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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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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存勖回过头,鬼面具下的嘴角轻轻上扬。

    太久没笑,他竟觉得面颊有些僵硬。

    还好自己戴着面具,不然笑起来太古怪,实在丢人。

    “圣人,怎么独自出门了?这里是汴州东平王府,您没有碰到麻烦吧?”

    李存勖一股脑说了不少话,经验值如流水一般哗哗往下掉。

    【宿主,你可以惜字如金一点,或者用写在纸上啊,我都心疼经验值。】

    小黄鸡说道。

    ——经验值我会赚回来的,你急什么。

    李世民看着那张狰狞的鬼面具,突然想亲眼见一下面具下的容颜。

    记忆中回忆,和亲眼见到的感觉肯定不一样。

    他作为帝王可以冷漠无情,但作为父亲,他真的很想念宠爱的女儿。

    “你把面具摘下来。”

    李世民努力克制心中的思念,微笑着,语气平和。

    像是一时兴起的而好奇。

    可他的心却在颤抖。

    李存勖以为太宗是好奇,他摘下面具前特意提醒道:

    “圣人,我化形的脸实在太过招摇,这才戴了面具。”

    说罢,他把面具摘下,让那张绝美容颜得以见光。

    月色朦胧,柔化了这张祸国妖妃脸的锐气,平添一层柔弱。

    李世民眼神轻颤,微微侧首,掩盖了自己的失态。

    这张脸,的确是他的爱女兕子的。

    亲眼所见,更加触目惊心。

    除了年纪不同,脸型、五官、乃至眼角微微上挑的弧度都一模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这朱邪亚子有意为之。

    试图以亲近之人的面貌来迷惑自己。

    李世民看起来随和亲切,但毕竟是杀了亲哥亲弟,谋划玄武门之变的狠人。

    对亲人,他的确温和慈祥,真心全意,布袋半分棱角。

    可一旦涉及国事,他可以放下一切私心。

    朱邪亚子不过是他选定的棋子,为他重复大唐基业的垫脚石。

    虽然他对异族胡人持包容态度,却绝不会让一个沙陀人登上大唐帝位。

    李存勖见李世民侧过脸,久久不语,还以为自己这幅模样吓到了太宗。

    他连忙解释道:

    “我也不想化形成这样……可能因为是狐妖,所以脸就像女人了……”

    【宿主,心疼经验值啊~】

    小黄鸡乱入插嘴。

    ——我不心疼,你疼什么?会赚回来的。

    李存勖淡定。

    李世民回过身,直面李存勖这张脸,眼中深黑一片看不出情绪,笑道:

    “你这张脸,倒是很像朕的女儿。”

    女儿?

    那岂不是公主。

    李存勖心惊。

    莫不是大名鼎鼎的高阳公主?

    李世民看出他的惊讶,接着说道:

    “你现在的模样,很像朕的晋阳公主。”

    晋阳公主?

    真巧,他就在晋阳出生。

    晋阳是大唐高祖李渊起兵之城,乃龙兴之地,极其重要。

    公主封号为晋阳,足以见得太宗对该公主的宠爱。

    “有那么像吗?”

    “简直一模一样。”

    李世民说着,轻叹一声,换了话题。

    “随我去一趟偏院,朱友珪之母病情加重,命在旦夕,我虽请了郎中医治,却怕无用。”

    李存勖点点头:

    “明白了,圣人想利用我的妖法,给她续命?”

    “你能做到吗?”

    李世民问道。

    李存勖心道,何止能续命,他甚至已经找到了治疗疫病的箴鱼肉。

    “能。”

    他说道。

    “我已找到治疫之法。”

    李世民惊喜,连忙追问其中细节。

    他们去偏院的路上,李存勖给李世民展示了自己弄到的箴鱼肉。

    箴鱼肉看起来平平无奇,和普通鱼肉一般无二。

    李世民本来有些失望,却见李存勖凭空变出了一颗蓝色的蛋。

    “这是箴鱼蛋,请圣人过目。”

    蛋比鸡蛋大至少数十倍,实在是稀奇。

    李世民接过蓝蛋,细细端详一番后。

    不再有疑。

    李存勖内心有些小骄傲。

    他真的找到了治疗瘟疫的办法,于国有利,太宗会不会更加认可自己呢?

    【宿主你又在做美梦了,这点小小成就就高兴成这样了?太宗说不定转眼就忘了你呢。】

    小黄鸡无情嘲讽,实则是想激将一番。

    作为李世民的铁粉,李存勖明知是激将法,依旧中招。

    ——我未来一定会有更大的成就!等我打败所有反贼,保护大唐江山屹立不倒,会成为太宗心里最大的功臣。

    热血少年斗志激昂。

    不知李存勖多年后得知自己不过是一颗棋子后,该是怎样的心情。

    年仅十一岁,他还不懂太多勾心斗角的阴暗。

    靠近院落大门时,他们身后不远处的拐角隐约传来一阵脚步声。

    伴随着夜风吹过,熟悉的男童声音响起。

    是朱温嫡子朱友贞。

    “宗圣观的那什么道士,进去后用那女的试药,若是治好了,就证明你说的没错。若是没治好——”

    朱友贞的语气高高在上,说到一半声音徒然变得低沉骇人,充满威胁。

    “若是没治好,你就横躺着回宗圣观继续给大唐祈福吧!”

    另一个声音响起,瑟瑟发抖着回道:

    “本道从不打诳语,少爷放心……”

    李存勖听到他们的对话,冰蓝色的眼中划过一抹惊异。

    朱友贞打算用那可怜女子试药。

    鸿泽道士的丹药是五石散制成,绝不是治疗瘟疫的良方。

    决不能让他们得逞!

    有毒之物怎可乱给人食用。

    李存勖心中焦急,他毕竟年幼,想法天真中容易心软,十分同情那女子。

    李世民眼疾手快,拉过他的胳膊,带着他躲进一旁的假山石背光面。

    藏身于暗处,这才没被迎面而来的朱友贞发现。

    李存勖不解,为什么要躲起来。

    朱友贞要拿活生生的人试药,难道不应该去阻止吗?

    再说,朱友贞也不是什么大人物,他连朱温都不怕,朱友贞一个八岁小屁孩又算什么。

    李世民抬手敲了敲李存勖的后脑勺,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耐心等着吧。

    朱友贞要做坏事,他们的确可以及时阻拦。

    但比起现在阻拦,还不如等到事情到了绝境之时,再伸出援手。

    这相当于雪中送炭,更能打动人心。

    朱友珪此人心性单纯,若是感动此人,定会执鞭坠镫,忠心追随于他们,到合适时机时,可利用这朱温庶子朱友珪对付朱温的势力。

    不可谓是一颗极好的棋子。

    李存勖虽然性子有些鲁莽,但在偶像太宗面前还算克制。

    压抑着想冲出去的念头,他藏在暗处,静观其变。

    只见朱友贞一身绯红袍服,格外显眼,他个子不高,却带着浩浩荡荡十几个护卫,那鸿泽道士身穿青色道袍,像模像样地手持浮尘,跟在其后,一同进了偏院大门。

    藏在假山石后面的李存勖和李世民见他们进了院子,便悄悄跟上前去,等朱友贞等人进了院内屋门,才凑到一旁的木窗一侧,静静偷听其内发生何事。

    此时屋内,李世民先前请的郎中正在给小妾王氏煎药。

    “这药只能吊着命,治不好瘟疫,你做好心理准备吧。”

    “麻烦你了,大半夜的,还要冒着风险进府……”

    王氏声音发虚,面色惨白,喝下药后才感觉好了些。

    朱友珪守在一旁,心始终悬着,阿娘不痊愈,他就无法真正心安。

    王氏对朱友珪招招手,眼中含泪,像是交代遗言似的气若游丝:

    “阿珪,娘能活下来,全靠那红发妹妹和你义兄,你该好好谢谢他们,知道吗?咱们要知恩图报。”

    “阿娘,孩儿明白!”

    朱友珪坚定地点下头,眼神有光。

    想起红发姐姐,他黝黑的面颊染上一重绯色。

    突然,木门“咯吱”一声,被强行推开。

    十余个王府护卫鱼贯而入,包围了他们母子和那郎中。

    郎中吓得打翻了药罐,“哐啷”一声,药香四溢。

    朱友贞眉头一皱,眼中凶光一闪而过。

    他派护卫把那郎中抓了起来,质问出了其来历。

    当他得知是义兄朱友恭找的郎中时,他捏紧了拳头,稚嫩可爱的包子脸鼓了起来,憋了一肚子气。

    他感觉自己被背叛了,往日朱友恭虽和自己不算亲近,却有自知之明,进退有度从不僭越。

    可现在。

    义兄……我见你平日还算安分。

    现在终于显露野心了吗?

    朱友贞冷哼一声,眼中血色弥漫,用稚嫩的童音说着最残忍的话:

    “杀了。”

    简单两个字,宣判了一个人的一生。

    郎中大喊救命。

    “你要杀我就杀我,牵连无辜算什么!”

    小妾王氏重恩情,拖着病体,上前扯住朱友贞的袍角,放声哭喊道。

    “反正我也活不了了,你这样造孽不怕报应在你娘身上吗——”

    朱友贞原本嫌弃踢开王氏的手,后退几步,远离了王氏的靠近。

    却听王氏提及自己的阿娘,像是被触碰了逆鳞,顿时变脸。

    他拔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冷光对准王氏的咽喉,也不怕被传染,步步逼近欲杀之而后快。

    一时怒急,他竟忘了自己来这里是要用王氏试药的。

    朱友珪怎会容忍自己的阿娘被人欺辱伤害。

    他不顾危险,像一头倔强的黑狼一样冲向朱友贞。

    朱友贞眼睛一眯,周围护卫围了上来,钳制住了朱友珪。

    朱友珪被好几个成年护卫架着不能动弹,只能眼睁睁地望着阿娘被伤害。

    他疯了一般喊道:

    “你会遭报应的!!不是狐妖现世吗?狐妖现世就是为了把你这恶人吃掉——”

    藏在木窗外偷听的李存勖莫名躺枪。

    他才不吃人呢。

    不过喝人血能升级,若不是朱友贞年纪太小,他不屑欺负老弱病残,他不介意利用朱友贞长点经验。

    这熊孩子天性本恶,杀人如切菜,没半点恻隐之心。

    李存勖平生最恨世人命如草芥之人。

    他侧目望向李世民,冰蓝色的眼眸里闪烁着耀眼的星光。

    李世民会意,他看出了李存勖想救朱友珪母子。

    他也正是此意。

    此时,也正是“雪中送炭”的好时机。

    李存勖得到许可后,不再克制,直接变幻成小火狐形态。

    他眯起狐狸眼,冲着屋子“嘤嘤”怒吼了几声后,动作迅猛从窗子腾身一跃,跳入屋内。

    李世民继续在原地暗中观察,等待合适的时机再现身。

    屋内众人只见一抹火红的身影从眼前闪过,瞬间跳到了屋子正中央。

    “狐妖真的来了?!”

    朱友珪又惊又喜。

    他已经被朱友贞逼到死路,所以竟对狐妖没了恐惧,反而窃喜,自己说对了,狐妖定是来吃朱友贞这大恶人的!

    这样想着,朱友珪趁热打铁,一边挣扎着想脱离钳制,一边道:

    “我说的没错,狐妖真的出现了——朱友贞,受死吧你!”

    李存勖趁机跳到朱友贞面前,一爪子拍碎了他的的匕首。

    金属碎片散落一地,细碎的冷光映在他冰蓝色的眼中。

    朱友贞愣了愣,目光落在火狐那蓬松的三条大尾巴上。

    “狐妖的传言竟是真的?”

    他自言自语着,眼中染上一重好奇,勾起唇角,邪笑着扑向小火狐,想抓住它据为己有。

    “我还从没见过三条尾巴的狐狸,乖乖给我阿娘当宠物吧哈哈——”

    说着,朱友贞追着李存勖在屋内左窜右跳,见火狐动作敏捷,他便招呼着所有护卫一起抓狐妖。

    众人跑来跑去,李存勖尾巴一甩,绊倒一大片。

    此时,一直默不作声的郎中趁机逃出了门,一路边跑边警惕着怕狐妖盯上自己。

    鸿泽道士见郎中跑了,自己也想跟着溜之大吉。

    毕竟他前半夜在湖边刚逃离狐妖之手,回到府中被朱友贞带走来到偏院。

    本想一展身手,用丹药骗了钱就跑路。

    谁能想朱友贞此人非但暴戾可怕不好糊弄。

    现下又遇到了那只三尾狐妖!

    他可真倒霉,出门没看黄历,失策失策。

    朱友贞见众人抓不住小小狐狸,气得直跺脚,包子脸高高鼓起,任性地大喊道:

    “都是群没用的东西!鸿泽呢?你不是道士吗,快去捉妖——”

    说着,他怒瞪向缩在一旁莫不做声的鸿泽道士。

    鸿泽无奈,不得已站出来。

    他也不会捉妖啊……

    自己都怕得要死,更别说捉了。

    那狐妖本事可大着呢。

    他只好装模作样地念了几句咒,比了几个手势,对着李存勖的方向一通乱比划。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拂尘一甩,一股阴风吹向李存勖。

    李存勖心中偷笑,既然你那么想演戏,那他就陪他玩玩吧。

    众人见小狐妖浑身一抖,火红的绒毛炸起,冰蓝的狐狸眼中闪过一抹恐惧。

    接着,李存勖装作害怕的模样,跳向木窗的方向,飞速逃离此间,一瞬便没了影子。

    鸿泽先是一脸惊讶,仿佛走了狗屎运。

    难道自己无师自通了驱妖仙术?

    他越想越得意,连忙收拾表情,装模作样地捋了捋山羊胡,对朱友贞道:

    “本道已用仙术驱赶狐妖,少爷放心吧,狐妖吃不了你了。”

    “谁让你赶走他的?!”

    朱友贞不满地跺脚,天真可爱的面容染上浓厚的戾气,深黑的瞳色染上一重隐隐的猩红。

    他想活捉狐妖给阿娘当宠物。

    怎么这些人连这点本事都没有?

    一个小不点大的狐妖,有什么可怕的。

    不就是长了三条尾巴,竟都吓得屁滚尿流。

    还不如他一个小孩子胆大。

    朱友贞强忍着平息怒火,没让自己当场陷入癫狂状态。

    他冷哼一声,虽然不甘心,却也没办法。

    走到小妾王氏面前,朱友贞接着命令鸿泽道士把丹药取出,亲自给王氏喂下。

    护卫因为捉狐妖一时松懈,朱友珪趁机挣脱束缚,冲上前去,死死地护在王氏身前,警惕地怒声道:

    “你想做什么!下毒吗?”

    朱友贞扬起灿烂童真的微笑,眼中却一片阴冷。

    他用甜腻的童音说道:

    “你在想什么呢?弟弟我有这么坏吗?我是想帮哥哥救你阿娘,鸿泽道长有治疗瘟疫的仙丹,你难道不想你阿娘痊愈吗?”

    朱友珪不信这套。

    “你不要猫哭耗子了!简直有病,你以为狐妖跑了你就不会遭报应了吗?”

    此话一出,朱友贞刚想回嘴嘲讽一番。

    只听一声巨响,木门龟裂成无数碎片,木渣飞溅在他眼前,刺入眼梢一侧,差点刺中眼球。

    朱友贞抬手摸了摸眼梢,只见染上鲜血。

    他抬眸看向木门的方向。

    李存勖一头红发,面带狰狞的铁皮鬼面具,他这清冷月色走了进来。

    长靴踩在木渣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朱友贞的右眼下流淌着一行鲜血,犹如血泪似的渗人。

    他收起怒容,勾着唇角,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眼底闪过极致的疯狂。

    “姐姐,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