪的确认后,她对现状有了新的认识。
当下的聚餐地并没有什么人在,可是在诺瓦的眼中这里已经座无虚席,时不时有隐约可以看到的模糊人影穿过挡在它们身前的物体,而周围的人却一点反应都没有,依然在做着自己手头上的事情,简直就是留在现世无法散去的幽灵。
幽灵..?修女打了个激灵,她看到的这些奇怪人影,或许真的是已经死去的亡灵。
自从诺瓦被人从那个山谷救回来后,她的人生轨迹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更准确地说,那个转折点正是她在昏厥前目睹到的那幕谜之身影。
用操纵黑雾,巨鸟状的怪物?这个山谷中根本没有这样的魔兽,你一定是吓坏了才看到了幻觉吧这番说辞,找到诺瓦的人们摇头否定了她的胡言乱语,尽管为何修女会独自倒在山谷入口附近仍是未知之谜,不过人们在搜索了一圈山谷并成功杀死了那只乱入的剑虎后,根本没有找到她提到的那只怪物半分踪迹,于是顺理成章地就把这当成了诺瓦胡编乱造出的妄想产物。
幻觉?在见到它之前,我的确认为自己是看到了幻觉。
回到自己的房间,诺瓦翻开了她从教会中得到的记录神之伟绩的福音书,如今作为书签被她握在手中的,是一根漆黑漂亮的羽毛。
果然,这不是梦。
苏醒的记忆成为扳机,而这根羽毛就是开启未知大门的钥匙,问题一定出在那只怪物身上,诺瓦如此想着。
她也曾想试图无视这些幻影回到正常的生活,只是眼眶上被妆容特意遮盖过的黑眼圈阐明了这两天的败绩,无处不在的幻象是引发神经衰弱的诱因,微弱却嘈杂的声音令每晚准时精致的睡眠成为一纸空谈,更别提在入浴时忽然从墙里飘进来的人形,再这样下去,恐怕她真的会被逼成疯子了。
但是,我该去哪里找寻它的线索呢。
至少,如果能摸清它的一些特征的话......
呦,接下来有时间吗?
啊?
声音出现在门外,似乎是两个男人边走边闲聊着。
听说那边开始征集打扫战场的人手了,要不要一起去。
那个啊,我就算了,听说南边那里刚打完就起了一场大雾,连驱散魔法都无法起效,没准是敌人的新型魔法呢,难得有点休息时间,我可不想在尸体堆里到处乱翻腾。
好吧,我看那边给的钱还不少所以有些兴趣来着,不过你说得也对,那我也不去了。
恰巧听到这个消息,诺瓦捏着羽毛若有所思。
...............................
..................
.............
空气中充满了烧灼的气味,浓郁的血腥气息令诺瓦紧皱起眉头,来到现场之后,她才有些后悔自己的举动是否太过鲁莽冲动。
尽管是已经停止纷争的战场,但这里也跟她所在的后方营地有着天壤之别的差距。
这见鬼的天气,啧,什么都看不见。
旁边带她过来的士兵不耐烦地挥着弥漫在战场上的白雾,想到无法按正常进度进行清扫工作,他变得更加懊恼起来。
尽量不要去太远的地方,那边的雾太浓了,我们正在调集魔法师策划解决方法,在这之前,修女你就先在附近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助的伤员或者寻找一下未被回收走的铭牌吧。
血迹与断刃是视野之内随处可见的装饰品,被烧焦被穿刺被冰冻的肉体是孕育残酷死亡的雕塑,比雾气更加冰冷的,是人类内心深处的恶意。
当然,还有只能被她看到的幻影。
与营地中看到的那些不同,这里的幻影多了几分怨怒之色,稍微靠近一些还能勉强辨出它们脸上的狰狞,想必是战死沙场饮恨而终的残魄,因为生前的执念而徘徊在这里,久久不肯离去。
用力摇摇头,诺瓦将脑中的压抑尽力挥之一空,她来到此处的目的寻找那只怪物的踪迹,而不是思考战争带给人类的伤痛。
如果没有任何提示想要在这被迷雾包围的战场上寻找神出鬼没的怪物其难度堪比大海捞针,不过好在诺瓦已经察觉到了些许端倪。
在那边......
只有她能看到,唯独靠近禁止接近的浓雾一端,幻影们的数量出现了明显的增多,并且正在以有序的速度向更深处前进,仿佛是在受到什么人操控似的。
好奇战胜了理智,犹豫再三,修女还是决定跟随幻影们一探究竟。
左右张望了两下,确认周围没有人注意到她后,诺瓦悄然离开了众人的视线,遁入大自然的屏障中。
和山谷中的状况似曾相识,她需要时刻注意脚下才能安心前进,四周变得静悄悄的,仿佛这世界内的所有声音都被雾气吸收,只剩清晰的心跳声回响在诺瓦的意识里,她不怕迷失方向,冥冥之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指引她,透过千万层障碍连接着她想要找到的东西。
距离,一点一点地被缩短着。
沉浸在寂静的异境中,忘记时间的流逝,在刺痛眼睛的白色中寻觅许久,诺瓦终于找到了一抹熟悉的黑色。
就是它了,曾在那只怪物身边出现的黑色雾气,它一定就在附近了。
加快脚步,穿过身边插满断刃的废墟,信奉神明的修女接近正在逐渐加深的黑色旋涡,萦绕在耳边的微弱低语,这是生者无法聆听到的禁忌,是属于亡者们的挽歌。
胆小怯懦的她此时没有再去思考这其中潜藏的威胁,将自己此刻还健在的事实当做依据,诺瓦相信对方不会轻易伤害自己,她已经做好了直面它的准备。
而这顺理成章的逻辑本不应出现在她身上。
无形手足终于意识到不速之客的迫近,黑雾活动起来,开始有意地想要避开修女的迫近,不过它的决断力终究还是差了一些,完全出乎它的意料,那个曾有过一面之缘的人类再次来到了它的面前。
这是它们之间的第二次对视?
或许,也不尽然是这样。
居然真的存在......
一个名字从眼前一闪而过,随后便消失在意识深层再也无法记起。
那个,请不要逃走,我有事一些事情,想要问你。
叫住转过脑袋仍准备逃走的巨鸟,诺瓦的声音中有着不可置疑的强制力。
.......你不该来到这里。
鸟喙发出低沉的声音,围绕在它身边的无数亡灵齐刷刷把目光投来,见证起生者与亡者的会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