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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换衣服

作者:幸运的苏面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推荐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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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塞查永远不会懂,新一批上断头台的人员,其实就是这个国家各派力量博弈的结果。

    这些人包括拉贡夫妻在内,都是必死无疑的。

    菲利克斯连戈斯连先生都放弃救援,更勿论拉贡夫妻了。

    可怜拉贡夫妻抱着朴素虔诚的王政信仰,收留了法劳丰侯爵,只因对方说,我和好朋友费舍伯爵都是“玫瑰女王”的忠实用户,每年都派仆役在你家采购的,再加上他的贵族身份,并说自个是来拯救杜伊勒里宫的国王全家的,拉贡夫妻就冒着杀头的风险,收留了这批人。

    孰料,一天断头机真的卡在他俩的脖子上,那群口口声声荣耀、正义的贵族们,簇拥着假扮为陶贝伯爵的国王逃得无影无踪,根本就不会顾忌拉贡夫妻的死活。

    罗伯斯庇尔和马拉都盯着拉贡夫妻和戈斯连,至于小布耶、瓦隆OTg2NTc=伯爵、戈格拉少校他们反倒不在意,因为后者的死是铁板钉钉的,可像拉贡、戈斯连这样的社会普通人,“因叛国罪和协助内乱罪判决他们死刑,意义非凡。”

    国民立法会议也无人同情,律师出身的议员们只认“官法如铁”这条定论。

    而刚才那鲁斯塔罗市长也不会告诉塞查,巴黎巡警队没能抓到大鱼,就只能先拿虾米祭刀,不然舆论这关搪塞不过去。

    总之......

    塞查蹒跚到了阿贝义监狱,那里关满了各种犯人,伪造证件的,小偷小摸的,聚啸山林的,当然最近还有很多反革命的贵族和教士也在其中,其中就包括曾是制宪会议议员的穆里和卡扎莱斯两位,前者是修道院隐士,后者是个小贵族,现在陶贝伯爵也入其中。

    “我是反对教士组织法进来的。”穆里对狱友说。江浙湖汉北

    “我是反抗对贵族特权的废除而进来的。”卡扎莱斯对狱友说。

    “我是假扮路易十六陛下而进来的。”陶贝最为自豪。

    “我是给你作掩护被抓进来的。”拉贡先生对陶贝则是痛哭流涕。

    于是大家都安慰他说没事的,你这样的行为可称得上是“义人”,在哪个国家都是要被称颂的。

    就在拉贡先生还存着些幻想时,徒弟塞查来了,说着说着就啼哭起来,说断头机死刑云云,又说店铺里其他伙计不是跑路就是参军,厨娘也逃走了。

    急得拉贡先生大骂说,你是不是图谋店铺和钱财?在这里恫吓我,我是绝不会写遗嘱,将店盘给你的。

    “这种底层人狡猾得很,十有八九就是来诈你的。”等到塞查掩面离去后,几位狱友都这样劝拉贡先生。

    这下拉贡反倒神奇地不着急了。

    他认为既然塞查来讹诈遗产,那反倒说明自己不会死,“死人还谈钱做什么呢?”死到临头的人都会抱着个不切实际的幻想,从王太弟普罗旺斯伯爵到拉贡莫不如是。

    另外边,布格连医生也在工作之余奔走,他都不敢告诉菲利克斯和艾蕾,还抱着一丝希望,为戈斯连老人家游说。

    各部门,各俱乐部,包括国会议员们,得知他是巴黎市长妹婿后无不敬重有加,可提到戈斯连这个名字后却个个为之色变,有人就直接提醒他说:“别给你舅子哥找麻烦!”

    灰心丧气的布格连,其实比塞查还要局囿,塞查好歹能无所顾忌地营救老板,但布格连却甩不掉“市长妹婿”的标签,最终他鼓起勇气,找到他先前非常尊重的保罗.马拉,和他提及了这件事。

    面对这位年轻朋友,马拉难得用平静的语气说:

    “一个王宫档案员,当然我也全不能以职业来判定某个人,可戈斯连先生并没有隐瞒自己的政治倾向......我们换个角度,布格连如果路易.卡佩和他的婆娘招引奥地利军队来打我们,你该怎么办?”

    “我,我会立刻加入到军医队伍里,为我们法兰西士兵救死扶伤。福扎大夫也是一样,他说他会第一时间成为军队健康总监医生。”

    马拉颔首,说你们都是法兰西的栋梁,你们也是法兰西最坚强最忠贞的士兵,然后他坐在壁炉前的摇椅上,补充了句,“戈斯连先生,也是专制君主路易十六的士兵啊......你是新生法国的士兵,他是旧法国的士兵,在战场上士兵和士兵生死相见,这难道不是件很正常的事?没错,这就是场新和旧间的生死较量,新士兵和旧士兵可能会有私人间的情谊,可一旦面临战场却是没有情义可谈的,若是路易十六和玛丽.安托瓦内特借助这群士兵而卷土重来,恢复了王政专制,那法国人民就会被再度拖入到贫困和绝望的深渊里,先前许许多多革命士兵的血就白流了。简单总结的话,戈斯连先生活了,我们就要死,法兰西就会死。”

    顿了顿,马拉意味深长地笑笑,又对布格连说:“你瞧着吧,戈斯连和拉贡夫妻这样的被处死在断头机后,那群在他们生前没有给予过任何帮助的贵族老爷们,还有披着法衣的反革命神甫们,都会来哭丧的,会把这群死鬼封圣的,把他们捏造成‘白色传说’。”

    所谓白色传说,便是大革命时期被处死的法国贵族、教士及保王党,在死后被编造出种种不经的传说和奇闻,以彰显殉道的色彩,其实在本位面历史上的玛丽.安托瓦内特也是这样。

    马拉对此看得很清楚。

    哪天戈斯连的铜像在广场竖起来,那这场革命的一切一切,就等于宣告失败。

    “这就是你死我活。”马拉表情严肃地对布格连说。

    布格连最后离开了马拉的报社......

    这世界上每个人,都在用花样叠出的词汇来杀人,对此笃信不已。

    两天后是个晴朗无云的好日子,春天料峭的寒风里,在阿贝义监狱里的拉贡先生被狱警指了指,要求他换衣服。

    拉贡还以为自己能回家的呢,就说自己来得仓促......

    狱警扔进来件白色的粗麻衣,说这就是你的衣服。

    拉贡先生吓得瘫坐在地,他这才明白“换衣服”的含义。

    审判法庭的检察长和法官,签署了死刑判决。

    一串平板车上,坐着前巴黎市长巴依、陶贝伯爵、德.戈格拉少校、小布耶、瓦隆伯爵,拉贡夫妻背对背坐在一辆车上,最后面则是戈斯连先生。

    国民自卫军背着枪,走在囚车的两侧,通往革命广场的街道上到处都是围观的人群。

    拉贡夫妻望不见对方,只是哀哭。

    直到拉贡先生看到了不断跟着自个的塞查,他才喊了一嗓子:“塞查,塞查啊塞查!”

    声音又长又凄厉。

    而戈斯连先生则很安详,直到他看到迎面向自己走来的布格连和艾蕾,他的嘴角和眼睛都牵动了下,不过双方都没任何表情,就这样擦肩而过。

    两分钟后,布格连的头不由自主地靠在面墙壁上,背对着艾蕾,默默而痛苦地流下了眼泪。

    巴依市长是登上断头台的人里最绝望最愤恨的一位,他对着人群们大呼:“革命已变成了嗜血的农神萨图恩,它会将自己的孩子一个接着一个给生吃掉。”

    群众大声叫骂,巴依的预言被淹没掉了。

    市政厅办公室里,菲利克斯举起红笔,将巴依画像边框里刻着的名字一笔划去,“农神食子?那就等它第六个孩子朱庇特吧,朱庇特必将成为奥林匹斯的新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