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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党守素说话方向看去,一群黑点浮现。
周围闯军面色严肃,一刻不敢懈怠。
包括党守素在内的一众人都没想过明军会在这个时候出城。
原本便是劣势,现在又抛弃城墙,岂不是劣上加劣?
虽然叶县城墙是个什么情况大家都清楚,但总比平原之上直接对撞更好吧?
部分闯军将领直接给江越打上蠢货的标签。
一人出声:“他们是怎么敢出城的,三千兵士里有两千新兵,粗浅操练几日又能有何用,骑兵几下一撞便是灰飞烟灭。”
党守素沉默片刻。
说实话,对于这个问题,他也难以给出一个确切的答案。
只是在看到明军详细的装备后,他再出声:“火器。”
“仰仗火器之利,妄图以火器克骑,再以精锐步卒以逸待劳,溃我主力,即可取胜。”
党守素能从一个私盐贩子混到今天,没点本事早死了。
他当即敲定:“就在此地应敌,步兵分两块,以左右两侧夹之。”
“火铳只可打一百步,我军与敌拉到二百步的距离,士卒全速奔走,火器装填缓慢,明军最多射两次,士卒持盾,硬吃火枪两轮。”
“待持盾士卒接近,敌火器齐射结束,再不能发挥作用,再由骑兵正面击溃。”
一旦阵型击溃,后面的事情就简单许多了。
追击战闯军在河南打过不知道多少,早早烂熟于心。
众将当即领命。
按照党守素的安排,两队持盾闯军离开队伍,朝着面前明军行军而去。
而那明军对此情景倒也不慌,只是不停把身后携带的板车,民壮拉动的些许障碍物摆好。
没有一点慌乱,只是做自己的事情。
直到两队闯军正式出现在他们面前,这队明军才终于举好手中火器,整齐列队。
两百步前,两队闯军士卒缓慢前进,不断预备。
在双方距离被拉进在两百步后,闯军士卒迅速持盾,迅速朝着明军阵型冲来。
一士卒用盾牌抵住自己的脑袋,他疯狂向前冲刺。
这个士卒的心中十分惶恐,他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的是火器。
距离一旦逼近,脑门上的这个盾牌是没办法抵抗火器的。
自身又冲在前沿,一旦盾牌被击穿,自己倒下,分分钟就是落得一个被踩成肉泥的下场。
但,冲锋者,赏银十两。
死了,家里另有补偿。
他家里几口人,在等米下锅。
明军的第一轮齐射响起。
“砰!”
“砰!”
硝烟升起,味道浓烈。
最前排的闯军士卒率先受到攻击,但因为距离较远,盾牌与弹丸的碰撞不算太惨烈。
人群中几十个倒霉蛋倒下。
跌倒的虽少,但叫声依旧惨烈。
如此状况是所有人都知道的,这些个闯军士卒在冲锋前便已得知会是这么一个情况。
故此,他们咬紧牙关,继续向前。
让人有些惊讶的是,第二轮齐射来的很快。
前后还没跑出十米的功夫,新一轮枪响出现。
一排盾手倒下,盾牌被打穿,下身被击中。
这一次的损失大于第一次齐射。
混乱出现。
这名闯军是幸运的,前后两轮齐射,都没有打到他。
周围不时有人跌落在地,哪怕当时没有直接身死,也很快就被后人踩成肉泥,再难发出一点声音。
有的人被弹丸带来的冲击力砸飞,盾牌往后撞,硬生生砸断自己的脖子。
脑袋落在地上,分外吓人。
他都看在眼里,而他能做的就是继续往前。
剩下的人还有不少,仍旧有许多人在继续冲锋。
很多人倒下,很多人死亡。
但这个闯军士卒很兴奋,因为他知道自己活下来了。
将军告诉过他们,明军的火枪只能齐射两轮。
躲过两轮弹子,一切就都不会是问题,明军是来不及装填下一轮弹药的。
但是看了一眼他们与明军之间的差距,这个闯军士卒仍旧有些疑惑。
他们与明军还差距这么远,明军真的来不及装填下一轮火药吗?
“砰!”
第三轮枪响。
好运很难接连降临到同一个人的头上。
这个闯军士卒死了。
他的尸体倒在中原炙热的土地上,这个地方埋葬了太多太多的人,不缺他一个。
他到死也不知道为什么明军会出现第三轮齐射。
游荡的灵魂徘徊在中原大地,这里是他曾经的故土。
站在高处的党守素看着如此情况迟迟说不出话来。
现在的局面超乎了他最开始的判断,这与他的理解并不相同。
在他的判断中,明军仰仗火器之利,却也受限于火器。
火铳能打几轮?两百步的距离,又是平原旷野,士卒冲击速度不慢且手持盾牌,哪怕会被火器制造伤亡,总不会太过分。
可问题在于,面前这些个明军,完全没有只齐射两轮便停止的样子。
第三轮、第四轮……
党守素已经看到一排又一排的士卒倒下。
随着双方的距离接近,弹丸爆发力越来越强,死伤必然进一步加大。
更重要的是,党守素在明军行伍中看到了蓄势待发的刀盾手。
周围,手下亲兵骑着军马看着他,询问党守素是否让骑兵冲锋。
眼看前沿冲刺的持盾士卒已然接近崩溃,脚步停滞不前,党守素当即摆手。
“让他们退回来吧,这队明军比我们想的要麻烦。”
“骑兵在前沿防守,以防明军有更多动向,如若他们放弃火器阵型追击,你们再趁机厮杀。”
亲兵点头。
手下人正欲发令,却发现前线士卒压根不需要他们指挥,十分自然的就开始溃败起来。
大量盾牌被丢弃,尚且活着的士卒疯狂逃窜,不求以最快速度逃走,只希望后面还有人给自己垫背,弹丸不要先打中自己。
党守素眼看崩溃却无可奈何,只能等待面前明军的失误。
很可惜,这些明军很稳,他们并不打算继续追杀,哪怕追杀溃兵是一件很简单的东西。
一个挥舞着秦字旗的骑兵从明军中奔出,秦字旗在空中不断飘荡。
片刻后,那骑兵停在不远处空地上,声音出现:“回去告诉田见秀,西安营的血没这么好沾,我们会拿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