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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那波里奥尼

作者:幸运的苏面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推荐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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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佐雷依河边的修道院里,先前修士们焚香祝祷的景象已消失不见,遗留下来粗大的黑橡木餐台上,七七八八地留着蜡烛残留的斑点,走投无路的老保利接受了拿破仑的“和谈邀请”,以一副科西嘉民族传统装束:方形帽子,短花马甲,松散的长裤(便于登山时血液流畅),拄着根老榆木拐杖,来到修道院门前。

    原本传统服饰里还佩着把三刃匕首,但几名裹着奥斯曼头巾的募兵上前,把保利唯一的武器给收缴了。

    这就是战争的天枰:失败者是没有任何砝码的。

    拿破仑,那位保利曾经最狂热的崇拜者,现在穿着蓝色炮兵尉官军服,黑色靴子,头戴着红色的弗里吉亚帽,胸前则是象征宪政的三色徽章,一双蓝灰色的眼睛看着保利,却再无少年时的憧憬和盲从,而是冰冷彻骨。

    老保利扔下拐杖,坐在黑橡木桌的北面,叹口气。

    “你的外甥在马赛舰队煽动反革命叛乱,已经伏法。”拿破仑机OTg2NTc=械式地数落着老保利的罪名,“马赛的革命俱乐部揭发了你的罪行,我的部队也抓到了名皮埃蒙特的间谍奎萨蒂,还有名英国间谍劳合.利芬,他们的存在可大大不利于你。”

    “可笑,阿雅克肖城无权审判我,马赛城也无权审判我,待到我去了巴黎,面向巴黎俱乐部,面向法国国民会议,我会洗雪自己,并揭发你和那群同党的斑斑血债。”老保利抬起头来,不屈不饶,然后他又讥笑拿破仑道,“就在两年前你还口口声声,要为科西嘉的独立而死战到底,现在你却成了法国人的走狗,狠狠地在我的身上咬了一口。”

    老保利从口袋里,掏出几封泛黄的信纸来放在桌上。

    这全是拿破仑之前写给他的信,“孤独的梦幻”,“祖国的毁灭”,“除了不幸还是不幸”,“戴着枷锁的同胞”,“被法国人肆意强奸的美丽牧羊女”等等。

    其中有一封,拿破仑对当时还在英国的保利表态说:

    “我一想到您,一想到科西嘉的事业,血管里的血就全沸腾起来江浙湖汉北,我渴望为您而死,我的父亲......家母莱蒂齐亚托我问候您,不知您是否还记得波拿巴家和保利家在科尔特一起度过的美好时光。”

    这下拿破仑的脸虽然红了,可很快就恢复正常,他挥挥手,几名士兵将这些信全都拿走,很快修道院的庭院里就冒起了焚烧的烟火。

    “我只是你心目里虚幻的英雄,你关于我的一切想法,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都是假的。”保利看着那团升起的黑烟,慢吞吞地指正说。

    “不!你这个怯懦的人,你不敢承认你曾经是科西嘉的英雄!难道不是你曾反抗法国的殖民统治,难道不是你曾在科尔特坚持打游击?以前的你就是个英雄,我小时候绝没有崇拜错,我绝不允许现在的老保利,污蔑过去的英雄保利,我不批准你这样做,你无权这样。”拿破仑歇斯底里地大吼起来,他亢奋地走来走去,吐沫横飞,挥舞着拳头和胳膊,“你最糟糕的就是去了英国,加入盎格鲁人的共济会,那是个没血性的国家,人们在彬彬有礼外貌下全是虚伪客套,伦敦的雾霾消磨了你的斗志。你回到科西嘉来后,我就敏锐地察觉到你变了,你的眼光变得中规中矩,你的行为变得老气横秋,你是个政客,你根本不再是个战士!现在你的错误还得加上一条。”说到这,拿破仑情不自禁地用手指隔空狠狠戳了老保利下,“那就是自欺欺人。”

    “那波里奥尼(保利喊出拿破仑的意大利名字),自欺欺人的人是你,闭嘴吧!你根本就不是现代人,你是从普鲁塔克的书里走出来的古代人。”保利摇着头,叹息着,咒骂着。

    “难道法兰西和科西嘉全部返归到古风不是很好?斯巴达,斯巴达!斯巴达人那样,充满男子汉魅力的实干民族,按照自己的天性生活,快乐得过着生活。身为伟人,就该如流星般燃烧光自己,照亮国家和世界......现在需要的是伟人,而不是像你这样退缩钝化的人,强者就是美德,弱者就是罪恶。”拿破仑说完,就把张地图扔在桌面上,那是菲利克斯送给他的科西嘉地图,拿破仑在上面整日进行数学计算,小小的岛屿,那里可以设置大炮,那里可以驻屯营垒,都被密密麻麻地标注好,前者是十字架标识,后者则是红色圆圈,“你注定无法带领科西嘉人强大起来,你就该被淘汰,畏惧战争的人是这样的,你还想回英国去吗?”

    保利如实回答:“确实,英国共济会比这个岛生活得更舒适。”

    “你根本就不爱科西嘉,根本就......你曾教导我们要爱科西嘉,我们全是在这面旗帜下成长起来的青年,热忱地巴望科西嘉也能获得卢梭为波兰创制宪法那般的荣耀。可时过境迁,成长起来的我们才发现,你不过是想要把自己的家乡故国卖个好价钱而已,在这点上来说,科西嘉卖给萨伏伊,卖给教皇,甚至卖给盎格鲁人,对你都没任何区别罢了,但你没想到的是,你用谎言教育起来的青年,他们自己却当了真,当他们察觉你真面目时,哪怕是儿子也要愤怒地反噬父亲。”拿破仑低下头,痛苦地用双手砸着桌子,然后他咬着嘴唇,像个要和父亲割裂关系的孩童,问了保利句,“你不站在我这边,那我就得和你作对。”

    “这很合理,孩子。”

    “在绘制满是军事标识的这份科西嘉地图前,我曾满怀热情写了科西嘉史,赞颂这个小岛的历史人文,献给你。可你,却连翻开它眼的兴趣都没有!”

    “你的史书全是臆想和虚诞。”

    “你现在和我说,全是臆想和虚诞啦?我们青年不配爱科西嘉这个国对不对?你这个老保利才有权利替我们青年发声对不对?要是有了自己思想,你就巴不得赶尽杀绝。”

    老保利怔怔地望着他很难理解为何会如此愤恨落泪的年轻人,良久还是用固执傲慢回答了句:“你和你的波拿巴家不过是个蜗居在最蛮荒岛屿里的小城镇里的家庭,你大哥靠做学院题目出身,你靠读军校做数学题出身,你父亲靠巴结法国主子外带伪造证明发财,波拿巴家能有什么国际眼界有什么血统有什么威望......科西嘉如何能靠你?”

    “闭嘴,老叛徒!”拿破仑彻底暴躁,他待到这句话说完,从军服里掏出那把小手枪来,对准了曾是他的英雄曾被他当作父亲看待的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