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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桑巴德有幸登上了高耸的灯塔,他披着雨衣,在名老资格的枪炮长的指导下,使用讯号摆臂机,通过摆臂的不同组合,向驶出港湾的数艘狭长快速的护卫舰,也即是通常所说的“50炮舰”(配备五十门火炮),发送洛兰中将的追击指令。
但风雨太大,整个布雷斯特的港口和城市都陷于昏暗之中,乌黑的云被风推动着,铺天盖地撞击着山崖和礁石,在这样的情况下,用摆臂机送出信号无疑痴人说梦。
“长岛的崖边还有一架,我们去哪里!”伊桑巴德跟着同伴,顶风冒雨,向目的地走去。
目的地,短松树有的被连根拔起,有的则倒伏在石头间,是一片狼藉。
而那架摆臂机,架子全被铁锤和钳子之类的工具给砸烂掉,完全没法使用。
大家包括伊桑巴德在内,都面面相觑,这根本无法补救。OTg2NTc=
肯定是布雷斯特船坞和军工厂的雇工,提前就将其破坏掉。
其间的利害关系,小伊桑巴德心底清楚:
这群雇工连田都没有,完全靠国家发给的面包过活,可今年因该死的谷物自由贸易法令颁布,粮食、面粉和最终产品面包,全操弄在该死的投机商手中,雇工整天饿肚子,早就愤怒难耐了。
而对当时法兰西来说,苦役船就等于是座浮动的监狱,罪犯、异教徒、战俘、乞丐被拘禁在这里,划动沉重的船桨,忍受烈日和暴雨,为王室运送物资,平日里他们还被狱卒和军官凌虐,被迫制作小工艺品,售卖出去来填满这些人的荷包。
可布雷斯特这座城市都陷于半饥荒里,哪来的余裕来买苦役犯的江浙湖汉北工艺品呢?
狱卒和军官就开始克扣苦役犯们的口粮。
终于布雷斯特的雇工和苦役犯们私下串联起来,挟持两艘苦役船,暴动出逃!
炮声响了——伊桑巴德站在山崖上看到,追击的护卫舰上的炮,开始轰鸣闪烁,落后的那艘苦役船,桅杆和甲板上碎屑横飞,但它还在挣扎着,伊桑巴德看到不断有人在往外面抛出桶和死尸,还有其他零零碎碎的物体,以求速度能快些,摆脱护卫舰的追袭,可待到第二轮齐射时,一团恐怖夺目的火球,从那艘苦役船上迸裂出来,然后化为无数颤抖升腾的火线,绽放开来......
还有艘苦役船,没命地逃着,可护卫舰上法军水兵毕竟技艺娴熟,很快就死死咬住了它。
伊桑巴德的视线,已看不见这些船只的缠斗,它们都移动到了海湾山峰的那边去了。
大约直到傍晚时分,风雨都停下来,海军港口广场上弥漫着寒冷的雾气,坐在楼房过廊长凳上的伊桑巴德,裹着毯子,喝着暖身子的烧酒时,才听到确切的消息:
那苦役船暴动的首领,和同伙杀死了他们最痛恨的狱卒,尸体全都扔进海中,又用刀剑架在挟持来的军官雷米萨的脖子上,打出信号,威逼法军护卫舰放弃追击,否则就杀了雷米萨。
护卫舰的指挥官,知道雷米萨是海军元帅的外甥,投鼠忌器,便只能怏怏而退。
接下来几日内,更多的消息传到布雷斯特军港,这股暴动队伍在风暴停息后,登上港南的土地,流窜于山谷中,似乎在向布列塔尼的首府雷恩城扑去。
数艘法军的小船,在片乱石横生的浅滩,发现了搁浅的苦役船遗骸。
“这支队伍很危险,领头的是江洋大盗勒内.阿玛尔,他有道深深的刀疤,从天灵盖一直拉到下巴,等于把整颗脑袋给分开。这很好辨认,这是在六年前,在曼恩省劫掠马匹时遭遇骑警队时留下的,大难不死的他,被判处十五年的苦役。”
当副官立在杜.洛兰办公桌前报告时候,中将忧郁不安地搓着手,他更担心雷米萨的下落,“船坞雇工也有不少参与了这位的队伍,对吧?”
副官当即抽出份纸张来,说确实如此,雇工们比来自五湖四海的苦役犯更可怕,他们都是光棍,胆大妄为的人,并且还会使用火器,和勒内.阿玛尔合谋的是个组装滑轮的工人,此人叫卡蒂纳,是个激进的“均产主义分子”。
“均产主义?”
“听说比卢梭主义还要激进恐怖,主张无条件夺取富人的财产。”
“比卢梭主义者还要像头野兽吗?”海军中将惊恐非常,然后他目光低沉,透过办公室的窗户向外看去,布列塔尼的海依旧躁动不安,似乎在聚集下场动乱肆虐的力量,“让情报人员追踪这支属于阿尔玛和卡蒂纳的匪帮,尽量得到雷米萨.拉夫托的确切消息,然后再加以营救。”
最后,洛兰将军要求秘书,把雷米萨被绑架的讯息,传送到诺曼底卫戍司令官德.拉伯龙将军那里,再由他转告给拉夫托侯爵一家。
可苦役犯和雇工们组成的“匪帮”并没前往雷恩城,阿玛尔不是傻瓜,他不能指望用麾下这百多名乌合之众,就冒然去攻击有着森严城防的雷恩,事实上阿玛尔和卡蒂纳两位商议完了,“回我的老家去。”阿玛尔豪情万丈地决定,卡蒂纳也完全赞同。
这个江洋巨寇的“老家”,便是曼恩省的蒙米赖森林,无边无际的森林,连带着萨尔特河,横亘在诺曼底、布列塔尼和曼恩三个省份的交界处,那里在童话故事里可能是仙子和魔法师的聚居地,可现实里却是走私犯、乞丐、山民及成群结队的野狼之天堂。
两辆被劫持来的邮政马车,在道路上走着,车厢里装满了火药和弹丸——匪帮们倾尽全力,将它们从搁浅的苦役船里抢出——然后大约一百一十人的队伍分成两拨,脸带恐怖刀疤的阿玛尔手插腰带,蒙着斗篷,带着八十名逃走的苦役犯,走在前面;而个头不高,脑门圆圆的卡蒂纳,衣着依旧还像个手艺师傅的,则与三十名雇工,在邮政马车后面压阵。
道路右侧的斜坡下,是道深峻的壕沟,注满了溪水,挖出来的土堆成了一个个“包儿”,土包上又长满了密密麻麻的金雀花,牧人喜欢让牛和羊来食用。
卡蒂纳听到了吵闹声,便大步上前,他顺着斜坡看下去:
倒霉的海军军官雷米萨.德.拉夫托,被逼迫跪在几个土包前,双手抱着脑袋,三四名苦役犯用手枪抵住了这位佩剑贵族的后脑勺,“进入蒙米赖森林前,把你给毙了。”
“不,不要杀我。”雷米萨惊恐万分。
“你已经没用了,贵族都该死,我就是因冲撞了贵族,才被送到苦役船上的。”一名苦役犯冷冷地说到,然后把铅丸倒入到枪膛中,当啷声,十分清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