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www.bqg11.com,最快更新法兰西不缺皇帝 !
如果我们打开地图,便能很轻松地观察到意大利战场的形势。
所谓的伦巴第,实则是夹在阿尔卑斯山脉与利古里亚-亚平宁山脉间的一条巨大走廊,它自西而东,由三块平原,即皮埃蒙特平原、波河平原还有威尼托平原缀连而成。
波河横贯整个伦巴第而过,阿尔卑斯山麓流下来的河流,竖着从它的北岸注入,而亚平宁山脉的河流则相反。
对事前就对意大利地形进行过缜密侦查的拿破仑来说,波河的北岸和南岸虽然都有山脉,都有支流,可一旦放在军事上,就是截然不同的姿态:奥地利伦巴第省区的首府在米兰,它位于波河北岸,可被好几道阿尔卑斯山流出的支流所阻隔着,并且这些河流非常湍急,给行军造成极大困难,而他和皮埃蒙特王国签署条约后,意大利方面军得到了亚历山德里亚要塞,这座要塞则位于波河南岸,其和意大利中部的战略支点皮亚琴察城间,是没有什么支流阻挡的——亚平宁山脉的支流,要至帕尔马城更东面才会密集起来。
六万意大利方面军:其中有一个“皮埃蒙特师”是拿破仑招募的当地兵为主组建起来的,还有一个则是刚刚加入的拉纳师,这个师有两个半旅是意大利俘虏改编的,但最精锐的明显是单独的两个掷弹兵营,在波河南岸长驱而行,是畅通无阻。
至于奥地利方的武姆泽集团军,似乎并不打算在米兰、布雷西亚OTg2NTc=一带和拿破仑决战,因武姆泽分析道,广阔的波河平原自古以来就是名副其实的“战争之乡”,它平坦的田野几乎能和佛兰德斯相媲美,三百年前就是法兰西和哈布斯堡帝国这两个强大敌对势力互相频繁争夺的走廊。正因波河平原是非常容易调遣军队的,武姆泽认为在这里和法军面对面,对拿破仑更有利,“我在莱茵河战场上所知悉的,法国军队比起我方来说更加灵活,他们以师为战略单位,能以半旅和营为机动单位,可比我们更快赶赴战场更快投入战斗,使用预备队也更为得心应手。”
于是武姆泽的方案就是,全军退居到伦巴第省区和威尼托平原交界处,位于波河中段东北侧的曼图亚要塞(现在通常叫曼托瓦)处,为此奥地利实则放弃了米兰城的防御,因武姆泽认为这座城墙还是中古高薄式样的都市,是没法经受敌人凶狠炮击的,“还不如抓紧时间巩固曼图亚要塞的城防,它是个拥有河流和湖泊环绕的大多面堡,我要储备足量的弹药和粮秣,坚守住曼图亚,帝国在意大利的屏障门户就绝不会丢失。”
护宪公菲利克斯准备“向心合击维也纳”的雄伟计划,并不是什么秘密。
奥地利的对策,自然一是守住莱茵河门户维尔茨堡,二是守住意大利门户。
曼图亚所在的“四角地”正是意大利抗击来自西部侵略的堡垒地带,所谓的“四角”,就是位于此地带四个角落的坚固要塞,即明乔河畔的曼图亚、佩斯基耶拉,还有阿迪杰河畔的维罗纳和莱尼亚戈,但只有曼图亚要塞属于奥地利,其余三座则属于威尼斯。不过对武姆泽来说,只要能守住曼图亚,就能守住这个四角地,从而就能遏制住米兰周围的军事力量,还能将己方军队投射到整个波河两岸,威胁法军的交通线。
先前,护宪公有意给拿破仑来信,一面敲打拿破仑独断和萨伏伊江浙湖汉北王室媾和的行为,一面又恫吓他说,要分割意大利方面军,把五个师分出两个师并入巴拉斯的阿尔卑斯方面军。
“攻打米兰的任务,我准备交给保罗.巴拉斯将军。至于你,穿过亚平宁山脉,去牵制教皇国和托斯卡纳的敌人,配合巴拉斯的行动。”菲利克斯如是说。
吓得拿破仑赶紧回信诉求,他坚持己见,“护宪公阁下您是懂得战略的,整个执政府没有人比你更懂(有个比你懂的卡尔诺被你撸下去了),在意大利战场拥有一个蹩脚的司令官也比拥有两个优秀的司令官要好。战争就像执政一样,关键在于机智,我拥有着亚历山德里亚要塞,从波河南岸迂回去攻击米兰和曼图亚,如果让巴拉斯将军去,那他就必须得冒着重重的危险,很可能会落入到武姆泽预设的陷阱中......护宪公阁下,意大利的哈布斯堡军队虽比莱茵河的要弱,可还远未到被打垮的地步,曼图亚依旧是严重的威胁,现在将我的方面军拆分是十分危险的......这里有一张三十万法郎的汇票,希望能在枫丹白露宫的修缮里派上用场。
永远尊重您的拿破仑.波拿巴”
最后,菲利克斯便回了封简短有力的信笺:
“好好Fac,我还将拉纳师归并你指挥。”
拿破仑便向打了鸡血般,“全军,向皮亚琴察进军!”
春末,意大利酷热的日头悬在亚平宁光秃秃山峰上,真正行走在波河南岸的意大利方面军官兵,才察觉就算没有激流阻碍,也是非常艰辛。
这里到处都是稻田和泥淖,上个世纪农业革命进入到意大利时,全都种上了水稻和玉米,粮食的亩产增多,田地需要的人手也同时减少了,一旦有田地管理疏忽,就会退化为大片污泥淤积的沼泽。
使用望远镜在山坡上了望行军队列的拿破仑,只看到无遮无挡的红色、金色阳光笼罩下,什么东西都冉冉地冒着蒸汽,青色的玉米田,绿色的水稻田,一片片拼接着,只留出蜿蜒的小路,士兵们汗流浃背地拖着骡马、大炮和弹药车,从水田里跋涉而过,十分缓慢。
“要是奥地利人派遣几支纵队,在河对岸发炮轰击,那我的损失就大了。”拿破仑不由得暗暗害怕。
所幸的是,武姆泽正疯狂地在曼图亚要塞和周边进行部署,无暇阻扰拿破仑的行军。
沿路上遇到个村镇,意大利方面军就索取给养,扔下法郎纸币作为交换,好在这里虽然难行,但粮食是绝对充裕的,法军士兵成群结队地蹲在道路两边,支起热气腾腾的铁锅,只顾把稻米和玉米往里面填,然后用勺子你一下我一下地吃。
没多久,大军就有许多腹泻的。
再往后,意大利方面军因行军地区潮湿,稻田里多有蚊虫,疟疾开始可怕地蔓延起来。
意识到情况不妙的拿破仑,认为皮亚琴察附近是召集不到足够的医生和药品的,他必须要横跨波河,往北夺取米兰城,整个伦巴第只有这座大城才能给部队提供足够的医疗保障。
然而此刻,已完成军队重组的奥地利元帅武姆泽亲自领着一支强大的分遣队,突进到皮亚琴察对面的河岸,拿破仑便采取了犄角并进的强攻战术:新来的让.拉纳师据守皮亚琴察渡口,自己则带着意大利方面军的精锐纵队,从下游的另外个渡口冲过去,包抄武姆泽的分遣队。
拉纳很快就展示了他的能力,他带着师里仅有两个掷弹兵营,掘土,砍伐芦苇,建起个坚固的桥头堡阵地,然后便让两个半旅的皮埃蒙特士兵,故意打着各色战旗,向波河上游逆行,让武姆泽元帅误判法军主力渡河点在彼处。
傍晚时分,下游的拿破仑军利用桥梁、小船,迅速渡过了八个营,出现在武姆泽的侧翼。
“武姆泽不敢在野外和我决战的,我能洞察这位的心理,虽然出身在阿尔萨斯,可七十岁的武姆泽在如此长的戎马生涯里早已‘奥地利化’,他想打的是场精巧、熟练,充满迂回、保持性价比的战争,而我则不同,我只想尽最大努力获得胜利——因为我欠了后勤委员会七百万法郎呢!所以我只想冲向米兰,而武姆泽但凡能返回安全舒适的曼图亚的话,便绝不会和我硬碰硬。”
拿破仑推测的没错,武姆泽的分遣队很快就顺着南北流向的阿达河撤退。
“给我追上去,消灭他们。”
从皮亚琴察渡口桥头堡实施追击的拉纳速度宛若闪电,这位和缪拉都是加斯科涅人,喜欢说大话,但同样格外机敏,拉纳虽为师长,可带在身边的还是那两个掷弹兵营,革命军掷弹兵们轻装疾奔,脚底板就像是铁打一般,越过沼泽、田地,死死咬住武姆泽分遣队,经过两个昼夜的追击,于洛迪地区捕捉到了奥军的后卫部队。
其时,指挥后卫的是在蒙特诺特战役里被打得惨败的塞伯坦道夫少将。
结果,在阿达河西岸的赛尔米尼镇,拉纳的掷弹兵和塞伯坦道夫少将的五千士兵交火。
一面凄厉地大呼“法国大炮来啦!”
一面则是雄壮的“抓住武姆泽和阿尔托热,全歼奥地利大军!”
紧接着海潮般的排枪对射声,压过了如此的叫喊。
其实是凌晨,阿达河上满是晨光和雾气,还有枪炮的闪烁,塞伯坦道夫少将认为法军最厉害的大炮就快到来,于是指挥大部分士兵顺着洛迪木桥向对岸逃遁。
而拉纳则带着数百掷弹兵,趁机突入到城墙坚固的赛尔米尼镇内,肃清了据守的少量奥地利兵,早晨八点钟,后继队伍的骑炮率先赶到,迅速沿着镇子布设了发射阵地。
对面,奥地利守桥部队共有九个营,其中三个是最精锐的匈牙利掷弹兵,沿着桥口、堤道和山岗布置了两道战线,还得到两西西里四个中队的龙骑兵,和十二门火炮的支援。
激烈的炮战开始了,拉纳和炮兵主任莱斯皮纳斯商定:“将两门炮死死瞄准木桥桥头,派选最优良的炮手去操作,见到企图毁桥的敌军人员,就狠狠地轰击,不让他们得逞!”
于是这两门推到河岸最前面的四磅骑兵炮,一旦看到对面桥口出现白色军服的匈牙利掷弹兵,就连续不断地对其猛轰;而对岸,奥军十二门六磅炮,也疯狂地对着这两门炮射击,企图对其压制消灭,炮组人员伤亡殆尽后,就换另外一组上去,差不多一个小时后,这两组也悉数牺牲或重伤,炮管上是热气缭绕,血迹斑斑。
这时拿破仑的方面军主力抵达,司令官看到这情景,二话不说,和四位无名炮兵冲到其中一门骑炮边,临时组成了炮组,“听我的口令,掩护大军渡河争桥。”头发乱蓬蓬的司令官目光锐利,义无反顾,他自己测算,指挥炮口调整、装弹、射击,宛若个炮兵下士。
很快,“小伍长”这个诨号,其后就在整个意大利方面军传开了,“俺们司令官就像个伍长那样,指挥着一门炮。”
当法军其余大炮都架好,沿着对面河岸进行覆盖式炮击时,赛尔米尼镇的城墙后,拉纳第一个拔出剑来,带着掷弹兵们怒吼着冲上木桥,和拉纳一起的,还有马塞纳、莱昂纳尔等高级指挥官,三色旗纷杂摇动,他们和普通士兵们并肩,冒着奥军的炮火,前仆后继,踏着摇摇欲坠的桥梁,猛冲猛打:许多法军士兵在拥堵中,索性跳下桥身,泅水前进。
其余的师,也纷纷渡河猛攻。
支撑不住的奥军丢弃阵地,向曼图亚败退,死伤、被俘近三千人。
取得洛迪桥强攻战胜利的拿破仑,不闻不问,继续向米兰城挺近。
五月六日,兰道城一支三千人的守备队伍,在指挥官德.劳巴蒂尔上校带领下,行走在莱茵河的岸边,他们的目的地是曼海姆城,在那与儒尔当将军会师。
护宪公于法兰西革命执政府中发出的告示,就张贴在兰道城教堂的山墙上,内容言简意赅:
“忠勇的革命军将士们,让我们在奥地利都城维也纳升起三色旗,痛饮胜利美酒。”
这支守备队伍在之前围绕着莱茵河两岸的战争里,功勋卓著,多次击退过普鲁士、奥地利的围城攻势,劳巴蒂尔上校的胸前刚刚佩戴了枚闪闪发亮的勋章,让士兵们很是羡慕尊重。
“上校,你说咱们将来能到巴黎宫殿里,得到护宪公的亲自接见,然后表展吗?”
“傻蛋,那读作‘表彰’。”
“俺是阿尔萨斯人,法语说不利索。”
“维也纳在哪?”
“听说越过莱茵河向东,走从斯特拉斯堡到巴黎差不多远的路,就到了。”
劳巴蒂尔上校这时回头挥手,很有信心对七嘴八舌的将士们说:
“维也纳,我们一定会打到维也纳的,也一定会得到护宪公表彰的,所有人!”
“对的上校,到时候所有人都和平啦都有好日子过。”
从巴塞尔城开始,莱茵河突然急转弯,像是个在跑道上摔倒的选手,膝盖狠狠砸落,河水满溢在两岸土地,下雨时水面暴涨,形成星星点点的河洲岛屿,还有草泽,干涸时就露出很多陆地,河水直到科布伦茨,才有了明确的河岸线,这支年轻共和国的“兰道支队”,有说有笑,士气旺盛地穿行在被夕阳照得一片金色的河堤旁,不断举拳呼应着上校的鼓舞。
按,法兰西革命执政府国防部的作战计划:
“攻入维也纳,以莱茵河地区为跳板最为便捷,故以德意志大集团军为主力,意大利的两个方面军须全力做好配合战斗。”
(本卷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