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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日谈:色彩的味道(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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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胸口下,有什么在跳动着。

    有力的、有力的跳动着。

    这就是我的“心”。时日谈清楚的知道这一点。

    但是……

    不知从何而来。

    这种强大的、有力的力量不知道从何处而来,驱使着时日谈。

    时日谈将右手放在胸口,隔着薄薄的布料,感受着自己跳动着、有力的心脏。

    这是我的心脏。

    时日谈这样告诉自己。

    心脏跳动着。

    咚、咚、咚。

    有什么……活着。在这里。

    时日谈能够感受到这一点。

    有什么活物……在自己的身体里面、有什么东西……在身体内。

    但是,绝不是时日谈自己。

    幽闭的房间内,只有小小的铁栅栏窗可以看到外面。

    从体检回来,就会待在小小的房间里面,每天都在这里。从窗外可以看见星空开始,到日出的时候,蝴蝶有时候也会飞进来,从角落里探出头的小花,一切都在外面。

    唯有时日谈在里面。

    当鸟儿的鸣叫,从外面传来的时候,时日谈在里面;阳光热烈,蝉声阵浪的时候,时日谈在里面;叶子枯黄,阴雨连绵的时候,时日谈在里面;雪花飞舞,时日谈也在里面。

    “这样的生活……讨厌?”

    有谁这样问道。

    “不。”时日谈的声音,很平静,他放下捂着胸口的手,视线注视着,自己苍白纤细的手指,“不是……讨厌。”

    “难道是……喜欢?”

    “也不是。”

    “唔,你是在耍我吗?”

    声音的主人似乎有些懊恼,这样对时日谈发脾气道。

    “嘛……”时日谈的眼睛,看向窗外,“并不是喜欢,也不是讨厌,只是单纯地……”

    “单纯的?”

    那人将脑袋凑过来,想要用耳朵听清楚,时日谈的话。

    “只是……单纯的……”

    时日谈,视线漂移了。他看向窗外,一望无际的蓝天。

    那片蓝天的远处,是否存在着……真实呢?

    身边的“那家伙”,也常常这样说过吧。

    ——“真实、是最宝贵,最宝贵的东西了。”——

    真实……是最宝贵。

    啊。

    那家伙……

    叫什么来着?

    ······

    时日谈,喜欢看书。

    在小小的房间里,被囚禁在这里的时日谈,常常会收到外面研究员给的一两本解乏的书。

    最开始,是他偷偷将书给藏在衣服里,带回房间,在窗外透进来的狭小光隙中,一行一行阅读着……那本书的名字……时日谈已经忘却——那确确实实过去很久了,时日谈甚至都不记得,书的内容到底是什么。

    但是。唯有一句话,时日谈还记得,唯有一句话,被深深的刻在时日谈的脑海里。

    “人的力量……是有极限的。”

    “人受困于肉体、欲望、精神、物理,所以,这样被束缚着的人,是有极限的。”

    “正因为如此,人,有着做得到的事与做不到的事。”

    “被限制住,被恐惧所束缚的人类,唯有两种选择。”

    “大多数人,选择了前一种。”

    “前一种选择,是成为集体。”

    “将无数的极限累计,便是单一的无限。”

    “还有另一种选择,另一种……与众不同的选择。”

    “那就是……”

    ——超越人类。

    “啪——”的一声,时日谈和上了书。

    这。已经是他看的第五千六百二十一本书。

    其中,科学类读物叁仟贰佰贰拾六册、文学类读物一千六百五十三册、其余历史类等杂篇七百四十二册。

    如果,一本书平均一百二十页,总共是六十七万肆仟伍佰贰拾页,一页如果算五百字,则有三亿三千七百二十六万字。

    这不过,是一年的阅读量而已罢了。

    而时日谈,也只不过是用正常人的速度,逐字逐句的、将书本中的字读完,仅此而已。

    并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东西。

    这种事情,谁都能做到。没有电脑、没有网络,一切都没有,只有可悲的现实和一本书的时候,谁都能做到这种事情。

    今年的时日谈,十一岁。

    “时日谈啊,明年,明年组织就可以让你上学了。”实验员大叔笑了,用力摸着时日谈的脑袋,“那个时候,你就不会无聊了,我也不用每天去图书馆给你拿书看了哟。”

    “嗯。”

    “喂喂,开心一点嘛!”

    “学校是……外面吗?”

    “啊,这个……”大叔的声音顿了顿,抿抿干燥的唇,“不是呢……是在设施内,不过——外面学校有的东西,里面都有哦!还有一个很大很大的图书馆,时日谈!这不是最好的吗?你想看什么书,就可以看什么书了!”

    “哦……”

    时日谈小小的眼睛,还是看着窗外,黑色的瞳孔中,实验员大叔没有看见悲伤、或是别的什么情绪。

    只是……单纯的……

    大叔想到一个形容词。

    但是,词语卡在咽喉,怎么也说不出来。好像一块石头,卡在声道口,发出任何声音都做不到,只有不断长大的嘴巴,表示着大叔有着什么话想要说出来。

    时日谈,时日谈眼中,没有忧伤,没有快乐,没有悲切、没有兴奋。

    只有……只有那个……只有那个单纯的……

    黑色瞳孔中,仿佛陌生人一样,仿佛局外人一样,仿佛是在看一本小说一样,注视着这片现实。

    时日谈的胸口……不断的、强壮的、有力的跳动着。

    那里面……时日谈的身体里、胸口里、心脏里、居住着某只怪物。

    活物……在时日谈的胸口里。

    时日谈的眼神……没有情绪,只是很纯粹,很单纯的某种东西。

    为什么呢?

    为什么,时日谈的身体里,会居住着怪物呢?

    即使是他自己也不知道。

    那么——为什么,为什么呢?

    为什么会这样觉得呢?

    为什么会觉得,那跳动的心脏,不真实、虚假、仿佛不是自己的呢?

    这个,时日谈是知道的。

    这个理由,时日谈知道的。

    他清楚的知道。

    因为……

    自己的心——

    心,已经——

    心,已经远离了,身体。

    心……与身体……隔着一个世界。

    时日谈,这样想到。

    看着窗外,时日谈是这样想的。

    而他的心脏,还在不断跳动。

    大叔终于眼睛一亮,想到了那个词。时日谈的眼神中,只有单纯地——

    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