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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心生暗鬼。
绝望和恐怖就像密密麻麻的虫子般,爬上总包税人的心头,狠狠地啮咬着。
他浑身上下都是冷汗,手足麻痹,他决心求和,向门板那边的家伙求和,他贸然挑起战争,原本想要先发制人,可却落入对方榖中,现在也到了壮士断腕的时刻,这对总包税人赫尔维修斯来说,也不算什么丢人的。
“你叫那群无套裤汉放我出去,我再支付给你二十万里弗尔,还是现金——对我来说感染天花与否已无所谓,关键在死前,我想看到妻子和女儿,再见她们一面。”
“若是你感染,她们可不能见你。”
“那就听听她们的声音!”总包税人喊起来。
“你的妻子恐怕不想和你交谈,你在先前说的话太过分,忘却她的恩义,仇恨和敌视蒙蔽了你,先生。而且,按照你家族辛特凡财产管理模式,你的遗产大部分要被父亲和兄弟瓜分走,所以你女儿在你死后怕是对你也不会再有什么好感,不会在主面前替你祈祷安魂的。”
“就让我死在这里好了,尸体焚化在烧砖的窑子中,和那群贫民骨灰混在一起......或者面容全毁......”
“先生,我愿意救你。”终于菲利克斯说出这话来。
赫尔维修斯叹息着,但不应答,他很狡猾,他想先听对方的价码。
菲利克斯低声说:“我正在圣迹区里做牛痘的医学实验,如是痘液对抵御天花有效,便给你注射进去,这样你便不会再感染天花。”
“可是,假如我现在已感染上的呢?”
“那就可没法子,这可随便你,你是精明人,可以稍微算算。第一种情况,你已感染天花,那么最终如何已无法幸免;第二种情况,你接种牛痘,那么以后便不用畏惧天花;第三种情况你拒绝接种,那马上会不会感染,我觉得很有可能......”
“你说要我怎么做!”
门板上的通风孔盖子被吱呀声掀开,菲利克斯从外面抛入公证书和笔来,“那你得出具证明,答应赫尔维修斯家的财产,除去五十万里弗尔托管于你父亲那里外的,全都归贵夫人和令嫒继承,这是得到你和夫人共通的律师认可,具有司法效力的,不过你放心,对于我来说,我还会恪守诺言,待到夏末毕业时,我就返归鲁昂城去,这是我和你对朱斯蒂娜还有劳馥拉某种共同的爱,不是吗?而牛痘若是证明有效的话,你只需支付给我你所答应的二十万里弗尔便好,这笔钱对你来说可算不得什么,您能保全生命,获得自由,简直太合算了先生。”
赫尔维修斯捂着心脏,默念着让上帝降下绝罚,把菲利克斯这个人形恶魔给打回地狱里去才好。
但另外方面,他不得不摸黑,在公证书上抖抖索索地签下自己的名字。
“别耍花样,免得遭遇比这还惨的下场。”当菲利克斯接下签过字的公证书后,恐吓道。
等他和女鼓手皮埃蕾塔回到圣迹区领袖们所在的小教堂时,他恳请特鲁朵:“能否给布伦尼耶间敞亮的房间,还有热水和热饭?他现在的境遇很凄惨。”
“你把我想成什么了大学生?”女贵族特鲁朵略有不满,“我并没亏待人质,如是他肯疗救病人,我还准备给他更好待遇,但这位布伦尼耶医生却怕得要死,自我封闭在砖窑的账务室里,死活不肯出来。”
对此菲利克斯也无话可说,只能道别。
而马拉和茹雷则留下来,他们携带了注射器。
三名被十五个金路易买下性命的孩子,衣着破烂的站在圣迹区诊所里的墙角,他们的父母在外面哭着,马拉坐在器具架子前,在茹雷配合下不断忙碌着。
装着牛痘液的针管摆好了。
而提取出天花病毒脓液的玻璃容器也摆好了。
孩子们看着那脓液的颜色,不由得浑身发抖,非常可怜。
他们的命,就值三百六十里弗尔。
父母虽在门外号哭,但孩子们知道,自己死后,也就死了,父母还得关心明天面包和盐的价钱,这种愧疚和悲哀不过是暂时的。
“先注射牛痘液,看看这三名孩子的反应。等五天后,再把天花的脓液给注入进去。”已被天花毁容过的马拉叫茹雷出去,这里没你的事,以防感染。
茹雷则表示,我也愿意接种牛痘。
“行的。”马拉望望茹雷,答应说。
第一个孩子站在马拉医生前。
“不用害怕。”马拉此刻的言语很沉,有种奇特的安定心灵的力量,然后他就对孩子说起来,“这瓶牛痘液是英国医生詹纳送来的,他在乡村行医时发现,挤牛奶的女工几乎从来不得天花,有次名年轻女工告诉詹纳,那是因为我们会得牛痘,只要胳膊上感染牛痘,天花便不会再来招惹我们。所以詹纳敏锐地将这件事记录下来,这也告诉我们,大学里学的已有知识,大部分是陈旧狭隘的,革新和发展永远是在生活里得出来的,那群所谓的高等人,没什么不可一世的。”
“也就是说,注射了牛痘,我就不会害怕天花了,对吗?”那十岁大的孩子含着泪花,小心翼翼地问到。
“应该是。”马拉摸摸孩子的脑袋,“勇敢起来,将来这种疫苗真的成功,世界上所有人都会感谢医生詹纳,医生马拉,大学生菲利克斯,医学生茹雷,还有那挤奶女工,还有你们三位小英雄的,是你们让他们免受恶魔的威胁和侵袭,年轻的姑娘将不再害怕容貌毁掉,可爱的孩子将始终得到父母亲近,这种贡献可不是科学院的那群家伙所能做出来的。”
这话成功消除了孩子们的恐惧,他们和茹雷一道接受了马拉医生的注射。
其后,三位孩子和茹雷都起了烧,可马拉却将诊所的门紧紧关闭起来,不准任何人进来,特鲁朵只能让人送来水和食物而已。
大概个把礼拜后,菲利克斯在孔泰斯公寓里接到急信,信封上贴着一枚值一苏钱的邮票,待到他抽出信后,上面有三行字:
“接种牛痘后,孩子和茹雷发了三天的烧,第四第五天后平息。
随后接种天花病毒,迄今三天又过去,试验者没任何发作的迹象。
感谢上帝,我们应该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