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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他逗得乐起来。</p>
“好的女人,这是个什么意思?难不成,你以前遇到的,都是坏的女人?”</p>
“我以前没遇过女人。”他说得一本正经,圆溜溜的脑袋瓜儿一转,眼睛里面写满了真诚,“但我身边的男人一个顶一个的好,就跟主子和翁六哥哥一样,鬼爷人也好,就是有时候会骂我,不过骂完了,他气儿也就消了。”</p>
“我小的时候,他们就常说,女人一个赛一个的坏,比老虎还要可怕,可主子一说您是个好人,他们都觉得你是好人,现在我也觉得是了,听我这么多话,你还不厌烦,是个好人,好女人。”</p>
我但笑不语,鬼灵精一样的小和尚,虽然说了一堆无稽之谈,然而不失可爱之处。</p>
已经到了小竹屋。</p>
天彻底暗了下来,远远的,我就见竹屋伫立在半山腰上,四周都是耸立云霄的高大树木,竹屋坐落于此,衬得有些幽深。</p>
我忙得提裙,拉着小和尚就要往前走,眼前忽然一个黑影闪过,深深被吓了一跳,但抬头看过去,四周扫了一扫,却又没见到什么怪异的地方。</p>
算了,约莫是躺得久了,精神还未恢复过来,所以疑神疑鬼。</p>
破败,荒凉。</p>
走近了,我第一眼,脑海中只有这两个词儿。</p>
竹屋历经风吹日晒,墙体倒了大半,甚至隐隐发出腐朽的霉味儿来。</p>
台阶上的荒草足有大半个人高,林间风一吹,便左右摇晃,活像人在招手,怕方才的黑影,就是如此来的。</p>
“这里很久没有人住的样子了,姐姐你来做什么?”小和尚阻止了我前进的脚步。</p>
“我是这里的主人呀。”</p>
摸索了半天,勉强找了盏灯点上。</p>
豆大的灯火,山风此刻肆虐得厉害,从破损的墙面吹了进来,烛火便时强时弱,将屋里的东西映得忽明忽暗。</p>
“咱们还是白天再来吧,我有些怕……”他缩在我的身边,身子颤抖着。</p>
我笑他:“我原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的,没承想这样胆小如鼠。”</p>
“我不是怕,我是冷。”</p>
哈!</p>
我继续查看着,一切东西摆设如旧,除却这烂得不成样儿的墙面和门瓦。</p>
我突然想起来什么,顾不得小和尚,自己匆匆就跑了出去,竹屋的边角上,一株株早已干枯死亡的桃树,横伸着枝干,黑漆漆的,在我停下脚的时候,险些划到了我的眼睛。</p>
竟无一存活下来。</p>
伸出手去碰触,那枝干瞬间掉落下来,里面空朽,干而脆,直接变成了粉状。</p>
我不过就是睡了一觉,可为何,这里的衰败颓圮,却如过了很多年一样。</p>
沧海桑田一般。</p>
我究竟是睡了多久?</p>
我微微失了神,直至小和尚将我思绪拉回,我方决定回去。</p>
路上耽搁了太久,这时天完全的黑了下去,借着小溪在月华下的亮光,我们一路沿着小溪边上走。</p>
行至半路,前方猛然多了一盏灯,且越来越近。</p>
小和尚一下跳到了我的身后,尖声大叫起来:“鬼啊!有鬼——!”</p>
“鬼你个大头鬼啦,你仔细看清楚来人是谁?”</p>
我</p>
按着他的脑袋,提拎着人上前,让他好好看去。</p>
那是盏明瓦灯,风吹雨淋也不怕,最适合山野间行夜路。</p>
谢梅脸上沁出一层的薄汗:“找不见你人,我就知道是来了这里。夜深了,回去吧。”</p>
“师兄……”我犹疑着问,“我这一次,到底睡了多久啊,怎么就……”</p>
那么大的变化。</p>
我记得荣靖走时,那丛桃树还是个高到人腿上的苗子,现在去看,已经枯死了不说,生得也比我高上许多。</p>
我不过才等了荣靖三年而已,这翻天覆地的变化,真叫人心惊。</p>
谢梅的身躯僵了僵,那盏灯差点儿摔落了下去:“两年,从你身上的蚀心蛊被取出,直到现在,已经两年尔。”</p>
我彻底的惊住。</p>
一旁的小和尚突然开了口:“准确来说,是两年八月零六天。”</p>
谢梅看了他一眼,小和尚立即闭了嘴,捂着自己的脸道:“我不说,我不说了就是。”</p>
“那他还是没有来找我吗?”</p>
谢梅知道我说的是谁。</p>
他叹了口气,很快被山风吹走,轻得几不可闻:“阿洛,他不会来了,永远都不可能来了。”</p>
“为什么?”他明明说过要回来娶我的,“师兄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是不是他来过,在我沉睡的期间,但因为师傅……”</p>
“师傅他什么都没有做过。”谢梅急于否认。</p>
我尚未从一个个荣靖可能来过的猜测中走出,所以不曾意识到他这样的反常。</p>
谢梅道:“你等了他这么久,他要回来,早该回来了。就算有事耽搁,连派人捎个信来,也这么困难吗?”</p>
“……”我无话可说。</p>
谢梅的说法我不是没有想过,可我就是不愿去想,荣靖他不会骗我,他说好要来,让我要等他,他就一定会来的。</p>
“阿洛,说不定他早不记得你了。”</p>
我缄口不言,谢梅还在说着,他劝我不要再固执下去,苦苦等一个没有结果的痴念。</p>
“师兄,他不来找我,我就去找他呀。”我总能找得到的。</p>
谢梅道:“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阿洛,他甚至不知道你的真实姓名,你也不知道,他给你说的一切,是真是假,你就这样把信任交托。”</p>
“……可他骗我做什么呢?”</p>
“傻!”</p>
谢梅张着嘴,半晌没言语,最后无可奈何,提着灯,轻轻道了句“傻!”,就再不和我说话了。</p>
回来之后,我还是挂念着那间小竹屋,那丛枯死的桃树。</p>
师傅见了,于是问道:“还想着那个臭小子啊?”</p>
我只不答。</p>
“你就是再想也没有用了,丫头,人家现在已经成了家,是个有妻儿老小的人,你再念着,也只是白害病罢了。”</p>
我才刚燃气的心一下子就又落了下去,随后偏过头去,闷声道:“师傅你不喜欢他,你肯定是在说他坏话了。”</p>
“不信我老头啊?”师傅笃定自信,山羊胡子摸得顺滑,“那我这就叫梅小子带你去瞧瞧,你见了,自然就信了。”</p>
“当真?”</p>
“当真!比珍珠白银还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