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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军医班纳特的嘲笑,菲利克斯不以为意,他坦承波旁王室对法国统治的崩溃,便是旧制度的利维坦倒下毙命最活灵活现的教训,“波旁王室的专制力量在一个世纪前,确实要远超英国,但这却未必是好事。君主专制国家对外发起战争,支出是几倍甚至几十倍激增的,依靠正常的税收已无法支撑,而传统国家那可怜有限的剩余资源,又是各个等级都激烈争抢的对象,国王想要,贵族、教会、城市和农民也都想要,这样就很容易造成政治上的紧张局面。专制力量不强的英国,只能先求得议会的同意,但法国却不同,自太阳王时代我们法兰西打了多少战争啊?国王想对谁开战就对谁开战,因‘朕即国家’,带来的就是无穷无尽的债务,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国王只能通过两个手段,一个是卖官鬻爵,还有一个便是出售征税权,前者造就一个低效臃肿的官僚机构,后者则产生大批民众憎恶的包税人,如是的话,民众便因税务问题,直接与王室产生激烈矛盾。我计算过,攻陷巴士底狱前,英国人均税负其实是我们法国的两到三倍,可英国政局是平稳的,我们法国却爆发了此起彼伏的抗税斗争,最终亡了波旁的统治。革命的教训如果有的话,这便是最深刻的。”
听众点头表示同意,即便德.韦纳伊小姐其实是云山雾罩。
“可哪怕要重建税制的法国,也不可能和英国雷同。纳税给利维坦这种事,不能指望纳税人的自觉。政治家和政府希望人们交的税越多越好,可纳税人却永远想交的税越少越妙,这是无法调和的矛盾。本质上利维坦和个人是种强制关系,利维坦的爪牙便是‘恐怖’,因为人们都有占公共物品便宜的念头,也全有动机逃税漏税,大家都抱着‘搭便车’的心理,免费利用其他纳税人通过缴税提供的设施,比如医院比如学校比如巡警,对他们而言是最好的结果。所以对‘搭便车’这一难题,我认为先要使用最严厉的威慑手段,而后再可以慢慢建立信任。”
“可是这种威慑很可能会带来纳税人对国家的怨恨。”
“只要对外保持战争,用爱国精神来分担部分由威慑力造就的负面效果,推行所得税就会容易得多。”菲利克斯此刻说的话,居然和小皮特完全相同,接着他说,“而在威慑同时重建信任,我觉得只有三个途径来实现。第一就是纳税人能相信其他纳税人愿和自己一样为集体行为而掏腰包吗?第二就是纳税人能相信国家一定会把税金用于契约规定的用途而非挪作他用吗?第三,就是国家能相信纳税人做出的纳税承诺吗?其实单靠班纳特先生所言的,如英国那般依靠建起税收缓冲带是没法很好实现的,我认为建立个高效强大的审计、核查、督责部门才是最明智之选,这个部门既针对普通纳税人,也要监督国家政府。”
“那我们各自保留宝贵的看法意见吧?”班纳特先生很礼貌地表OTg2NTc=示这个话题就交给未来结果去证明。
而此刻菲利克斯也笑了笑,说我倒是有个很有意思的实验,很快就要来做。
“是什么,是什么?”德.韦纳伊小姐两眼冒出星星般的光芒,这种利维坦、国家还有税金的话题她参与起来着实力不从心。
“那就是在洛里昂建起个土豆......”就在菲利克斯准备用手搂住德.韦纳伊小姐腰肢,继续往下说时,沙龙的门被推开了。
吓得菲利克斯立刻从沙发上站起来,用刚才那不安分的手梳拢下头发,而后又整理衬衫上的翡翠别针:
门口处,从布雷斯特迢迢赶来的艾米莉.拉夫托看到这幕,气得是江浙湖汉北娇躯发颤,泪珠在眼眶里打转转。
“拉夫托小姐.....阿芳希娜,您也来了......”菲利克斯稍微有点手足无措。
在鲁昂经营餐厅的阿芳希娜,也即是巴黎医生茹雷的表姐,听到菲利克斯这话,反倒很奇怪,“高丹少爷,不正是您让我来的吗?我还按照您的吩咐,将我丈夫土豆酿酒的秘方给带来了。”
其实菲利克斯是没想到,艾米莉居然会跟在阿芳希娜后面一起到来。
“是拉夫托小姐吗?”德.韦纳伊小姐为表地主之谊,便强作镇静地轻声询问道。
艾米莉却自顾自走入进来,菲茨杰拉德勋爵、班纳特、凯伦列队,和她依次鞠躬行礼,让大家感到吃惊的是,这位不速之客身上却有着天然的贵族气度,她金发碧眼,肌肤雪白,身材小巧轻盈,着衣打扮不落俗套,举手投足自有番风流,相较起来德.韦纳伊小姐漂亮则漂亮,可总觉得和这豪华家宅格格不入。
艾米莉坐在沙发椅上,眼睛斜着瞥着窘迫的菲利克斯,一会儿后才转换为微笑,回答了德.韦纳伊小姐:“我之前是鲁昂拉夫托侯爵家的女儿,现在就只是位法兰西女公民。您是德.韦纳伊小姐对吧?可我听说德.韦纳伊小姐和他的长兄,也即是布东侯爵因参加旺代叛乱,被一齐送上断头台了啊?这件事,只要还留在法国的贵族们,多少都知道的。”
“贵族家,有很多同名的分支的嘛......”德.韦纳伊小姐努力报以笑容,磕磕巴巴解释道。
“哦,原来如此。”艾米莉碧绿色眼瞳稍微那么一睥睨,韦纳伊小姐就心虚地不敢再吱声。
这种女人的交锋里,她就算是竖起白旗了。
真相很简单,真正的德.韦纳伊小姐和哥哥一道被处死,现在沙龙里的“德.韦纳伊小姐”不过是个鸠占鹊巢冒名顶替的,这种事在大革命时代多得很呢!她和新贵当权者做了交换,所以得了这个家名和宅邸。
“诸位,艾米莉.拉夫托小姐想必关乎土豆烧酒,要很多话要谈,我们就不打扰了。”德.韦纳伊小姐就要退却。
“这个要问他了!”艾米莉矛头直指菲利克斯。
门内外,几名穿着蓝军服的士兵,将大大小小的行李箱子,往里屋里搬运,打首的名老兵还对菲利克斯敬礼:
“护宪公阁下,我们是图罗师的,奉富歇特派员的命令,一路将您的爱人艾米莉.拉夫托小姐,还有她的女仆阿芳希娜,从布雷斯特到富热尔的王家大道路口护送到此。”
“爱,爱人......”菲利克斯背着手,心底念着,更是尴尬。
“你在布雷斯特没有任何交待,上了‘火花号’,后来我又听说火花号在战争里遭殃,你知道我流了多少眼泪?我按照你的交代,写信给富歇,才知道你还没死,然后富歇就安排我和亲爱的阿芳希娜同乘一辆马车,由这个排的士兵护送到这里,沿路上士兵们不断打听我是你的什么人,我为了搪塞,就说我是你的爱人。其实全是假的。”艾米莉说到后段,倒又让菲利克斯着急起来。
“唉,那太遗憾啦。”老排长和其余搬行李的士兵都摇头叹息,“护宪公有爱人怕得什么,就该是像你这样漂亮的。”
“我可不是他爱人,他欠我的债,我怕他死了,现今见到他如此健康也就安心了(还活蹦乱跳的如只发情的猴子呢)。”艾米莉将皓腕摁在微微凸起的酥胸前,对士兵们解释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