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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这座旻泓山,嫣儿只在梦里来过。可这山的形态,已经与她梦里的截然不同。
她甚至可以想见,旻泓山在地震中山崩地裂、熔岩喷发的情景。那巨大的自然力量将一切改变,山顶美丽的翡翠湖已经消失,化成了一条条山间的清溪,原本高耸入云的峰峦,变为了一处处奇诡的山洞。嫣儿御风在山洞之间穿梭飞行,希望能寻到一处最适合生活的地方。
后来,她终于在大山深处找到了这样一个所在,轩敞的山洞舒适怡人、冬暖夏凉,洞口的空地足够让孩子们玩耍嬉戏,不远处还有一条不深的小溪,既能提供水源,也不至于让孩子们遇到危险。不见天日的密林将这处方圆半里的世外桃源包裹其中,是天然的屏障。
嫣儿将这块区域设好阵法禁制,然后略施法术,就将山洞内外布置成了家的模样,许多家具物什,都是从荒烟漠中的新月泉带过来的,出自胡载源的设计。嫣儿倚靠在洞口,茫然失神。这里是鹞鹰和玉湘未来的家,他们还会照顾好两个可爱的孩子,可嫣儿自己,却无福消受这样的宁静安逸,只能将自己融入那未知的腥风血雨之中。
她没有让自己神游天外太久,因为鹞鹰他们还在山外等她。
一炷香的功夫过后,这山洞已经热闹起来,漠儿咿咿呀呀地说着大家听不懂的语言,经过几日的分离,她仍旧没有摆脱对母亲的依恋,一看到嫣儿,就挥舞着小手想要扑过来,可她的母亲,却那么疏离,自从早晨现身,都没有抱过女儿。
“公主,这地方委实不错1鹞鹰露出了憨厚的笑容。
玉湘也点了点头,感激地说:“多谢公主为我们选了这样一处住所。”
嫣儿却出神地盯着玉湘的肚子,眼下,胡载源还没有投胎到玉湘的腹中,但总有一天,他会成为鹞鹰和玉湘的儿子,将过去尽皆忘却。
想到这里,嫣儿站起身来,对玉湘和鹞鹰说:“我要去寻个地方修炼。”言罢,她突然拉起了鹞鹰和玉湘的手腕:“漠儿就拜托你们了1在他们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嫣儿为夫妻俩埋下了红线。从此以后,他们的一切行动,都在她的掌控之中,这样,她才好保护他们。
随后,嫣儿又走向摇篮,攥住了漠儿的小手,也为她埋下了红线。漠儿“嗯咕嗯咕”地说着,小表情十分认真,似乎对母亲有说不完的悄悄话,嫣儿捏了捏她肉鼓鼓的脸颊,深情说道:“漠儿,娘亲不是不爱你,只是娘亲有更要紧的事情去做,娘亲做的事情,只为了让你能够安全地度过以后的日子。你不要怪娘亲狠心……”
嫣儿的泪滴,砸在漠儿的小手上,小丫头漂亮的紫眸,盯着手上亮闪闪的水珠出神。这时,嫣儿站起身来,挂着泪痕的脸上,已满是坚毅之色。
“公主……”玉湘已经哭得梨花带雨。
嫣儿对她点了点头,冲破阵法禁制,瞬间就没了踪影。
旻泓山虽已面目全非,但那曾在数百年前喷发的火山却仍旧矗立在那里。仿佛被那从未亲见的熔岩吸引,嫣儿径直飞向了火山口,站在山顶探出的黑色岩石平台上,脚下正有火红的岩浆在奔腾咆哮。自下而上的滚滚热浪向嫣儿袭来,她的额上已经开始渗出汗珠,全身也都有些燥热,她干脆盘腿端坐在平台之上,无视环境的砥砺,开始修炼。
她的脑海中,开始翻涌《人鱼音》的字句。她将古琴“颐真”摆在身前,开始边弹边唱,这一次,她为《大漠曲》即兴填词,努力用人鱼音发声——“沙如雪,月似钩,草木露为霜,孤冢映苍茫。一汪泓,情至浓,我入离恨门,相思远无垠……”——转瞬间,天籁般的歌声,填满了这座没有听众的火山,只有熔岩,开始为嫣儿充满魅惑的歌曲起舞。
嫣儿知道,歌声伴着琴声,确实有不小的魅-惑威力,但这魅惑,或许只能令凡夫俗子折服,却根本不能动摇那些强大的修行者,她不是人鱼族,不具备她们那样的音攻天赋。
于是,嫣儿就这样不知疲倦地一遍遍弹着、一遍遍唱着,她的指法越来越纯熟,她的歌声越来越妖冶,熔岩的骚动,也变得越来越厉烈。在嫣儿的身侧,不时有灼热的岩浆冲天而起,而后又狂暴地落下,嫣儿只用法术护住古琴,她是火狐,不惧怕熔岩的侵袭。
当她边弹边唱到第七七四十九遍的时候,身下的平台突然开始松动摇晃。嫣儿立刻抱起古琴,飞快地向火山口外奔去,而她身后凸出的岩石平台,一节一节地掉落到滚烫的熔岩之中,瞬间就被彻底吞没。山口开始冒出黑烟,却被嫣儿释放出的强劲掌风渐渐平息。
嫣儿可不希望引发火山喷薄,毕竟,她关心的人们就住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即使鹞鹰有足够的实力带她们逃离,但那刚刚建立起来的家园,怎么能说毁就毁?
嫣儿又寻了一处山坳,开始修炼人鱼族的“陵鱼刀”,这刀法原本只适合使用一把刀,可嫣儿的手中却有五把柳叶刀,如何将这刀法融会贯通,她需要时间参透。
就这样,她没日没夜的修炼,足足闭关了月余,音攻的威力日日提升,“陵鱼刀”的刀法神出鬼没,再加上大有进益的瞳术和狐族法术,嫣儿知道,她已经能够去对付胡云鸢了!
当她离开那处山坳的时候,方圆数里的森林已经被毁,原本葱茏的地界,竟然变得寸草不生,望着这荒凉的景象,嫣儿弯起唇角,原来,她也可以像嘲风那样,为毁灭而生!
离开旻泓山的时候,嫣儿有过一瞬间的踌躇,最终,她决定不去向鹞鹰、玉湘和漠儿道别,她怕打乱他们平静的生活,也怕吓着他们。
嫣儿在一处溪流看到了自己的模样——她额间的花钿,已经彻底蜕变成黑色,就像一朵狰狞的死亡之花,她的眼梢上挑,眼风凶戾,嘴唇抿紧,唇色青黑,更映得脸色惨白如纸,虽然仍旧绝美,但这美,恐怕会令世人不敢直视。
她这算是入了魔道吗?那又如何?她只知道,不疯魔,不成活!