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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国民制宪会议的特别委员会内,两方势力对抗异常激烈,可嗅觉敏锐些的民众都清楚,可能最终结果是国王不会遭到任何惩处,即便他现在已逃出巴黎。
大部分民众憎恶路易十六此举不假,但当选择共和制还是君主制这个议题抛出来后,就有不计其数的人自行思考出不计其数的答案来。
这几日聚集在咖啡馆、街区广场、俱乐部和集市上的巴黎人激烈争论着,阵营也在剧烈分化:塞纳河右岸的富裕繁华街区,大部分支持制宪会议保留君主制,对国王本人进行谴责即可,对从犯则可以发起审讯,总之不要进行不确定的冒险,这里的冒险应该指的是改换门庭,变君主制为共和制;而塞纳河左岸的科尔德利埃街区、拉丁区还有东北郊区的圣安东区,西岱岛的圣迹区民众态度则要激进许多,成千上万的人停在王宫前的格鲁塞尔广场,或罗亚尔宫集市,部分无套裤汉甚至涌入法兰西喜剧院,强行打断戏剧演出,并要求关闭剧院,因为“这个国家因背叛已死,哀悼死者时不能看戏”。
科尔德利埃俱乐部内,马拉掌握了一切,他登上讲台,慷慨激昂:
“伏尔泰曾说过,
暴君压迫你们,那就叫他从宝座上滚开!OTg2NTc=
你们生来就是自由的,有能力管理好你们自己。
制宪会议里的那些高高在上的议员,自认为是国家之父的元老们,在新的千禧年即将到来时,还在鼓吹什么君主政体的优越性?但我们两千六百万君主权杖下匍匐的‘诸臣’们都知道,上千年来这个政体强加在我们身上的重负,因一小撮统治者贪欲而无限膨胀的机构一步步将榨尽国家和人民的血汗,我们对君主政体这个长在法兰西肌体上的赘疣厌恶至极!有了赘疣,就该将它给彻底切除掉!”
雅各宾俱乐部里,属吉伦特党的伊斯纳尔也公开发言:
“一个人的肢体长了脓疮该怎么办?那就连带着肢体一起砍掉,别无他途,不然脓疮的毒素会侵入到你的头脑里。我们的国王陛下路易十六,还有他的全家就是脓疮,他所在的那处肢体即‘君主政体’已经腐烂,那就把这个政体一并给切割干净吧!”
随后雅各宾俱乐部的轮值主席拉苏尔斯先生,开始挨个朗读从全江浙湖汉北国各地,也即是外省地区的各俱乐部各党派(包括法兰西联邦进步党)关于国王逃走这件事看法的信件。
大部分会员来信里充满了暴怒。
他们在十二月前,给各自选区的民众写信时,还信誓旦旦地否认国王出逃,说“这只是可笑的谣言,境外势力的挑拨”,让大家不信谣不传谣,可现在......“我们深感遭到羞辱”,“路易十六是个戴着王冠的匪徒”,“他的背信弃义,将宪法撕个粉碎”的声音不绝于耳。
可雅各宾俱乐部在同样激烈的讨论后,只有少数几位希望建立共和制,没错,就算是雅各宾分子,也对君主制有深深的眷念,最后俱乐部对外部报刊发布宣言:
“国王的权力必须被终止;
国王的行为必须被审判;
但我们对君主制依旧持勉强、谨慎的支持。”
同样时刻,差不多有五千多市民拥挤在罗亚尔宫平等俱乐部的门口,“要挟”这个俱乐部也发布态度鲜明的宣言,有人还说,“马拉和科尔德利埃俱乐部之前已征集一万人的签名要罢黜国王废除君主制,现在他们觉得不够,要征集到三万人签名后,就派遣代表团去制宪会议,若制宪会议的特别委员会通过的法案不如民意,那我们将宣布不再接受这个制宪会议的合法性。”
平等俱乐部本就比较松散,面对来势汹汹的民意,未免不知所措。
倒是平等.菲利普站了出来,对市民们保证:
“我是最追求平等的,平等这个词汇来源于平衡,所以我会以国家大臣的名义,给制宪会议施加压力,让他们通过尽量让所有人都满意的修正法案。”
“万岁,平等公爵!”大家这才都欢呼起来,满意地离去。
同时,在罗亚尔宫平等俱乐部的二楼,菲利克斯、塔列朗、丹东等人已经聚头,敲定了所有计划,“巴黎民众已蔑视路易十六,但又不愿意放弃君主制,那好哇,我们就可趁机走折中的道路,也是最有利于我们的道路。”
又过了二十二个小时,菲利克斯和其余几位国民自卫军上校来到马尔斯大校场,在那里人山人海,三万要求罢黜君主的签名单其实很快就完成了,上面全是巴黎市民最常见的男女名字:扎克、玛丽安纳、巴塔尔、皮埃列特、让、让娜、皮埃尔等等。
当赞颂的声音响起后,菲利克斯先以“鲁斯塔罗上校”的身份回馈了所有市民:“当戒严的三色旗升起后,你们再没有任何的骚乱,而是有秩序地汇聚到这大校场上来,平静而庄重地依次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表达了自己的态度。来吧,从你们当中选出十二名代表来,我让骑兵和大炮护送你们进入制宪会议会场,向特别委员会发起请愿!”
很快,十二名街区公社代表穿过一排排国民自卫军士兵组成的警戒线,进入到制宪会议那椭圆形的大厅内,菲利克斯全身军服,站在代表们最左侧的位置。
十七名特别委员会的成员全都疲惫不堪地瘫在座椅上,连争吵的力气都没有了,被四十多个小时的来回扯皮给消磨殆尽了。
这时巴黎各公社的代表团正式呈献请愿书。
大致诉求和雅各宾俱乐部的差不多:
“必须让国王对自己出逃行为负责;
必须对出逃案涉及人员进行审判惩罚;
至于共和制还是君主制,这个问题允许有回旋的余地,但路易十六本人必须要被罢黜。”
“尊敬的委员会,时间还剩下两个小时不到,必须要有个让巴黎民众认可的结果。”菲利克斯举起怀表说,然后他隐隐威胁,要是激怒了巴黎民众,他们冲撞践踏了这个神圣的会场,光靠我们国民自卫军是很难阻拦得住的。
“你手头有上万的士兵,居然说保护不了会场?”有人喊到。
“当年路易十六的兵可比我多得多,也没能拦住巴士底狱的陷落啊!”
盖着墨绿色咔叽布的桌边,精疲力尽的南托先生撑住身躯,站起来,哑着嗓子对菲利克斯要做出最后的挣扎:“巴黎市政厅难道对国王出逃不用负责?”
菲利克斯淡然一笑:“我已对博纳夫和佩蒂翁先生说了,我当初说要向西追,是制宪会议授权我向东的。依我看,这个制宪会议在没彻底惹怒市民前,还是提前解散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